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1章 苦佛

大地熱氣蒸騰，空間似乎已經扭曲。

在這寂寥的土地上，方圓千萬里都見不到生命的痕跡。

一條條裂縫撕開了大地，深不見底的峽谷縱橫交錯，狂風卷起黃沙，百年的歲月都沒能掩蓋這些深邃的創傷。

這里是黃沙佛域，是曾經的凈土，是號稱大千宇宙最和平的地方。

災難毀了這里的一切，剩下的只有那獨自行走的苦修僧。

辜雀快速掠過這些荒涼的大地，來到所謂的城池，沙土堆砌的房墻處處龜裂，百姓在毒辣的烈日下忙碌著。

誰也不知道自己在忙碌什么，忙著活下去？還是忙著死？

這里的確被饑餓縈繞，街上到處都是難民，每一個呼吸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

當死亡成了常態，就好像并不那么可怕了，街頭的尸體已經不能再吸引路人的目光，只因這些人或許也將要死去。

只有苦修僧會在尸體旁邊駐足，他們穿著破爛的衣服，光著雙角，雙手合十，風霜滿布的臉上帶著悲憫和凄苦，喃喃念著莫名的咒語。

他們不吃不喝，只是普度靈魂，要么倒下，要么繼續走下去。

這里到處都是苦修僧，他們或許是以前的佛子，或許是以前的僧眾，但他們好像不再被尊重。

和平的時候，他們是信仰，饑餓的時候，信仰終究不能當飯吃。

“是故般若渡無量劫，渡過去劫，渡現在劫，渡未來劫，渡往生劫，渡現世劫，渡來生劫，終究坐悟，普度眾生，成為天地之間第一尊佛。”

呢喃的聲音不知道從何處響起，又像每一個人都在這般訴說。

古老的念經之聲一直流淌在世界，這里畢竟是有生命的，但卻又像是沒有一點生機。

這里陽光明媚，卻像是死城。

“如是...我聞...有時...”

又是一聲呢喃傳來，聲音很低，但卻在天地之間回蕩，久久不絕。

聽到這個聲音，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無論是饑餓還是貧窮，無論是飽腹還是病人，他們都雙手合十，朝前方走去。

前方金芒淡淡，又有聲音傳出：“般若，吾有大悲大慈心陀羅尼咒，今當欲說。為諸眾生得安樂故，除一切病故，得壽命故，得富饒故。”

“滅除一切惡業重罪故，離障難故，增長一切白法諸功德故，成就一切諸善根故。”

“遠離一切諸怖畏故，速能滿足一切諸希求故。”

“唯愿般若，慈哀聽許。”

聲音不緊不慢，語氣不重不輕，沒有情緒，卻又充滿悲憫。

天空之中的金芒更加璀璨了，一股股純凈的力量朝四周席卷而來，振奮人心，似乎可以消除饑餓與不安一般。

眾人的速度更快了，一個個朝前跑去，他們好像知道誰又在講經了。

韓秋道：“離惘這個境界，恐怕都快成佛了。”

“是啊。”

辜雀嘆聲道：“她這百年消失于黃沙佛域，但她的心卻一直在這里，這些日子，她也算是見慣人間災難苦困，體味到了人生百態，所以選擇了苦修僧。”

兩人跟著百姓朝前走去，只見前方密密麻麻已然不知道圍了多少人，這些饑餓窮苦的百姓竟然自發地盤坐在地，雙手合十，靜靜聽著這聲聲佛吟。

在前方，一座幾乎古老的佛塔之上，一個身穿僧衣的女僧盤坐著，雙手合十，雙眸緊閉，喃喃念著佛經。

一別大半年，離惘依舊是當初模樣，但又像是完全變了。

辜雀明白，變得不是離惘的表相，是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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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漸漸靠近了佛，靠近了般若。

她還是那般絕美，但她腳下是蓮臺，頭頂是五蘊佛環，背后還懸浮出一道道古佛的虛影。

梵文當空，純凈的佛光普照四方，她呢喃著，念著那古怪的經文。

“若我當來，堪能利益安樂一切眾生者，令我即時身生千手千眼具足。”

伴隨著她的聲音，她的背后浮現出一尊更加清晰的古佛虛影，有千手千眼，散發出浩瀚的佛力。

“應時，十方大地，悉方光明，十方千佛，照觸我身。”

于是光明誕生了，無盡的佛光照耀天地，所有的百姓都被籠罩，恢復了生機。

疲倦、饑餓、絕望，一切的一切都得到化解，心中只有那純粹的佛心。

辜雀看著那一尊古老的佛塔，嘆聲道：“無論世界怎么變化，即使是大千宇宙被生生撕裂，般若塔依舊還在那里。”

離惘呢喃道：“常持念大悲大慈心陀羅尼者，當得善也，所有眷屬，恩義和順；資具財食，常得豐足；恒得他人，恭敬扶接；所有財寶，無他劫奪；意欲所求，皆悉稱遂；龍天善神，恒常擁衛；所生之處，見佛聞法；所聞正法，悟甚深義。”

“是故，天人佛子，應常誦持，勿生懈怠。”

四周無數的百姓雙手合十，呢喃道：“應常誦持，勿生懈怠。”

佛光流轉，普照萬界，離惘背后的虛影愈發凝實，千手千眼，寶相，肅穆無比。

永無波動的般若塔輕輕顫抖著，竟然漸漸也散發出佛光來，一道道梵文出現，點染在這佛影之上，離惘的身體在變得縹緲。

韓秋道：“要成佛了，而且是苦修僧成佛。”

辜雀點頭道：“她本就天資卓絕，像是為佛而生，感悟佛法《楞嚴咒》，可斬禁忌邪魔。如今大徹大悟，劫難皆度，苦修行走，見萬丈紅塵，芥子須彌，也該當成佛了。”

話音剛落，般若塔便動了起來，緩緩散發出金芒。

金芒激射至蒼天，漸漸凝聚出一道模糊的輪廓。

“孩子，千劫萬難，苦修成佛，你來得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早。”

一聲嘆息傳出，并不給人任何壓力，反而就像慈父一般，讓人心生敬意。

聲音很小，但卻響在眾人心底。

大千萬界，一個個強者都抬起頭來，朝黃沙佛域方向看來。

他們的心底都聽到了那個聲音，無論是平民凡人，還是天衍圣雄，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都知道，紀元以來，黃沙佛域第一尊佛要誕生了。

而這尊佛，除了般若弟子離惘之外，再不會有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