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二十章 譴責

人就是這樣，心中的牽掛在哪里，就喜歡呆在哪里。趙慶山也不例外。再說了，這些年來，趙慶山在京都市忙的很，每個月除了替幾個領導請平安脈之外，空閑的時間還要多照看家里的四個外孫外孫女們。

“我奶奶這兩年身體不大好。有件事，她本來想等您回趙家溝再說的。這些年，我奶奶一直沒盼到您回去，這才趁著我來京都市的機會，讓我給老書記您帶句話。”趙小草看著滿臉笑容的趙慶山，眼神有些糾結。

古大娘讓小草給趙慶山帶的話，真的不好聽，趙小草有些說不出口。不過，既然是古大娘的要求，趙小草又不能不說。

“古大丫有話說，怎么不給我打電話啊？還要勞動你一個小姑娘跑來跑去的，也不嫌累的慌。”趙慶山以為趙小草來京都，是專門為古大丫傳話來的，不由得笑呵呵地說了一句。

提起古大丫，就讓趙慶山想起了自己在趙家溝幾十年的生活。趙慶山這輩子一半多的時間，生活在趙家溝。趙慶山的妻子吳寶蓮在世的時候，和古大丫好的像是親姐妹一樣。吳寶蓮死后，古大丫還狠狠地哭了一場。

“我奶奶說，這事她在電話里她不好說。村里的電話要去大隊部打，有人打電話的時候，有田叔一直在大隊部守著呢！奶奶怕有田叔偷聽，破壞了您在有田叔心中的形象。可這事不說，她心里又難受。”趙小草老實地回答著。

趙有田是趙家溝的村長，趙慶山不當村支書后，趙家溝的事由趙有田說了算。

什么事這么神秘啊？還怕有田叔偷聽？周園園的耳朵都豎高了一些。

趙慶山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聽小草這么一說，怎么好像他和古大丫之間有什么秘密要背著人說一樣？

“孩子，你說吧！我聽著呢！”趙慶山的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年紀大了，見過的人也多了。趙慶山自認立身清正，還真不怕小草會說出朵花來。

“老書記爺爺，我奶奶讓我給您帶的這句話是：就算你趙慶山這些年在京都市富貴了，也不該忘了長眠在大青山上的吳寶蓮啊！”后面這句話，趙小草是學著古大娘滄桑的口吻說的。

趙慶山愣住了。原來，古大丫是替吳寶蓮抱不平來的？

趙慶山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愧疚。

趙小草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趙慶山還以為古大娘想借著什么舊事來勒索他。

畢竟，趙家的日子今非昔比，在趙家溝鄉親們的心里，趙慶山現在的日子過的可不是一般的富貴，兒子女兒都有大出息，趙慶山本身又是個名醫。就算古大娘想給自家子孫從趙慶山這里謀些好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趙慶山沒想到古大丫讓趙小草鄭重其事地跑這么一趟，說的竟然是他的妻子吳寶蓮的事。

從小草的敘述中，趙慶山才明白，古大丫為什么要讓小草跑這么一趟。

趙慶山和吳寶蓮這一對夫妻，在趙家溝就是“傳奇”般的存在。

吳寶蓮在世的時候，趙慶山和她夫妻恩愛，羨煞了趙家村滿村的婦人們。吳寶蓮死后，趙慶山把她埋在了大青山上。就連在不準搞封建迷信的那幾年里，趙慶山也會經常偷偷跑到吳寶蓮墳前祭拜。

吳寶蓮剛死的那幾年里，趙家每年都有幾波媒婆，來替趙慶山說親。趙慶山全部拒絕了，硬是又當爹又當媽的，拉撥大了一雙兒女。

趙慶山在趙家溝村婦們的眼里，簡直成了“情圣”，吳寶蓮也成了村子里的夫人羨慕的女人。死了都能抓住自家男人的心，這種本事十里八鄉的女人除了吳寶蓮之外，別人還真沒有。

古大丫也一樣，一直為好姐妹吳寶蓮嫁了趙慶山這么個重情義的老公感到自豪。

古大丫的這種自豪感，在十年前戛然而止。

趙慶山搬去京都市后，一去不回。每一年清明前后，古大丫總會盼望著趙慶山的身影會出現在村子里，可每一年，趙慶山都讓她失望了。

每一年清明前，古大丫都會挑一天，在半夜悄悄地上山，清理吳寶蓮墳上的雜草后，又張羅著祭拜了吳寶蓮。

正因為如此，趙家溝的村民們就算沒見到趙慶山的人，看到吳寶蓮墳前的祭品，也會以為趙慶山回去祭拜過吳寶蓮，只是沒有進村。

古大娘讓趙小草帶話之前，還特地給趙蕓香打過電話，探聽到趙慶山這些年一直沒有再婚，才讓趙小草順便跑趙慶山家一趟。要不然，古大娘也不會讓趙小草來做這件“遭人恨”的事。

“老書記爺爺，您可別見怪啊！我奶奶的性子有些執拗，她不是想譴責您，她是想著自己沒多少日子好活了，奶奶怕她走后，寶蓮奶奶的······”趙小草的解釋有些凌亂，趙慶山卻聽懂了。

古大娘的意思，是怕她自己死了之后，吳寶蓮的墳頭沒有人照看呢！

“不會不會，我還要多謝你家奶奶的提醒。”趙慶山回過神來，不由得為自己的疏忽感到羞愧。

趙家溝的風俗就是這樣，家里的親人死后，每年如果沒有親人祭拜，那家人是會被村民們看不起的。古大丫這些年來默默地幫趙慶山祭拜吳寶蓮，趙慶山還真欠了她一份人情。

趙慶山是真沒想起回村祭拜吳寶蓮這件事。

在趙慶山看來，吳寶蓮的魂魄一直跟在他身邊，大青山上的那座墳墓，埋葬的只不過是吳寶蓮的一副皮囊。趙慶山要祭拜吳寶蓮，也是在家里進行的。

周園園替趙慶山找了本養魂的功法后，趙慶山把心思全都放在了怎么給吳寶蓮“養魂”上。每天早晚，趙慶山都會對著養魂木匣子，念上幾遍周園園教他的“養魂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