第六百六十四章 師徒(上)

更讓他郁悶的是，柳長生隨手擊出的棍影看似輕飄飄無力，卻能讓他一次次全力砸出的狼牙棒改變方向，甚至拖著他的身影后退，棍影之中蘊含的力道古怪之極。

他先后砸出了數千棒，沒能砸中柳長生一次，反而有幾十次突然詭異地倒轉而回，差點砸在自己身上，若不是手疾眼快，恐怕已被自己的狼牙棒所傷。

柳長生的棍影可謂是大巧若拙，舉重若輕，似乎暗合某種法則之力，輕易就克制了他剛猛的力道。

方才若不是約好的比斗，而是要爭個生死，他此刻恐怕已是一具尸體。

“我認輸！”

巨熊嗡聲答道，心中苦澀，更有對前途的驚懼迷茫。

抬手間收起了狼牙棒，體內骨骼一陣爆鳴，身影扭曲變幻著化作了一名滿面虬須的黑袍壯漢，一千多年來，他一直是黑風林的主宰，被人尊稱為力尊者，一身蠻力之強可以與搬山大圣媲美，而今日，卻被人以力敗之，麾下的兩名妖皇強者更是被片刻間擊暈擊殺。

“黑風林和閣下并沒有深仇大怨，為何選我黑風林！”

沖著柳長生拱手一禮，心有不甘地問道。

到現在他都沒弄明白柳長生一行是如何闖入了他閉關的大殿之前，妖族雖不如人族般擅長布陣，可黑風林的法陣卻是傳承數千年的上古大陣，昔日妖仙所布設，沒想到，柳長生一行竟然在沒有毀掉法陣的情況下，從天而降般出現在了這處戒備森嚴的要地。

“金沙湖、垂云城，這兩個地方尊者不陌生吧？”

柳長生反問道，隨手收起了長棍。

力尊者頓時無語。

當日幽姬、幽夜抓了上官傑、項南等天師府弟子，黑風林派出了藏貔尊者與二妖匯合，意圖在金沙湖聯手劫殺柳長生和人族化神修士，結果藏貔尊者去晚了一步，沒能趕上葬仙坡一戰，一年前，那只黑熊妖皇和藏貔尊者先后被他派到了垂云城，卻先后被柳長生所殺，這兩件事情他自然清楚，都和他有關系。

人族和妖族早已在垂云城外殺紅了眼，柳長生打上門來尋仇并不稀奇，他只是不甘心柳長生為何會選擇黑風林，而不是攻打萬妖谷，這才有此一問。

“諸位道友請到殿中一座，我黑風林雖不是什么靈山寶地，卻也有好酒幾壇！”

力尊者強行壓制住心頭的恐懼和不安，先是沖著柳長生深施一禮，又沖著石魘、睚眥、金牙、柳四施禮邀請。

修煉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雄霸一方的豪強，這點氣度還是有的，他明白，柳長生留他不殺，定然另有目的。

石魘、睚眥等四人頓時齊刷刷把目光望向了柳長生。

“尊者有邀，柳某可就不客氣了！”

柳長生淡淡一笑，身影一晃，落在了地面。

“請！”

力尊者當先帶路沖大殿走去。

守在大殿之前的一眾化形妖王見狀，紛紛迎上前來，一個個神色異樣，心中有不安。

“下去吧，守好各處要地，沒有本皇的吩咐，所有人不得走出山門，任何消息不得外泄！”

力尊者面無表情地吩咐道，伸手指了指其中的一名妖王：“把本皇的千年佳釀都給搬過來！”

這一剎那間，似乎又恢復了容光和尊嚴。

眾妖王一個個心頭有疑惑有驚懼，積威之下卻也紛紛聽命而去，有人聯手地把暈死過去的那頭棕熊妖皇抬進了一間大殿，有人收斂著青獅妖皇的殘尸，大多數人則四散而去，奔向一處處禁制要地。

其中有幾名妖王離開之時，頻頻把目光望向金牙，神色復雜，這幾名妖王識得金牙，甚至還有人和金牙交情不淺，卻沒有一人能夠想得到，金牙進階九階妖王不過短短數年時間，此刻竟然已踏入了妖皇境界。

有人目光望來，金牙只是咧嘴一笑，并沒有與其搭訕的意思，老老實實地隨在柳長生身后，沖著大殿中走去。

他心中也有震撼，力尊者在他眼中一直如神祗般存在，沒想到，柳長生竟是輕描淡寫般擊敗了力尊者，原本以為自己進階妖皇境界之后已經和柳長生縮短了差距，現在看來，這差距反而更大。

今日一戰，柳長生一行足以平了黑風林，沒想到，卻又放過了力尊者和那頭棕熊妖皇，一時間他也不知道柳長生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一個多時辰后，柳長生一行離開了大殿，離開了黑風林。

力尊者一直送到了山門之外，而柳四，卻被留了下來。

望著靈犀飛舟沒入云端，漸行漸遠，直至無蹤，力尊者心中才終于是大石落定，神色復雜地輕嘆了一聲。

“這個師尊，此處風大，不如”

柳四訥訥地說道，偷偷觀望著力尊者的臉色，一臉尷尬，心中更是陣陣忐忑不安。

他哪里會想到，柳長生竟然把他留在了黑風林，還讓他拜了力尊者為師，而力尊者也爽快地答應了將來要傳位給他，讓他繼承黑風林基業，統領黑風林眾妖。

力尊者雖不是柳長生的對手，殺死他卻只是一巴掌的事情，何況，剛剛隨柳長生殺入了黑風林禁地，三名妖皇一死一殘一敗，黑風林眾妖此刻恐怕恨不得撕了他，哪里會服他。

“怎么，你怕我殺你？”

力尊者扭頭望了過來，打斷了他的話頭，目光如電，不怒自威。

“這個師尊神通廣大，若想殺徒兒，只是一指頭的事情，不過，師尊放心，我家主人一向言出必行！”

柳四嘿嘿一笑，心臟一陣怦怦亂跳，嚇得要死，卻又不敢露出怯意。

“你也不用拿你家主人來威脅本皇，本皇同樣是言出必行，既然收了你為徒，你就安安心心地待在這黑風林！”

力尊者面無表情地上下打量著柳四，眉頭突然一皺：“你確定不是出身我黑風林？”

黑風林妖族眾多，熊妖卻占據了其中的四成，力尊者則是熊妖之中的王者暴熊一族，而柳四同樣是暴熊一族，血脈相當精純，這一點，力尊者能夠清晰感應到。

暴熊一族繁衍不易，而且血脈之力會隨著繁衍漸至稀薄，黑風林雖是熊族的老巢，暴熊的數量卻也不多，血脈如此精純的暴熊則更少，而黑風林一旦發現北俱大陸其它妖地之中有血脈精純的暴熊，通常會第一時間派人把其帶回黑風林，柳四如今已經是九階妖王大圓滿，黑風林竟然一直都不知道此事。

“弟子從有靈智起，就一直孤身生活在紫煙山脈，直到遇到我家主人這一點肯定是不會錯的！”

柳四眨了眨小眼睛，心中迷糊，不明白力尊者為何會突然詢問他的出身。

“紫煙山脈？那里并沒有暴熊一脈啊！”

力尊者喃喃低語，眉宇皺得更緊，思量了片刻，搖了搖頭，實在想不到紫煙山脈中為何會出現一頭血脈如此精純的暴熊。

他自然不會知道，柳四的血脈原本沒有這般精純，乃是吃了那只被柳長生殺死的妖皇境暴熊之后，血脈之力才得到了得升。

“你什么時候遇到的你家主人，當時是什么境界？”

力尊者又問道。

“這個時間就長了，二十多年前，我家主人在紫煙山脈收留了我，當時我只不過是五級小妖！”

柳四老老實實地答道。

力尊者的雙眼卻是瞬間瞪得溜圓，嘴巴大張，看怪物一般打量著柳四。

“二十多年前？五級小妖，你確定沒弄錯？”

力尊者怪叫道。

從五級妖獸到九階妖王，天賦再是出眾，沒有三百年以上的時間也做不到，這還是暴熊一族，換做其它熊妖，這個時間更長，甚至有不少熊妖，終其一生都無法踏入妖王境界。

“弟子怎么敢欺瞞師尊呢？這個我家主人是仙人轉世，我又是最早投靠他的屬下，各種靈丹一向是管飽！”

柳四小心翼翼地答道，眨巴了眨巴小眼，腦中飛快地轉著各種念頭，觀察著力尊者的細微動作。

柳長生的秘密他自然不會隨便吐露，卻也明白自己的進階速度有些快，有些駭人聽聞，更明白要時時提醒力尊者自己和柳長生的關系，只有這樣，待在這黑風林才會安全，至于這“仙人轉世”，大家都這么提，他也就不客氣地拿來用上一用。

力尊者沉默，“仙人轉世”這四字如法寶般砸下，只覺得腦中有轟鳴，心中有刺痛和酸楚。

“特么的，為何本皇不是仙人轉世？”

憤憤不平，只想仰天長嘯，卻又怕嚇著身后黑風林中的眾妖。

從五階妖獸到九階妖王大圓滿，他足足用了三百六十七年，千余年下來，黑風林中沒有人破這個紀錄，都認為他是天縱奇才，而如今，眼前這猥瑣的家伙竟然只用了二十余年！

“各種靈丹管飽”這幾個字更是砸得他心口疼！

還有沒有天理了？這種好事為什么落不到自己頭上？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