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3 一聲怒吼

沒有變化。

面對舊金山49人連續進攻得逞，紐約巨人防守組依舊沒有第一時間做出調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這對于莫斯來說是好事，通過上半場比賽的場邊觀察、通過剛才三檔進攻的以身試法，他已經漸漸熟悉了對手的防守套路。

角衛對外接手，安全衛對近端鋒。

“攻擊！”

耳邊傳來了陸恪的號令聲，莫斯的腳步立刻就開始朝前突進，做出了一幅全力沖刺的模樣，強迫著距離自己六碼開外的角衛迅速后撤步，以小碎步調整著移動節奏，試圖跟上莫斯的推進步伐。

但僅僅沖出去了三碼、四碼左右，莫斯卻以一個緊急剎車將身體控制住，沒有任何停頓就朝著九十度的右側直線快速跑動。

這迫使三十號角衛賈斯汀特賴恩（JustinTryon）慢了半拍。

莫斯的跑動路線卻不是直線，而是小弧度的“S”曲線，起起伏伏的腳步扯動完全無法捉摸，毫無預警地，莫斯就和弗農來一個交叉跑動，弗農迎向了緊隨而至的特賴恩，而對位防守弗農的安全衛也依舊在盯緊弗農，于是，莫斯就頓時甩掉了尾巴。

這迫使特賴恩再慢了半拍。

此時，神奇的是，莫斯的腦袋運轉和身體動作完美地融會貫通，戰術會議之上，陸恪的分析和解說無比清晰地呈現在腦海之中，進一步落實在了剛才的戰術布置之上：

“雖然這是對位防守，但兩名安全衛都各自防守半場，如果有球員在一側持續推進，進入中傳區域之后，他們就會放棄自己的防守對手，開始補位，但中央地帶卻是兩個人的結合區，就好像雙打比賽里的結合部一樣，需要默契配合。

如果你可以利用自己的跑動，在中央區域尋找到空檔，撕扯出一道縫隙，沖出二十碼之后，你就回頭，我會第一時間出手，在你面前的三十度扇形區域之中，落點應該是你所在位置的八碼到十碼之外。

但如果你沒有能夠及時跑到位置，我會尋找其他傳球機會，提前出手，縮短進攻時間。”

這是第一次，陸恪根據莫斯的比賽特點和推進能力做出的戰術安排。

一般來說，很少進攻組會如此選擇，因為所有壓力都集中在一名球員身上，被識破之后，立刻就陷入被動；但不可否認，如此戰術更加清晰也更加明確，一旦成功，往往能夠讓整個進攻變得更加簡單粗暴、更加直接高效。

底特律雄獅的卡爾文約翰遜、新英格蘭愛國者的羅布格隆考斯基、亞特蘭大獵鷹的胡里奧瓊斯、亞利桑那紅雀的拉里菲茲杰拉德……他們都是具備如此能力的球員。

莫斯的視線余光快速地捕捉著防守球員的扯動路線——

果然，這一側的安全衛依舊在亦步亦趨地跟著弗農，而另一側的安全衛被洛根的跑動扯到了外圍，反而是與吉恩對位的角衛正在同步內切，但中央地帶還是流露出了一絲空檔。

更重要的是，線衛群沒有能夠及時后撤。因為此前連續兩次跑球的成功，其中一次還是陸恪連續欺騙戰術之后的推進，線衛們必須留一個心眼，準確地做出判斷之后，再進行移動，這僅僅只是四分之一拍的思考空檔，但對于天賦出眾的莫斯來說卻已經足夠。

莫斯的腳步故意地往內切了一下，繞過了一名外線衛的位置，有些挑釁地撕扯出了一個空檔，實際上卻是利用外線衛的身體來阻擋特賴恩的即時跟進。

隨后在即將撞上內線衛的時候，腳步一個緊急剎車，再次九十度轉彎，朝著球門方向快速跑動。不過莫斯的跑動路線卻完全無法捉摸，因為他朝著快速補防的特賴恩直直地沖撞了上去。

特賴恩的腳步在密集人群之中，本來就先后兩次停頓調整，節奏已經整整慢了一拍，現在好不容易拍馬趕到，卻意外地看到了迎面而至的莫斯，著實是殺了一個措手不及，以至于他的動作和姿態都沒有辦法立刻完成協調。

緊接著，特賴恩試圖朝著莫斯沖撞過去，卻不小心和自己的外線衛擦了擦肩膀，兩個人的重心同時出現了晃動，就是這一點點晃動，再加上此前累積下來的差距，莫斯瞬間就捕捉到了戰機——

始終有條不紊地在洶涌人群之中穿行，現在小腿的力量卻猛地爆發出了全部力量，如同獵豹一般沖撞了出去，似乎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他就如同火箭一般沖竄了出去，并且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線衛閃過了眼角，角衛閃過了眼角。

莫斯如同鯊魚進入了沙丁魚群一般，開啟了全速奔跑模式，瞬間就已經沖出了十碼之外，并且持續地朝著十五碼、二十碼的方向快速推進。

視線余光可以看到吉恩和洛根都已經改變了跑動方式，停止了持續推進的腳步，正在破壞對位盯防球員的跑動節奏，這也意味著，在接下來十碼的區間之內，莫斯的身邊已經沒有防守球員了。

這是千載難逢的進攻機會！

他跑出了空檔！他真的跑出了空檔！仿佛可以清晰地嗅到所有空檔，只需要邁開腳步，他就能夠所向披靡。

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臉孔快速地在眼角滑過，身體之中的能量開始源源不斷地迸發出來，跑動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輕，十碼的距離似乎還沒有來得及眨眼就已經穿梭而過，然后他就已經來到了預定的戰術位置。

他來得及嗎？他及時趕到了位置嗎？二十碼的跑動距離，因為中間的習慣性繞道，他花費了多少時間？兩秒？還是三秒？等等，他不會太遲了吧？陸恪已經傳球了嗎？

小碎步快速調整，側過身，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口袋之中的陸恪正在重新回到中央的位置，似乎剛才做出了一個橫向扯動的假裝跑動，卻在牽制了防守組球員之后迅速歸位，而后完成了后撤步的調整。

莫斯隱隱約約地捕捉到了陸恪抬手傳球的手勢，他快速地抬起了自己的雙手，做出了一個不斷往后撥的動作，示意陸恪的傳球遠一些、再遠一些，他已經成功抵達了位置，他現在還可以繼續奔跑，他沒有任何問題。

莫斯不確定陸恪是否看到了自己的手勢，因為陸恪傳球了。

棕紅色的橄欖球在蔚藍天空之中劃出了一道輕盈的弧線，以遠遠超出想象的速度快速飛馳過來，剎那間吸引了全場所有目光，也包括防守球員——所有角衛、線衛和安全衛都開始回防，竭盡全力地拔足狂奔。

莫斯還在調整腳步準備接球，這意味著不需要調整的防守球員可以全速拉近距離。

莫斯摒除了所有雜念，死死地盯住了橄欖球，一邊后撤步一邊調整手勢。對于陸恪的傳球，力度、角度和弧線，莫斯還是不夠熟悉，沒有辦法做出準確的判斷，他只能跟隨著自己的比賽直覺調整位置。

三十度扇面區域，落點位置之外八碼左右。

正如陸恪所說，莫斯持續沖跑了約莫八碼之后，他就可以看到橄欖球快速下墜的弧線。雖然陸恪沒有接收到他的信號，但……名不虛傳。

莫斯快速完成了腳步調整，位置判斷還是稍稍出現了偏差，他輕輕跳躍起來，上半身后仰，做出了一個穩定的接球手勢，然后就可以感受到一陣熟悉的摩擦感，掌心無比清晰而熟悉地感受到橄欖球摩擦的皮革觸感。

久違了，真的久違了。

腎上腺素瞬間迸發出來，雙腳接觸到地面的踏實感，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一連串小碎步的連續調整，視線之中就已經可以看到兩名防守球員的快速包圍，膝蓋微微有些發軟，但莫斯卻無所畏懼，持續后退小碎步，順著慣性讓身體快速后墜——

緊接著，莫斯就重新打直了膝蓋，以后退步的姿態保持了均勻的速度，就在兩名防守球員即將碰觸到他的身體之際，左腿一個踮步就完成了轉身，然后……拔足狂奔！

莫斯甚至可以感覺到兩只手拍打在自己肩膀之上的重量，如同螺旋槳一般，啪啪啪地響個不停，正在破壞他的重心，但莫斯卻緊緊地咬住了牙關，提速，再提速，恍惚之間，他仿佛再次回到了巔峰狀態，長劍出鞘、無往不利！

腳步調整完畢之后，端區就在六碼之外、七碼之外，近在咫尺。

莫斯甚至可以感受到關節正在微微顫抖，仿佛正在歡呼吶喊一般，嘎吱嘎吱，胸口已經開始劇烈地燃燒起來，就連呼吸都變得灼熱起來，但莫斯的嘴角卻燦爛地上揚起來，無比享受著這一個時刻，就連疼痛都變得美妙起來。

因為是如此真實。

突然，身后就傳來了重重的推搡，徹底破壞了莫斯的跑動節奏，他幾乎整個人就要以一種撲街的方式摔倒在地，但身體卻再次爆發出了一股巨大的能量，如同沉睡的獅子發出了狂暴的嘶吼一般，“啊！”

蹬地！蹬地！蹬地！

浩浩蕩蕩地往前沖刺過去，如同百米沖刺撞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