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鷹手(上)

大清早的，青樓自然沒什么生意，只有兩三個聽小曲的公子，以及東睡西倒的醉酒熟客，幾個慵懶的姑娘剛從房間里走出，瞬間白光一閃，就被拳師或刀客抵在了墻上，鳳煙圓瞪，嚇的半句話不敢說。

一路走來，二十多個姐兒公子，有的連衣服都沒穿好，就被一群兇神惡煞的拳家給堵的面色發白，這光天化日之下，難道還有劫匪劫人不成。

最后還是一個打扮的花里胡哨、胭脂堆疊的老鴇知道點內情，連忙慌張的道：“公子，公主，您這是干什么呀，帶上百來號人就這么堵上門來，有什么事咱私下說行不行？”

“姑娘忙了一晚了，正在休息呢，再說了，您這大搖大擺的闖進門內，這不就給人知道了嘛！”

“扣了我的人，這點手段算什么，”黃公子冷笑一聲，一腳踹開一個大門，頓時看見床上一對光著身子的男女，那個黑眼圈的年輕男子剛剛反應過來，還沒說些什么，就被按壓在床上，堵住嘴巴，兩眼睜的斗大。

他認出黃公子的身份了！

“哎呀呀，這可是夏城守備的小公子，您別這么粗暴啊，都是有臉面的人，您先放人啊，”老鴇嚇的滿頭大汗，汗水把三層厚的胭脂粉都沖的一堆亂麻。

“不用這么麻煩，等會守備將軍會自己帶著五百官兵來領人，我看你們是好日子過多了，等把你們都送到官窯，就知道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了！”黃公子怒火中燒，雖然她暫時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么火大，但本公主地位尊崇，做什么需要向別人解釋嗎？

老鴇瞬間嚇的面色慘白，這要是都送到官窯子里去，那服侍的對象，便是苦哈哈的丘八了，那簡直是生不如死。

‘砰’的一聲重響，大門被重重踹開，就見一男一女兩道背影，正親密的靠在一起，男執女手，正在書桌前描墨作畫，男的氣質出群，女的嫵媚動人，正捂著嘴‘咯咯’直笑，眼兒彎的跟月牙似的。

“就剩這里最后一筆了。”

“公子畫的可真好，不愧是江南的才子，好像啊，哎呀，這不是黃公子嘛，您這一來，可真是鳳凰臨門，蓬蓽生輝啊！”胭脂頷首做福，完全忽略了對方要噴火的眼神。

黃公子沒理對方，從寇立、胭脂、床三者中掃了一圈，看到床上錦被疊的整齊，面色這才緩和了下來，揚眉道：“胭脂姐姐扣了我一晚上的人，我可是擔心胭脂姐姐的魅力，會把我這個手下第一大將的魂都給勾走了呢。”

胭脂虎眼轉流波，親密的環住寇立的手臂，羞澀道：“公子能文能武，模樣俊俏，這誰勾走誰的魂，那可還真是不一定呢，這么說吧，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您要妾身答應的事，妾身允了如何。”

剛剛還緩和下來的鳳眼，頓時又瞇了起來，就像是炸了毛的貓兒，頓時叫道：“你跟他說了什么？”

寇立搖了搖頭，黃公子今日明顯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不動聲色的抽開手臂，道：“時候不早了，寇某就先走了。”

“公子慢走，有空了，可還要嘗嘗胭脂嘴里的胭脂呢。”

黃公子勃然大怒，剛想給對方來上一記‘神仙劍’，就被寇立硬生生拖走了。

“小姑娘家家，真是好挑撥，”胭脂虎美眸一轉，捂嘴打了個哈切，“勾心斗角了一晚上，就賺了一幅畫，回頭把它裱起來，掛我屋里去。”

“姐兒，今日這胭脂樓還開不開了？”老鴇苦著臉道，這事鬧的忒大了，說不定馬上就有官兵來抄家了呢。

“慌什么，鬧的越大，反而不會讓人有懷疑，只不過兩女爭夫，這粵拳第七大宗師的名聲，怕是就要變成某位貴人的面首了呢，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胭脂虎癡癡的笑著。

馬車上——

寇立一臉皺眉的看著黃公子，看的對方氣勢越來越降，眼神到處亂撇，這才道：“你來干什么？”

黃公子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在抓奸，不對，抓人的，頓時重整氣勢，氣呼呼的道：“你是我的大總管，被人扣下了，本公子難道會置之不理嗎，本公子如此對你，你怎么這么一副嫌棄的態度。”

“我若是都能被扣下來，你派再多的人來又有什么用，這才幾日不見，你怎么越來越笨了，”寇立更加嫌棄。

“你好大的膽子，我鳳公主的智慧和容貌當年可是名冠京城，你——”黃公子本想形容下當年的威風，不過美眸一暗，到底沒說出口，好半晌才哼哼：“那你一晚上都呆在那個老女人的屋子里，什么都沒干？”

“當然是幫你探了探對方的底，”寇立揉了揉眉心：“踏山虎、鎮島虎、胭脂虎、金剛虎，除了踏山虎死了外，都是水龍幫的本土實力派，龍頭和長老們對他們即用也防，的確是有拉攏的可能。”

“這還用你說，”黃公子撇了撇嘴。

“胭脂虎不知有意無意，透漏了一個消息，掌控水龍幫海外九島的鎮島虎，跟八狼中的魚頭狼走的很近，他們也是幫中堅定的出海派。”

“這是當然，真要歸順了朝廷，他們掌控的船隊和島嶼絕大部分都要上交出去。”

“我在想，能不能把他們拉攏過來。”

“他們可是擺明車馬，不想做公門中人，要能拉攏的話，怕是早就被拉攏了。”

寇立同意的點了點頭，卻道：“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就要看怎么運作了，比如說私掠許可之類的手段，我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想透，而且真要做成了，便能彌補你身份的最大缺陷。”

“我身份能有什么缺陷，”黃公子不以為然的道。

“你可是皇宮里的貴人，上達天聽，你只要待在粵地，表面上，自然沒有人敢駁你的面子，但你有沒有想過，你難道會一直待在粵地嗎，只要你一走，本土勢力自然會卷土重來，就算你靠軟硬手段收服的黑白兩道人馬，也未必不會起異心，到時候大后方一旦不穩，你根本就沒有對抗京城那一位的本錢。”

黃公子頓時沉默，她不是不知道這些，但是一時半會兒間，也沒有特別好的手段。

“無論是官面上的，還是你手底下的三教九流，為何要跟著你，無非是錢權名利，你只要能一直給他們想要的，那就完全沒問題，這需要一個龐大的利益鏈，我已經有點眉目了，”寇立說完，閉目養神。

寇立這一段時間，幾乎都在替她收拾收尾，而且沒有半點怨言，一想到這里，黃公子心中就微微一暖，她見過太多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全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只有眼前這位，口口聲聲的說是交易，但付出的比誰都多。

“你很累吧，我幫你揉一揉，”黃公子柔聲道：“我以前在家里，經常給娘揉的。”

寇立聽出來了，她說的是家里，而不是宮里。

“好。”

冰涼好似溫玉般的手指，就這么輕輕的搭在他的太陽穴中，緩緩地轉動著，氣氛像是春日里的雨，拉拉扯扯，糾纏不清。

“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寇立頭也不回的道：“看你這么急匆匆的沖來，不會是真的喜歡我吧？”

“啊！？”黃公子手指一顫，心中也是一抖，這家伙是想說什么，表白嗎？

“記住，道不同，不相為謀。”

黃公子惱羞成怒，一把揪住寇立的耳朵，“喜歡你，別做你的白日夢了，你就是老娘養的后備面首之一，就算是后備的，那也不能給人拔了頭籌，你懂嗎？”

“不錯，要的就是這股心氣，沒有面首三千，怎算是青史留名的公主，你可是要做大事的，別做小女兒姿態，你要是變成沉迷于情愛的小娘子，我會很頭痛的。”

“哼，”黃公子冷笑一聲，剛剛那么點心神動搖的情緒，立馬被帶歪了，道：“你放心，我就是對林素娥動心也不會對你動心。”

“很好。”

“你要的秘籍，我給你弄到了，古拳種半象拳鷹手，你的野心還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大，煉骨還沒成功，就已經在琢磨煉筋了，但愿你的本事跟你胃口一樣大。”

“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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