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問題

顧曳轉身，掂著錢袋子似笑非笑：“咨詢費”

這么市儈。

如果是以前，盧易之是甚為沒好感的，不過么....再怎么說也是合作過的，他這種常歷經刑偵的人，有時候聽多了假話，逼多了真話，乍然聽到人家坦坦蕩蕩的...

好像也不錯。

起碼輕松。

“一個問題，五十兩，只要你老實回答”

顧曳頷首，態度還算配合：“當然”

“你是誰？”

“顧曳”

“顧曳是誰？”

“王小丫死后，新生”

“你忘記了一切嗎？”

“反正該記住的都忘了”

“那你現在得知的一切從哪兒來？比如你的學識”

“不知道”

“那你為什么認為自己叫顧曳？”

這是最后一個問題。

前后接應，無非暴露了盧大人對顧曳問話的目的——他果然也懷疑顧曳不是王小丫，什么智障痊愈什么的...他有懷疑。

誒，說好的穿越者智商吊打古代土著民的劇情呢？

遇到的一個兩個都不蠢，最蠢的那個天生蠢萌自帶打臉技能還能胸口碎大石。

心好累。

顧曳揪心了一秒鐘，說：“我醒來后，有人告訴我，我以前是個傻子，但我覺得我自己十分聰明，而且王小丫這個名字十分不符合我聰明人的身份，所以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想出了一個這么好聽而富有內涵的名字”

一段話里滿滿的注水，然后是一大半的自夸。

盧易之只捕捉到一個信息點——顧曳這個名字是某個村姑自己想的。

“顧曳...能寫一下給我看看嗎？”

“可以啊”

顧曳走過去，一板一眼寫了名字。

規規整整的，不算難看，也不算好看。

盧易之靜靜看著白紙上的兩個字，半響，說：“鄉野之地，以王小丫的家境情況，能寫出如此的字...”

會寫字已經不錯了。

按理說應該不會寫字。

“盧大人是在嫌棄我寫得丑？”

“美丑看對比”盧易之比較公正，但看到顧曳的招牌撇嘴嘲諷表情，還是瞇起眼，淡淡補了一句：“反正在我看過的所有書法里面，它是最丑的”

謝謝你認真對比。

“行了，字也寫了...”

顧曳歪了下腦袋，挺隨性得說著，眉梢再一揚，“一共六個問題，三百兩”

“六個？”盧易之愣了下，算了下，無語。

最后那個——能寫一下給我看看嗎？

也算一個問題，要錢的啊？

盧易之也知道跟這人沒法討價還價。

何況家族教育里面也絕對不包括跟女子為錢財口舌之爭。

不過這里只有兩百兩。

“可否打欠條？日后你來我盧家取，或者告知住址，我讓隨從給你送過去”

呵呵噠。

如果不是端著這幅皮囊，顧曳都以為對方在用撩妹子的套路來套路她了。

不過既然不是撩，那就是...還懷疑她，想要日后繼續跟蹤調查？

桀桀，不愧是大理寺卿啊。

“不用了，既然盧大人沒錢...”

那就這么算了？

“那就換我問你問題吧，同樣一個問題五十兩，我只問兩個”

果然。

盧易之頷首，“請問”

“你成親了嗎？”

盧易之錯愕，眉頭微微皺，“還未”

“可有心儀對象？”

“沒有”

然后呢，問完了。

必殺技，任何男子都不好意思再之后再問東問西了。

雞賊！

盧易之也只能無奈。

顧曳將四塊五十兩銀錠裝進袋子里，三百兩還是到了她的手里。

然后準備走人。

“其實在讓你給我寫字之前，我問過清婉姑娘”

顧曳頓足。

“以你的處境，的確應該無人教導你習字，你的父母也都不認字，但你們幾個從小與閆玉交好，后者知書達理，便有教導過你跟她學文寫字....”

也就是說，如果顧曳真心不是王小丫，而是上身的鬼祟，理應順理成章表現自己不會習字，但顧曳寫了。

中規中矩，有漏洞，但反而顯得無懈可擊。

顧曳回頭：“然后呢？”

是決定繼續懷疑，還是視而不見，亦或者——扼殺搖籃中。

顧曳直接否定了第三個可能。

看人，她還是有眼光的。

結果盧易之還是給了她一點意外。

“如果想要重生，開始新的生活，也想讓一個叫顧曳的人活在這朗朗乾坤下....”

“？”

“你需要一張身份文牒”

“啊，哦，對哦！所以你是要.....”

“兩百五十兩”

“....”

你大爺！

————————

目前到底還是蚊子肉拗不過牛大腿，何況對方是官府中人，加上那身份文牒她的確需要，顧曳也只能痛心疾首得交出了兩百五十兩白銀，只剩下了一塊銀錠在懷里揣著，剛走出門就看到了院子里跟青羽說話的王清婉，兩人聞聲看來。

王清婉本身面有郁色，悲戚藏眼底，看到顧曳后才緩和了臉色。

“小丫....”

小鴨，我特么還小~雞呢！

一聽到這個，顧曳就整個人不好了。

果然看到平日里傲嬌冷漠的青羽童鞋很不客氣得扯笑了。

她更不好了，因此沒什么好臉色，“我改名字了，叫顧曳，一顧回眸傾國色，曳地紅楓染黃昏的顧曳”

她隨口扯了一句，青羽端看了下這人，還想譏笑下此人不知天高地厚，但仔細一看，這姑娘前幾天真是不修邊幅衣衫狼藉，且面黃肌瘦的，看起來跟流民沒什么區別，可這兩日昏迷休整后，臉色倒是健康了幾分，看出了些許干凈跟靈動，但也談不上好看，皮膚還挺黃挺黑，大唐素來以白皙俊骨為美，對美的要求也極高，這人只是有了幾分少女之氣，還算不礙眼咯。

不過也沒法心安理得的嘲笑了。

畢竟嘲笑一只泥猴跟嘲笑一個少女是兩個概念。

當然啦，如果兩個少女對比下的話。

王清婉今天穿的比較素白，因為臉色也比較蒼白羸弱，加上天生清秀，自然秀色可餐，對于顧曳的話也只是愣了下，然后竟很認同：“顧曳...很好聽”

顧曳：“我就喜歡你這種有品位有眼光的人！”

王清婉：“.....”

青羽：“....”

顧曳可不管兩人怎么想，反正她是緩和了幾分態度，“找我？還是找里面那位啊”

里面那位？

青羽聽出了顧曳對盧易之的不爽，暗道這機靈猴似的姑娘總算被他家大人手里吃虧了？

之前屢屢看他家玉樹臨風英明神武的大人被這廝嘴損得無話可數，這下子總算扳回一城了。

所以他笑了。

“清婉姑娘是來找你的”

找我？

顧曳看向王清婉。

青羽也是培訓出來的，兩人私聊，他便是走開了一些。

“什么事兒？”

顧曳也是在床上躺了好久的人，雖然吃了粥跟花生米啥的，但懷里揣著白花花的銀子，她感覺自己的胃有點空，因此打算跟這姑娘隨便嘮嗑兩句就去找吃的。

什么事兒呢？

王清婉沒說話，只是雙膝彎下，人忽然跪在了地上。

顧曳嚇了一跳，忙往旁邊躲開，不遠處回避的青羽也是驚訝。

“你干嘛？”

別說現代那人權社會沒這套路，就是古代這磕頭大禮也不是誰都能受的。

“我母親幾度害你，雖是因我之故，但也的確虧欠你許多許多，為人子女，哪怕還你一條命也是應當的”

就為這茬？

顧曳整明白后，仔細看了看這王清婉的眉眼神情。

是真的。

微表情分析對方不是惺惺作態后，顧曳心里那點郁氣少了一些，不過嘛~~

“行了，我也不可能要你一條命，不過你母親害我好幾次，待我不好也是真的，但聽別人說小時候你待我不錯，算扯平了”

顧曳語氣平淡，青羽卻覺得這姑娘十分大度。

畢竟他也能看出王清婉跟顧曳兩個人的態度并不是虛假的。

一個誠心請罪，一個真心大度，看起來也賞心悅目不是嗎。

“不過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

顧曳看出這人愁緒很重。

“我母親想見你一面”王清婉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說了。

“我知道這很為難你，但我敢保證，她絕不是想要再害你...”

“哪呢？”

“她只是...恩？”

王清婉還想求顧曳幾下，卻猛然發覺顧曳已經答應了，她下意識抬頭，卻看到年少時候跟在她后頭總是木訥純樸的女孩，如今正低頭看著她。

那眼睛很明亮。

“不是要見我一面嗎，帶路吧~”

王清婉喜不自勝，也對顧曳感激不已，若不是顧曳翻著白眼不讓她哭，她一定能抱著這個童年玩伴好好哭一場。

青羽看著王清婉帶著顧曳離去，正要回去進屋稟報，卻發現盧大人其實早已站在窗子邊上...

——————

王四娘是罪犯，可沒顧曳那么好的待遇，她如今還在牢房，只是再罪惡多端，母女親情也是為人尊重的，大唐也素來重孝，因此在審訊室里，王四娘此刻還能坐著，她有些安靜，安靜得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