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文明的碾壓

說出這句話，辜雀感覺整個靈魂都在轟鳴，而接著又是一陣空靈。

懷中的身軀在顫抖，傳來無法形容的柔軟與溫暖，讓辜雀的靈魂縹緲，像是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在那大雪封蓋的圣山上，在那藍白的冰宮里，是如此的寒冷，如此的孤獨。

絕望縈繞，唯有那一具柔軟的身體給予他溫度，唯有那溫柔的靈魂給予他希望，渡過了他人生最脆弱的一年。

他們之間的感動絕不是其他人可以明白的，可以懂得的，那種患難與共，那種初開與懵懂......

他失去之后，從痛苦到絕望，從絕望到希望，從希望到漸漸埋葬在心底，兩百多年的風云變幻，一路跌跌撞撞，終于走到了今天。

他沒有想到，在這最艱難的時刻，在生死存亡的關頭，蒼天竟然會把這種幸運安排在他的頭上。

失而復得的感動讓他雨淚俱下，幾乎痛哭出聲。

而天姬呢？她又是怎樣一個想法呢？

她或許比辜雀更復雜，辜雀是她的夫君，是她最愛的丈夫，為了他，她甚至不惜背叛養她育她的神女宮。

可是她也的確沉睡了，她知道辜雀這一路走來為她做了什么，付出了多么大的代價。

她也知道在自己醒來之后，又是如何一步一步把辜雀逼到絕境的。

如果不是辜雀足夠堅強，甚至可以說是幸運，那可怕的枷鎖便足以讓他灰飛煙滅。

但這就是命運，這就是人生的戲劇性。

他們都堅持了下來，并漸漸建立了嶄新的感情，然后在這最后時刻，兩段感情終于交匯，徹底升華。

這無法用言語表達，這種感受沒有詞語可以形容，正是那一句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兩人緊緊相擁，像是忘卻了諸天戰斗，忘卻了諸世情仇。

一切都不在意，一切都在消逝，唯有他們是永恒的，他們感受著對方的溫度。

戰船之上，卡蘿琳和瑪姬對視一眼，不禁搖頭苦嘆一聲。

瑪姬的眼中也有淚光，低聲道：“只有夫君知道，他為了這一天等待了多少年。”

韓秋淡淡道：“一路走來，我和他認識最早，也知道他為了今天承受了多少。這不是上天待他不薄，這是用鮮血換來的，用生命去拼來的，用靈魂去頂過來的。”

卡蘿琳道：“我希望，一切都有個圓滿的結局。”

瑪姬道：“我也希望。”

誰不希望呢？辜雀恨不得就這樣直到地老天荒，但他感受到了背后的濕熱，他感受到有濕熱的液體滴在了他的背上。

他連忙推開，只見冰洛像是要把鮮血流盡一般，口中依舊是猩濃一片。

他臉色慘白，連忙道：“冰洛，你一定要堅持住啊！不能再開啟靈魂了，這一戰，我們已經有把握了。”

冰洛看著辜雀，淚水混著血水流滿了臉頰，喃喃道：“夫君...我這樣是不是不好看？”

“不，不是。”

辜雀咬牙道：“你永遠是最好看的，你到底怎么樣啊你的傷。”

冰洛微微喘著氣，低聲道：“我的頭好痛，夫君，你幫我好不好？好痛。”

“呃啊...”

辜雀低吼一聲，只覺心如刀割，顫聲道：“你堅持住，你一定可以的。找回了真我，你只會變得更加強大，只是剛才太過于著急了，休息休息便好。”

他說著話，不待冰洛回答，連忙朝詭惡天看去，道：“快幫幫忙啊！怎么辦才好？”

詭惡天搖頭道：“靈魂最為神妙，我怎么知道該怎么辦，她或許會功力暴漲，徹底開啟真我的潛能，或許走火入魔，淪為癡呆。”

“絕不可能！”

辜雀厲吼道：“有我在，誰也不能傷害她第二次！”

詭惡天皺眉道：“不對，你小子不是有人皇之冠嗎？那可是靈魂圣器啊！”

“對對對！”

辜雀連忙取下了人皇之冠，吞了吞口水，鄭重道：“我知道她不是你的主人，但她卻是我一生摯愛的妻子，她的命比我的命更重要，你一定要救她，一定！”

人皇之冠搖搖晃晃，散發著淡淡的光輝，穩穩落在了冰洛的頭上，光芒漸漸將她的臉掩蓋。

冰洛的臉上露出虛弱的笑容來，輕輕道：“夫君，你長大了，不需要我再來保護了，你該保護我了。”

“是！”

辜雀捧著她的臉，用道韻將她臉上、身上的血漬全部清洗干凈，道：“我長大了，我不再是當年那個練武功都不會的小孩兒了，我不會天天凍得發抖，不會自卑了。”

“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了，永遠永遠不會再失去你了，誰也做不到，誰也不能再將你從未我的身邊奪走！”

說到最后，辜雀已然近乎嘶吼。

冰洛滿足一笑，道：“夫君，我好累，也好困。”

辜雀一把將她抱起，沉聲道：“為了這片天地，你已然承受了太多，如今你該好好休息了，該我來承擔了。”

他將冰洛緩緩交到卡蘿琳的手中，兩人目光交匯，一切不言而喻。

而下一刻，他已然猛地轉身，朝著天下看去。

天下蒼茫一片，鮮血流滿虛空，枯寂世界的不朽和蒼穹之境，正在被瘋狂追殺。

生命的挽歌奏響，辜雀眼中透出驚天殺意，既然冰洛把這片世界交到了自己手中，那么自己一定要完完整整的保護著它。

他一步跨出，忽然仰天長嘯，大吼道：“都給我住手！”

聲音驚破了天地上下，寰宇四方，攜帶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氣質，竟然令眾人短暫停止了交手。

“哈哈哈哈哈！”

古靈大笑出聲，極速朝天飛來，猙獰道：“辜雀啊辜雀！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算計得如此完備，卻沒有想到天姬會在這個時候出事吧？她的確是天縱奇才，萬古難見的戰者，但終究還是倒下了。”

“沒有她，你們怎么打？怎么抵抗？”

他眼中精芒爆射道：“甚至，你們連這戰船都無法驅使！”

他說話的同時，上古戰船發出的黑光已然漸漸黯淡了下來，幾乎已然要陷入沉睡一般。

辜雀一步跨出，站在天地之間，身穿龍袍，沉聲道：“所有的不朽、蒼穹之境強者，全部退回戰船甲板去。”

于是地藏無上世間解、人皇、天道子等強者帶著剩下的一大半不朽，穩穩落在了戰船甲板之上。

事實上他們早已精疲力竭，早已沒了戰力，唯有一個個并肩而立，站在甲板之上，看著辜雀的背影。

古靈笑道：“絕望了？打算讓我們肆意下去殺人了？”

辜雀沒有說話，只是淡淡道：“罪惡因果，你們也回來吧，那兩位諸天空相強者，不必你們封鎖了。”

聽到此話，無盡的血海也開始滾蕩了回來，全部沖進了銅棺之中。

辜雀收起了銅棺，收起了諸天生死簿，甚至叫詭惡天把無字血碑也收了起來。

所有的底牌全部都不見了，虛空之上，除了洪荒宮的人以外，只剩下混沌之門和四大天碑還鎮壓著上古戰船。

空了，一切都像是空了，天地都安靜了。

古靈的情緒也安靜了許多，緩緩道：“這一戰艱難，但你們終究還是敗了。”

“能把我洪荒宮逼到這一步，你們也足以自傲了，我們會讓你們死得很痛快，算是對你們的尊重。”

古靈的臉色嚴肅無比，而辜雀緩緩抬起頭來，道：“人，有些時候會有一種獨特的感受，像是悟通了某個道理，預知到了某件事情的發生，很難去言說這種感覺。”

古靈瞇眼道：“你什么意思？”

辜雀道：“這種冥冥中的領悟和直覺，當真是玄之又玄，但我已經很肯定，它會出手了。”

“它？哪個？”

古靈冷冷道：“你又開始裝神弄鬼？“

辜雀搖頭道：“我想，你一定知道阿鼻文明吧？”

“阿鼻文明！”

古靈臉色一變，死死盯著辜雀，駭然道：“你再說一遍。”

辜雀道：“你是否已然感受到了一股威壓，一股令靈魂顫栗的威壓？”

辜雀連忙道：“這是發自于哪里！”

辜雀輕輕一笑，低頭朝下看去，道：“你看，它沉默了也不知道多少萬年，今日終于動了。”

挺多此話，古武連忙低頭，只見一座縹緲的神塔散發著無盡的黑光，自那遼闊的大地浩然而起，攜帶著令天地崩碎的威壓，直直朝天而來。

軀體渾然天成，輪廓壯美崢嶸，氣勢壓塌萬古，黑光如劍，斬斷諸天。

它是阿鼻文明的最高成就，它擁有神秘的來歷和無與倫比的力量，飛天而起，凍結所有了所有的時空。

顫抖！所有人都在顫抖，無論是虛空中的強者，還是大地上的百姓和修者。

它轟然而上，像是行經于時空之中，像是可以壓塌諸天世界。什么七大圣器，什么混沌之門，什么四大天碑，在它的面前，都是如此的卑微，卑微如螻蟻一般。

所過之處，全部崩碎，除了人皇之冠外，其他六大圣器直接化作齏粉。

“不！我不甘心吶！”

古靈大哭出聲，卻掙脫不開這樣的封鎖，文明的碾壓，根本不是靠個人力量可以改變。

數百位不朽，數十位蒼穹之境，一個個臉色慘白而驚恐，被黑光卷入進去，化作齏粉，灰飛煙滅。

混沌之門嗚咽，想要逃離，卻無路可逃，它和四面天碑，也同時化作烏有。

古靈最后只是看到了一束光，便徹底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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