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必追,我會等

眼前這個老者，已然超越神隱境。

王石平靜地望著老者，感受到這似曾相識的氣息，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卻沒有半分的恭敬，只是握著腰間的妖刀厭殺。

老者看起來相當的老了，但臉上還有著紅潤，絕對不是立馬就駕鶴西去的年紀，最起碼還能夠活上個百八十年。

其實他有些驚異，沒有想到自己沒有被君王跟仙主發現蹤跡，反而被一個剛剛無距神隱的年輕人給發現了。

“你還有兩刀？”老者看著王石手中的妖刀，并沒有驚慌。。

“兩刀。”王石平靜地說著，刀鋒即將顯露。

“砍過這兩刀，你還有什么依仗？到時候就算我不殺你，君王跟仙主也會立刻折回，立馬將你覆滅。”老者語氣平靜，陳述著事實。

先前那樣斬斷十三道仙主轟殺的刀，王石只剩下兩刀，這就是君王跟仙主忌憚他的地方。

“我活著，不是靠這兩刀。”

老者的目光忽然一凝，身上的靈壓陡然釋放，融入到天地之中，控制了整個空間，禁錮住了王石，說道：“你敢出刀？”

幾乎就在老者動的同一瞬間，王石也動了，卻被身后的寧一給握住了手腕。就在先前那一瞬，王石完全可以拼著重傷出刀。

因為寧一，王石沒有出刀，冷眼看著老者。

老者身上散發的氣息，跟那天來小城的金鱗甲有些相似，卻強大更多。七大君王跟三大仙主都已經出現過，老者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既然是來帶走寧一的，王石當然不會讓步。

寧一肯定會從自己的身邊離開，王石現在清楚自己的力量，還沒有資格去接寧一。但是他要證明，證明自己有資格可以去接寧一，只是需要一段時間。

若是此時不夠強硬，那么寧一回去后會有很多麻煩。

“六伯伯，你要是這樣，寧一可就不喜歡你了，以后再也不給你偷七伯伯的花生，讓你下酒了。”寧一好似賭氣地說道，全然一副小女孩家家撒嬌的模樣。

老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身上的威壓一掃而光，又氣又笑地說道：“你這個丫頭，跑了兩年，讓我這把老骨頭把腰都給跑斷了，現在才找到你。等回去的時候，等著你爹好好教訓你吧！”

“有你跟七伯伯護著我，我爹也不能把我怎么樣。實在不行，我找爺爺去！”寧一的眼睛都瞇成了月牙，賴皮無賴說不上，卻是死纏爛打的樣子。

老者無奈地笑了一聲，聲音卻略有嚴厲，說道：“回去吧！再不回去，我跟老七也保不了你了，你這次闖的禍可是不小，將靈秀宴都給攪黃了，家主的面子可全沒了。”

寧一可是很清楚，自己能夠出來兩年，這其中一定有著六伯伯跟七伯伯幫助自己，要不然自己老早就給抓回去了，八成，爺爺在后面也出力了。

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寧一說道：“能不能寬限幾天？”

“你說呢？”

如今寧一跟著王石，幾乎被所有人看見，要是這樣的情況下，老者都無法帶回寧一的話，怎么都說不過去。而寧一還執意不回去的話，王石將會很麻煩。

寧一委屈地說道：“那我跟他說幾句話，您先回避一下。”

老者看著自家的寶貝，哭笑不得，只能離開。

王石平靜地看著這一場談話，心中稍安，知道寧一就算是回去，也不會有什么事情，最起碼有些人能夠任由她發脾氣。

寧一看著王石，話到了嘴邊，有些說不出來了。時間好像變得很慢，就這樣看著，寧一的眼睛之中就有淚水在打轉。

王石笑了笑，說道：“李嬸給的咸鴨蛋你帶上，都是雙黃的，油很足；還有牙叔給的五香豆干，滿滿一大包，當零食，夠你吃好幾天的。回去了，好好吃飯，吃的胖一些。以后不要出來了，安心等著，我會去接你。”

寧一點了點頭，接過王石手中的青花包袱，忽然皺了皺眉，生氣地說道：“分量不對！你是不是偷吃五香豆干了？！”

“沒有。”

“你敢說沒有？”寧一像是只小老虎，狠狠地瞪著王石。

“就兩片。”王石全然沒有了先前的氣勢，像是背不過課文的小學生。

“你再說？”

“三片。”

“你還敢說？”

“五片……”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寧一憤怒地哼了一聲，背上了青花包袱，頭也不回地走了。

寧一走的很快，就像是逃跑一樣，只是她的腳下，不時有著大顆大顆的眼淚掉落，暈染成了很大的圓圈。

寧一沒有哭，只是在流眼淚，止不住地流眼淚，未曾轉身。

王石沒有追，站在原地，連揮手也不曾有，只是靜靜地望著寧一消失的背影。

離別總是在心中推演很多遍才行，許多話都在心中排練了無數遍。叮囑很多的事情，都是不放心。可是到了真正離別的時候，總是會忘記很多事情。

有時候，離別就是如此。你走的如此決然，不曾轉身，將背影留給我，告訴我不必追；我站在原地，告訴你，不必牽掛。

“我說過，去接你，一定。到時候，你穿著一身大紅嫁衣等我。”王石在心中默念著這句話，無數遍。

這里變得安靜起來，王石緊握著妖刀的手也逐漸松了下來。他走到了大哥趙文啟身邊，仔細地檢查著傷勢，用自己靈力緩緩地治療著。

幸好，大哥的傷雖說很嚴重，但也不是控制不住。最重要的是大哥好像觸及到了神隱境，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只不過接下來，還是要找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才行。

簡單地處理好這些傷勢，王石沒有立刻帶著大哥離開，而是坐在這片廢墟上，靜靜地望著遠方。

天葬戰場再度被席卷了一遍，蒼穹上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幾天后，這里還是會回歸到原來的樣子，并且會更加暴亂。

遠處的兩千眾，幸存的人并不多，他們開始掙扎著站起來，驚恐地逃離這里。當然也有些格外膽大的，開始搜刮尸體上的魔銅戒跟寶物，甚至還有著爭斗發生著。

更遠處，天葬城原本的眾人，相當的悲慘。由于中心處的大戰，引發了天葬戰場的暴亂，原本安全的道路此時全部成了死地，幾乎所有的人都慘死。

邊緣處的天葬城，受到的沖擊也是相當的強烈，高聳的城墻瞬間被摧毀，城中還存活的人不剩下幾個。

早早逃離了這里的天葬城主，此時站在遠山上，一邊慶幸著自己明智的選擇，一邊又心痛自己積攢了多年的東西，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對于四周所發生的事情，王石當然不會去在意，他只是想坐一會。

很長一段時間后，眼前的空間扭曲了一下，寧一口中的六伯伯重新出現在了王石面前。

老者平靜地看著王石，王石也平靜地看著對方。

“你展現出來的實力，還不夠。”老者說道。

“我會去接她。”

“多久？”

“您多強？”

“我在家族中，也只是跑腿的而已。”

“最晚十年。”

老者笑了一下，說道：“你沒有權力讓寧一等你十年。十年，你拿什么來補償這十年？”

王石沒有低頭，說道：“我會去，寧一會等。”

有時候外人看起來很不公平的事情，情人之間卻不會在意。要是喜歡真的能夠用尺子來衡量，那就不叫喜歡了。

老者輕笑了一聲，說道：“我提醒你，你可只有兩刀，得罪的卻是整個東仙域，你是否能夠走出東仙域，都會是一個問題。若是你現在離開這里，去往中域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其實我已經說過一遍了，我活著，靠的不是這兩刀。”

老者并不是太喜歡這樣鋒芒畢露的青年，卻更不喜歡忍氣吞聲的青年。說到底，他還是有些看不上王石，即便王石所表現出來的實力，有了迎娶寧一的資格。

二十歲的神隱境，一刀斬破十三種仙法，這樣的實力跟潛力，即便是放眼整個中域，也是寥寥無幾。

只是，這個小子，畢竟是野路子，沒有任何的底蘊，單槍匹馬，太過寒酸。

一個寒酸的小子，就算今后有了很高的成就，也很容易夭折。寧一不需要顛沛流離的生活，她不用費一點力氣，就可以穩穩地坐在這個世界的頂端，又為什么要去冒險？

一個人，一把刀，真的很寒酸。

老者看了王石一眼，最后說道：“你要清楚，寧一跟了你兩年。這兩年的代價，你還沒有償付。”

“我就在這里，我等著。”

老者目光微冷，眼前的這個青年實在是有些刺眼。輕微地冷笑了一下，老者拂袖離開。寧一在這里待了兩年的消息傳開，必定會有許多人前來找王石的麻煩。

這里再次安靜了下來，王石收回了目光。

而遠處，有一個黑影正在緩緩走來。

這個時候，還會有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