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諸神之秘

原野上焦尸遍野，血流成河。

羽神山上，永夜流光看著那無數的尸骨，心中一片蒼涼，悲愴。

“陛下！”孤天越捂著胸口，一瘸一拐的走過來：“送別幽夢教宗的儀式要開始了。”

永夜流光一言不發的進入羽神教祭祀大廳。

幽夢華蓮的尸體此刻就橫亙在大廳上方，一名頭戴花冠的女子正跪在她身前，輕聲禱告著什么。

她叫赤霜華，羽神教紅衣大主教，也是幽夢華蓮的弟子。

永夜流光一路走到幽夢華蓮的身前，深情的看著幽夢華蓮，輕聲道：“這些年來，你辛苦了。如今，你魂歸神國，就在那里等我，待我卸下這里的擔子，便去尋你。”

赤霜華悠悠道：“陛下現在說這話，不嫌晚了么？”

永夜流光嘆口氣：“是啊，有些晚了，但我不會后悔我的選擇。為了羽族的未來，華蓮在犧牲，我也是。”

赤霜華抬頭看永夜流光：“可如果羽族在這一戰敗了呢？”

永夜流光眼睛微瞇：“你在質疑我？”

赤霜華毫不退讓的看永夜流光：“我是羽神教新任教宗，有權質疑陛下的決定！這些決定包括你放過蘇沉，也包括你放棄我羽神教秘寶！”

永夜流光皺起眉頭。

他知道赤霜華不同于乃師，不會像幽夢華蓮那樣無條件支持自己，不過這么快跳出來反對，讓他也微感吃驚。

當然，這也和他當初勾結蘇沉，削弱羽神教有關。

幽夢華蓮活著的時候，為他頂下一切，現在，反噬開始了。

想了想，他說：“霜華教宗，種族生存之道，注定是不進則退的。人族正在強大，等他們真正強大起來時，絕不會容下我們的。”

“那你當初就更不應該放過蘇沉。”

“沒有他，就沒有天空城的自由。”

“天空城即便不自由，也能穩守自己的疆域。”

果然，還是那種傳統的保守思路嗎？

覺得自己只要殺了蘇沉，一切就會和以前一樣。天空城雖然不能行動，但憑借其強大，也能偏安一隅。

只可惜，小姑娘，你終究還是太年輕了。

有些事，你并不知道。

至少現在不知。

想了想，永夜流光回答：“在你師尊的密室中，有一個書架，上數第二排第三本，打開它，上面會有你需要的答案。等看過那答案后，你再來跟我說吧。”

赤霜華楞住。

她不明白永夜流光這話的意思，但是永夜流光既然這么說了，她也只能強壓下心頭疑惑。

一邊主持著送別幽夢華蓮的儀式，一邊心頭胡亂猜測，只是如何猜，也想不通那密室里到底有什么。

儀式終于結束。

接著就是新教宗加冕大典。

冗長的儀式，繁瑣的布告，讓赤霜華都感到有些厭煩。

曾經她無數次憧憬過自己加冕時的樣子，卻沒想到當真正的加冕來到時，會如此匆匆，如此簡陋，而自己的心情又是如此悲傷，沉重，心思不屬。

當一切結束時已是深夜。

赤霜華來到教宗居舍——這里已經按照她的喜好重新布置，舊教宗的生活痕跡也在這番布置下逐漸消失。

赤霜華看著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一切，腦海中不停的回蕩著永夜流光的話。

她起身向教宗修煉密室走去。

密室是唯一尚保持原樣的——歷代教宗都有嚴令，新教宗上位，唯一不可變動的即為此處。

現在想想，還真是早有伏筆呢。

進入密室，赤霜華

走到書架前。

書架上擺的大多是一些奧術書，也有少量的神教典籍。

赤霜華很快找到永夜流光說的那本書《西極秘典》。

赤霜華取書，抽了一下，卻沒抽動。

微一用力，就聽旁邊墻壁咔嚓一聲，竟然打開了一道暗門。

赤霜華吃驚看去，里面赫然是又一間暗室。

暗室內的布置很簡單，四周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但是房間打開的一刻，赤霜華還是感受到一股澎湃的力量。

這座房間里布置了陣法，極高明的源陣。

赤霜華對源陣理解頗深，所以第一時間感受到，這個源陣的強大奧妙，它可以將這間暗室密封在一個固定的時間流中。

只有在暗室打開的一刻，這個源陣才會解除，而在它關上后，又會重新啟動。

時間源陣的難度之大可想而知，而搞這么復雜，這座暗室里其實卻只有一樣東西。

一份玉帛。

一份看起來已經很古老的玉帛，盡管有時間源陣的保護，卻依然難以掩飾那上面古老的氣息。

到底是什么東西，要如此保護？

赤霜華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拿起玉帛，就見上面寫著：

緋色之夢字吾之后繼者。

緋色之夢？

赤霜華大吃一驚，那可是羽族的開國教宗啊。

這竟然是緋色之夢留下的？

拿著玉帛一路看下去，赤霜華終于按捺不住的顫抖起來。

“這……這不會是真的。”她吃驚低語。

“這就是真的。”一個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赤霜華吃驚轉身，就看到永夜流光正站在她身后。

他什么時候進來的？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

赤霜華心中大寒，臉色卻驟然轉冷：“陛下，就算你是陛下，教宗密室也不是你能隨便闖的！”

永夜流光并不在意的走過來，站在暗室的中央，看看四周。

“多久沒到這兒來了？八百年？還是一千年？時間太長，記不清了。”永夜流光充滿遺憾的搖頭，然后看著赤霜華手中的玉帛：“但是我可以忘記來這里的時間，卻永遠不會忘記在這里看到的內容。”

赤霜華顫聲問：“這上面寫的都是真的？諸神……諸神……”

永夜流光輕輕點頭：“是，都是真的。諸神才是這里曾經的主人，也是我們的統治者，奴役者。他們在十萬年前離開了這里，但他們最終還是要回來的。”

“母神也是其中一員？”

永夜流光無言點頭。

“既然這樣那我們為什么還要供奉母神？”赤霜華厲聲質問。

“因為我們的確是她的子嗣后裔……或者說絕大多數智族，本就是諸神之后裔。”永夜流光回答。

赤霜華震驚：“什么？那么人族，暴族，海族，奧族……”

“是的，他們也有自己的神，那是他們的神，也是他們的祖！”永夜流光回答。

“既然這樣，為什么他們不能好好對待我們，而要奴役我們？”

“如果你的孩子太多了，你也不會把他們當回事的。”永夜流光語重心長道：“幻夢之主有夢精靈，千千萬萬個夢精靈都是他的子嗣。羽族是母神的后裔，但是百萬羽族，又哪里關心的來？重要的是，我們與祖神之間的關系，也不是象現在這樣，從母體誕生，而是祖神借用自己的血脈與天地精華產生，沒有漫長的哺育與培養過程，看起來更象是廠房中的生產方式。對于母神而言，我們并不是她的子嗣，而只是她用自己血脈與神術產生的造物，僅此而已。”

赤霜華聽得全身顫抖：“

所以，他們創造我們，只是為了奴役我們？”

“確切的說，是為了神力……我們就是他們神力的來源。”永夜流光回答。

赤霜華低頭看向玉帛，輕聲頌念出聲：“最初的世界，法則彰顯，能量鼎沸。原祖應時而生，生具神力，運用法則，改天換地。然而在無間斷的運用中，天地不堪承受，法則破碎，由顯轉隱，難以掌控。神力因之而稀薄，原祖神力衰弱。不甘衰弱，原祖創造神之后裔，以其作為神力之滋養，吸收，轉化……”

念到后來，赤霜華的聲音顫抖的越發厲害。

她絕望的看永夜流光：“所以，我們就是母神創造出來，為她培養神力的？”

永夜流光點點頭：“最初的目的就是如此，只是后來又多了些其他作用。”

“其他作用？”

“通過后裔繼續吸取神力，其實是在進一步增加法則破碎的程度，導致法則顯現越發困難，神力汲取難度加大。以前幾百人就能提供滋養的神力，到后來就要數千甚至數萬人。神力供養越來越少，諸神的日子也越來越難過。他們漸漸不再使用法則，而只使用源能。那是純粹的力量，沒有了法則的支持，少了許多神妙，卻更加的野蠻，更加的富有破壞性。”

赤霜華冷道：“所以他們很快把源能環境也給破壞掉了。”

“是的。”永夜流光點頭：“諸神之間總是在不斷戰斗，肆意濫用力量，是的世界的層次不斷下降。法則不顯，源能泄露。再后來，就是……”

“原獸入侵。”赤霜華道。

永夜流光卻是一笑：“你弄錯了，原獸不是入侵者，諸神才是。”

諸神才是入侵者。

在一次諸神大戰里，諸神無意中打通了前往源能之海的通道。在那里，他們發現了更加豐富的源能。

為了源能，為了生存，諸神展開了他們的入侵行動，浩浩蕩蕩的殺了過去。

然后他們就再沒回來，反倒是源荒大陸的地界上，出現了曾經從未出現過的原獸與荒獸，也展開了一段全新的歷史。

“既然這樣，我們為何還要信賴母神？”赤霜華猶有不甘的問。

永夜流光道：“因為母神需要我們，我們也需要她。我們供奉她，通過信念的絲線，繼續向她提供少量的神力，而她則指引我們，并在關鍵時刻保護我們。這是相互間的幫助，是交易，是需求。但是母神不能歸來，如果她回來了，我們就將重新被奴役！”

“所以你才想方設法削弱羽神教？”

“是的。”永夜流光嘆息：“永恒盟約的效力即將打破，諸神也將歸來。如果不能在那之前，掌握足夠的力量，我們必將重為仆役。偏安一隅茍延殘喘是沒有用的，只用勇往直前，羽族才有一絲機會！”

“永恒盟約到底是什么？這么久遠的秘密，緋色冕下又是怎么知道的？你說的有些東西，玉帛上沒有，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赤霜華依舊不甘心的句句逼問。

永夜流光正要回答，忽然暗室轟隆一下發生巨大顫動。

“怎么回事？”永夜流光和赤霜華同時愕然。

尖銳的警報聲驟然響起。

是敵襲的警報！

永夜流光和赤霜華大吃一驚，快速離開密室，剛出現在羽神教大廳，就見孤天越已飛速沖來。

“發生了什么事？”永夜流光厲聲質問。

“敵襲！”孤天越倉皇大喊：“是人族，他們沒有在天野原等我們，他們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