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內圣外王

第二日早上，從一張雕鳳大床上醒來，一把推開壓在胸口的美艷女子，光著膀子坐起身子的周鳴，郁悶地吐槽了一聲。

合歡散，這種比偉哥不知還要強力多少倍的神秘藥物，周鳴從來沒聽說過，而服用后，那種令血液加速、下體極速膨脹、半刻內不得爆發，可能會爆體而死的恐怖效果，簡直是這個世界的醫學BUG。

天才，只有天才，才能配制出這種效果驚人，叫他栽了一個大跟斗的藥物。

“冤家，你對我真狠，我現在下面動都不能動了，你就不能溫柔一些么？”

一只玉手在自己胸口點了兩下，卻是悠悠醒來的長平公主，帶著一絲埋怨說道。

“誰叫你給我下藥？你這女人怎如此放蕩？我是你妹妹的丈夫，你竟能做出這等荒唐之事？我對你實無話可講。”

周鳴搖了搖頭，心里十分膈應，用手掀開被子，準備穿上衣服走人。

不過，下床找了一圈，除了一地的碎布片，一件完整的男性衣服都沒有，花花綠綠的女人衣服倒是有不少。

看他忙碌尋找的身影，床上的長平公主安靜了一會，忽然對他說道：“五年前，我多次寫信給你，邀你來我的永樂宮做客，卻被你多次拒絕，對我愛答不理，反與我的妹妹安平關系熱絡……從那時起，我便盼著這日，做一些想與你做的事情。”

“你的腦中，除了這些事情，還有何事？正常之人，敢來你的的永樂宮做客么？”

聽到女人的話，正在翻箱倒柜的周鳴，轉頭對她說道。

“哼！我自知道你們男人是何心理，不就是見不得，我們女人，同時與多個男人茍合么？你們男人又好到那里去？五年前，我的宮中，尚只有三位與我興趣投合的男寵，若不是你拒絕了我，我怎會到如此程度？若那時你不拒絕我，愿做我的駙馬，我亦愿守那婦道，盡逐那些男寵，可你一次機會也不給我……”

長平公主無盡哀怨的話語，叫周鳴動作一頓，一臉古怪，心里吐槽：窩草，怪我咯？

良久，他才說道：“公主殿下，若你是男兒之身，這話說的還有些道理，可你是女人，女人和男人怎能一樣？”

“怎么不一樣？！”

長平公主立即反駁他道：“我母后對我說過，男人可做到的事情，我們女人也能做到，甚至可做的更好！我就是要向天下證明：沒有什么事情，是除了男人以外，女人卻不能做的！”

聽到這話，一個名詞從周鳴腦中冒了出來：

女權主義者。

這個長平公主，跟她的母后伍媚一樣，都是這個時代，十分極端少見的女權主義者。

所謂女權主義，最具體的表現，就是特別好強，甚至比男人還要好強，要求男人能做的事情，她們也能去做，還要做的更好。

但要知道，這個時代，可是禮教盛行、對女性約束、壓迫嚴重的男權時代，想要掙脫條框束縛，搞出種種大事情的女權主義者們，在這個時代，簡直是要逆天般的存在。

“好吧，便照你的想法去做吧，公主殿下，請問能不能借兩件男人的衣服給我，我得回去了，總不能這么光著身子吧？”

“那邊最下面的那個箱子里，有一些我亡夫穿過的衣服，你拿出幾件穿走吧。”

說到自己的亡夫，長平公主神色一黯，陷入一陣悲傷的回憶中。

實際上，十幾年前的長平公主，還不是這個現在樣子，那時的她，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容貌出眾，十三四歲時，被曾吐番使者點名求婚，李知和伍媚，不希望愛女嫁到遠方去，又不好直接拒絕，就修建了一座長平道觀讓她居住，借口出家，從而避免了和親。

十六歲時，長平公主主動提出為自己尋找夫婿，看上了城陽公主的二兒子薛紹，將其招為駙馬，兩人成婚之后，夫妻感情深篤，七年內，生育了四個子女，期間長平公主安分守己，并未有不軌事件傳出。

后來，薛紹的兄長薛益，參與到了反對伍媚的“表奏廢后”事件當中，事敗薛紹受到牽連，被杖責一百后，餓死獄中，長平公主曾為丈夫奔走，苦苦向母后伍媚求情，都沒有用，消沉了數年后，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所以，長平公主性格上的轉變和塑造，天后伍媚，起到了主要的作用。

從那口布滿灰塵的箱子里，拿出一件長袍披在自己身上，系上扣子腰帶，整理一番發型后，周鳴對長平公主拱了拱手：“公主殿下，時候不早了，在下這便告辭……”走出數步，想起一件事情，他又轉身回返問：“公主殿下，不知你這可有一些手段？昨夜那事，還是小心為好……”

“哼！你們男人總是這樣……”

長平公主白了他一眼：“我宮內有八位男寵，幾年時間過去了，可見我有不小心？你放心便是，早有藥物備好，等會便會服用。”

“那便好。”

周鳴點了點頭，再拱了下手，大步離開了永樂宮。

看著那個漸漸遠去的背影，穿上亡夫衣袍后，更令她產生了一絲似曾相見的幻覺，不由眼眶泛紅，用手輕撫著自己肚子，喃喃說道：“子華先生，你豈是那八位男寵可以相比的？若能懷上你的子女，乃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幾個月后。

大明宮內，周鳴發現，長平公主在眾人面前出現的頻率減少了，探望病情越來越重的皇帝李知的次數，更減少到可憐的程度，幾位皇子，私下紛紛指責：父皇病情如此嚴重，長平卻都不來探望，不孝如此，叫人惱恨！

直到這天，路過永樂宮后門，偶然看到面掛白紗，被兩名宮女攙扶、挺著一個大肚子的女人，步入永樂宮時，周鳴一眼認出了她，出口喊住她道：“公主殿下留步！”

女人聞言停了下來。

周鳴走到她的近前，閃電般出手，扯下女人臉上的面紗，然后呆立數秒，指著她隆起的大肚子，直接問道：“公主殿下，你這腹中的胎兒，父親當是誰人？”

“當然是你的啊，除了你還能是誰？”

看周鳴這副懵逼樣子，長平公主捂嘴咯咯笑道。

“你、你不是說你服藥了么，怎么……”

周鳴感覺腦袋大了一圈，現在是什么時候了？皇帝李知，最多只剩下幾個月了，長平公主竟搞出了這么一出，不錯，從時間上算，種子似乎是他播下的，而她想給自己生兒子還是生猴子，周鳴都管不著，但也得注意分寸吧，這成何體統？

要是被其他皇室成員看到……

“放心吧，這事母后已經知道了，她都沒責罰于我，你怕什么？怕我說出去么？”

已是三十二歲的長平公主，調皮地對他眨了眨眼，仍像個十六歲的少女一般，對他咯咯直笑，花枝亂顫。

“你好自為之吧，不要牽連于我。”

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周鳴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后，心道：不是我不想負責任，只是你不是尋常女子，若我們之間傳出丑聞，恐怕第二日，我就得逃離這個不宜久留之地了。

又過去了三個月。

再次在含元殿，皇帝李知的病榻前，見到長平公主時，她的大肚已消失不見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奶漬味，其他一切如常，還跟父皇李知說了許多話語時，周鳴這才松了一口氣，忽然，耳邊聽到一陣劇烈的大咳聲，以及“嘔嘔”的嘔吐聲，轉頭看去，登時一呆：

不知是怎么回事，往日情況還好的皇帝李知，這時突然吐出了一大口血，嚇得眾人手忙腳亂，哭聲一片。

又過去了兩天，情況越來越糟，皇帝李知，先后陷入昏迷、高燒、清醒、吐血的循環之中，且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眼看是大限將至了。

這日上午，一碗參湯下肚后，皇帝李知的神志似乎變得十分清醒，他把周鳴叫了過去，在他耳邊，提出了一個叫他意外的要求：

他要周鳴給他寫一篇文章。

專門寫一篇敘述他在位期間，取得所有功績的文章。

或者說，寫一篇敘述生平、歌頌功德、提前進行蓋棺定論的文章。

周鳴征詢了一旁天后伍媚的意見，伍媚知道這不太符合禮法，但還是點點頭，叫人抬來書桌，奉上紙筆，批準周鳴寫下了一篇文章——

《明皇本紀》

這篇文章有三千多字，將皇帝李知，從身為太子期間的寬厚仁慈、和睦兄弟，到政治上的知人善用、加大科舉取士力度、制定良政緩解百姓矛盾、編纂完善律法使社會犯罪率大幅下降；再到軍事上，名將大將層出不窮，先后征服西域，平定東西突厥，破高濟、百羅等國，使大周疆域領土范圍，達到歷史上最大。

這篇《明皇本紀》，最后總結說道：

“縱觀陛下生平，仁慈孝順，愛民如子，每有死刑要犯，必三次審核，確認有罪后，再行勾決，于百姓，多次減輕徭賦，每遇災荒，必響應及時，號令節衣縮食，賑濟災民，三十四年，天下各地，僅生民變四起，可謂前所未見……

陛下英明神武，常年對外用兵，卻不大損國力民力，開疆拓土，征服周邊無數之異族，令突厥遠遁、吐番縮手、西域萬國來朝，巍巍強周，聲傳遠方他域……于內政外交，商族異族，本國他國，雜霸王之道而行之，親近逐遠，內圣外王，乃千古第一之圣君也！”

史官把這篇文章念到最后，病榻上的李知，聽到“內圣外王”四個字時，臉上滿意一笑，嘴角動了動，似乎也跟著念了兩遍，再然后，身體一軟，手臂一垂，臉上依舊帶著那個笑容，溘然與世長辭。

“明皇陛下，殯天大薨了！”

太監馬德喜淚中帶血，跪倒在地，凄厲哭喊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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