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6章 萬載一夢

一聲怒吼傳出，接著便是剖肉之聲。

鮮血灑滿了廣場，廣場上辜雀的雕像已經沒有了。

“靠，這人真搞笑，臨死之前還要喊一聲切口，顯得很有氣節么？”

劊子手一口濃痰吐在軒轅辰的尸體上，大搖大擺離開。

劉昆侖淡淡道：“收網了么？”

旁邊的女子身材婀娜，穿著貼身的皮衣，把火爆的曲線都勾勒了出來。

她嫵媚一笑，道：“收了呢，八十一個人，已經都宰了。”

劉昆侖不屑道：“神雀文明這群蠢貨還真是不死心，辜雀都逃了他們還不消停，真是無可救藥。”

說話的同事，大手在女子胸口揉了幾把，道：“走，陪爺爺我睡覺去。”

回到府邸，笙歌無限，時而伴隨著慘叫之聲，一個時辰之后，劉昆侖穿好了衣服，把鞭子也扔到一旁。

女人絲毫不顧自己身上的血跡，又爬到了劉昆侖的背上。

劉昆侖嘆了口氣，忽然道：“其實你是第八十二個。”

女人的身體頓時僵住，幾乎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劉昆侖回頭道：“你跟了我二十年，知道為什么軒轅闊要你死嗎？”

女人勉強笑道：“主子，你...你在說什么？”

劉昆侖道：“軒轅辰被抓住了，軒轅闊舍車保帥，又派出了八十一個人出來死，其實已經夠數了，做的程度差不多了，為什么還要讓你死呢？你現在估計想不通。”

女子已然開始緩緩退后。

劉昆侖繼續道：“很簡單，因為軒轅闊想把我刷的更干凈些，你跟了我二十年，你若是都被揪出了殺了，那我肯定更清白，更不會讓人懷疑了。”

“你是不是在想，軒轅闊為什么要替我洗白呢？甚至寧愿犧牲你，也要洗白我？”

女子看著劉昆侖，喃喃道：“你為什么知道這么多。”

“你要死了，是真的要死了。”

劉昆侖道：“看在你陪我二十多年的份上，我讓你在死之前少一些恨。”

女子咬牙道：“你所做的一切，神雀文明都會加倍償還給你，大帝會回來，他從來沒有真正敗過，他永遠都不會倒下。”

“我也堅信這一點。”

劉昆侖緩緩一笑，忽然出現在女子的身旁，掐住她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輕道：“我說過，我會讓你在死之前少一些恨，我就說四個字，你聽好了。”

他的表情忽然變得虔誠，就像是掏出了自己的靈魂一般，一字一句道：“星星...之火......”

女子霎時瞪大了眼，淚水便大顆大顆掉了下來。

她為了臥底獻出身體、獻出一切的時候，她沒有哭。

她知道自己要死的時候，她沒有哭。

她聽到這四個字，卻瞬間哭了出來。

沒有人會理解這四個字對于神雀文明來說意味著什么，難以去解釋，難以去形容。

“二十年，原來我不是把自己給了狗。”

女人忽然掙脫了劉昆侖的手，猛然親在了他的嘴唇上，咬住他的下巴，道：“動手。”

劉昆侖右手輕輕在她后腦勺一按，她整個人便軟倒了下去。

“來人。”

他笑著，喊了一聲，頓時便有人進來，看到了地上的尸體。

劉昆侖道：“查清楚了，這個人叫葉婉，神雀文明第八十二個間諜，也是最后一個，扔出吧。”

“是，總督大人。”

戰士帶走了一絲不掛的尸體，門又關上了。

劉昆侖縮在了墻角，抱著雙腿，呢喃道：“好冷的天啊，好冷的天。”

他開始厭惡了，厭惡這樣的生活。

他想要死，想死很久了。

但他卻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在很多時候，他都羨慕葉婉這樣的人，因為她們可以提早解脫。

這片天地太冷了，很多人都受不了了，不愿意再看到這些冷漠。

可是你不知冷漠，又怎會覺得星星之火是溫暖的。

辜雀不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或許傳燈殿主在研究萬古三燈，或許帝釋天正在尋找突破的辦法，或許媧皇至尊還在研究枯寂，或許離衍宮沉醉于永恒方舟的建造。

或許百姓在想是該去死還是繼續忍，或許有人根本沒有思想，成了活著的機器。

圣靈世界是世外桃源，圣靈一族一直無憂無慮的活著，但作為外來者，天眼虎等人卻愈發寂寞，紛紛開始閉關。

辜雀在混沌蓮臺之中呆了很久了，當花瓣閉合的時候，這里便成了混沌的世界。

他看著這些混沌之氣，研究著其中的變化，用《道衍》一遍又一遍的去推演，得出無數種不同的結果。

世界的大道有時候藏得很深，你根本找不到來路。

在他進入圣靈世界的三千四百年，他已經四千五百零六歲了。

他來到這里的時間，超越了自己之前生命的總和。

或許修煉就是這樣一條漫長的路，在尋找自己的道的路上，寂寞又凄冷。

辜雀看到了混沌在誕生一切，也看到了一切又歸于混沌。

混沌演變一切，一切回歸混沌，這意味著什么呢？這種演變是否是創造？這種回歸是否是枯寂？

辜雀把每一份感觸留在心底，積累著細微的經驗，他總覺得自己明悟了什么。

混沌誕生一切，這是生。一些歸于混沌，這是死。

生是混沌，死是混沌，二者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無限循環著，這像是圓。

這是什么圓？

這是輪回。

辜雀又抓住了一些東西，他覺得自己在混沌蓮臺呆得夠久了。

他要去做另外一件事了，也是關于修煉的事。

他走出了混沌蓮臺，緩緩閉眼，感受到了大千寰宇現在之元的情況。

他看得出枯寂已經快到盡頭了，一個又一個星辰廢棄，這個世界在慢慢變成一個垃圾場。

這是他管不了的事，哪怕他是天道。

嘆了口氣，辜雀背起了鎮界靈柩棺，朝圣殿而去。

他沖進了那一個次元世界之中，終于又看到了開天靈根。

辜雀絲毫不懷疑，開天靈根和玄黃天碑是自己看到的最偉大的東西。

那每一片葉子上結滿了蟲卵，事實上是一顆顆星辰，這個東西太大了，大得令人害怕。

但害怕只是以前了，現在辜雀不再害怕，只是輕輕打開了鎮界靈柩棺，淡淡道：“古母大神，也該出來透透氣了吧？”

“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辜雀，你真了不起，竟然能找到開天靈根的蹤跡。”

古母大神高挑無比，身材火爆至極，但那如樹枝一般的手腳實在令人倒胃口。

辜雀道：“你想要墮入輪回，靠諸天萬物之死是不夠的。生死一起悟吧。”

“你呢？”

“我？我也悟生死，準確的說是在悟誕生和逝去。”

辜雀隨口一說，他知道自己依舊在悟混沌之道，只是混沌之道和生與死又有著緊密的聯系。想要悟通混沌之道，沒有那么簡單，也不會那么容易。

他看到了開天靈根的一片葉子上，瑪姬正盤坐在那里，像是從來沒有起身過。

每一個人都在為了未來而努力，或是承受修煉的寂寞，或是承受孤獨的痛苦，有人死亡，有人負罪。

有時候你會想，為了希望，值得犧牲這么大嗎？

其實這個問題就是狗屁，你不這么選擇，犧牲也會這么大，因為這一切都只和枯寂有關系。

辜雀背著鎮界靈柩棺開始朝前走去，倒不是他非要打什么情懷牌，回憶一下以前的背棺時光，而是他想同時承受生與死的力量。

前進一步，生命之力增加，后退一步，鎮界靈柩棺的死氣由噴了出來。

他像是一個瘋子一般來來去去走著，幾年便要換一個位置，以為原先的位置已經是一個大圓坑了。

歲月如梭。

辜雀進入圣靈世界的一萬三千年，他已經一萬四千一百零六歲了，每一次都在感嘆不年輕了，但好像也沒什么大變化。

只是他現在看得清楚瑪姬的臉了，嗯，瑪姬就在前邊的葉子上，相聚不到一光年。

生與死是什么呢？

生是一個過程，死也是個過程。

當人活著的時候，他其實在慢慢死去，經歷的是死的過程。

那么死后呢？他其實是在慢慢墮入輪回，這是輪回的過程。

輪回之后呢？當然是誕生，所以在一個東西誕生之前，即是她誕生的過程。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生、死、輪回是交融的，是互相占有和同生的。

像是形成了一個玩這個的閉環，這個閉環叫輪回嗎？

這個閉環叫混蛋。

混沌便是，生與死，輪回不止。

辜雀感覺抓到了一扇門，但卻始終沒有找到門把手在哪里，想要推開，卻沒有任何方式。

辜雀知道，現在在這里沒有用了。

他需要去看一看這片世界了，因為有些人需要活著，才能讓別人跟他一起活著。

“這一次我跟你去吧。”

帶著面具的鬼母緩步走來，道：“陪我去看看我的阿鼻，我想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

辜雀道：“好，我們出去看看。”

鬼母道：“辜雀，到該改變的時候了嗎？”

辜雀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這片世界已經爛到骨子里了，但還差幾記重錘把它徹底敲碎。

“碎了，還回得來嗎？”

辜雀笑道：“回不來，比不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