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千古一笑

聶小喬神情轉柔，像是聽懂了謝宮寶的話，但她與阮夢瑩對答，語調上仍執冷淡：“妾身只是個落魄異鄉的俗人，豈敢勞上仙牽掛。仙兒，跪下給你師傅磕三個響頭。”

顏仙兒不敢違拗，噗通跪倒，砰砰砰磕了三個。

阮夢瑩察覺氣氛不對：“聶族長，你這是……？”

聶小喬道：“小女少時遭難，虧有上仙施救，這些年更是盡心授育，這份恩情就算是讓她把頭磕破了也難報萬一。仙兒，你要記著，就算以后你不再是軒仙流的弟子，她也永遠是你師傅，你要時時刻刻牢記。”

此話一出，軒仙流一眾都驚呆了，臉上各浮異狀。

阮夢然更是錯愕不已，怔了好半晌，方才驚道：

“仙兒不再是軒仙流的弟子？什么意思？”

聶小喬語調始終淡然：“本族子弟向來不準改投他門，既然妾身與仙兒相認，那么身為族長，我也只能依據族規行事了，這一點還請上仙鑒原。當然，軒仙流的功法從不外傳，這我是知道的，所以從今往后我會教授仙兒修靈，相信不出一年半載，她一身真氣自然也就沒了；倘若上仙不放心，現在也可施法廢除仙兒的修為。”

阮夢瑩胸口如同遭遇重擊，心境為之一震：

“聶族長，你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聶小喬道：“請上仙體諒妾身的苦衷。”

阮夢瑩朝天哈了一聲，只覺滑稽可笑。

軒仙流開山授徒數千年，什么樣的事情都發生過，偏就沒有發生過自逐師門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假如任由事態發生，勢成千古一笑。何況，顏仙兒是阮夢瑩所授弟子當中資質最佳的，她也舍不得。——阮夢瑩看出聶小喬對她懷有一絲敵意，她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可她知道顏仙兒斷然不會如此，于是避開聶小喬，直接問顏仙兒：“仙兒，你也是這么想的嗎？”

顏仙兒瞄了瞄聶小喬，小聲說道：“弟子不敢。”

阮夢瑩笑道：“這就對了，你若也有這般想法，豈不要涼透師傅的心了。仙兒，其實你娘有此要求，為師是理解的，畢竟你們母女倆分離多年，她想把你留在身邊，這個心情我能明白，這樣好了，我準你兩個月的假，這兩月你們母女就多多相處吧。”

顏仙兒嘴邊上添了喜色，嗯了一聲。

聶小喬大皺眉頭，措辭也頓時轉厲：

“難道軒仙流有奪人子女之好嗎！”

這話出口，軒仙流一眾人等立時變臉。

不等阮夢瑩說話，云水瑤這頭來了火爆脾氣：“聶族長，您說話也太刻薄了，您就只顧您的族規，您可顧及過我軒仙流的門規，仙兒師妹入我仙籍，便不能說走就走，何況我們軒仙流也沒阻止你們母女相認，不是。再說，我師傅哪里不好了，這些年她老人家待師妹視同己出，您不感激也就罷了，怎么還能詆毀我師傅呢。”

云水瑤這次搶答，可謂暗合師意，立下大功。

阮夢瑩把身一轉，裝作沒事人似的任她說來。

其實這些話，正是阮夢瑩想說而不便說的話。

她跟聶小喬同輩，假如發生爭執，勢必更加難堪。

等云水瑤說完，聶小喬瞋怒不已，哆著嘴要說話，這時謝宮寶眼珠一轉，抓住她手用力一捏，搶道：“族長，事有輕重緩急，我們還有很多急事要辦呢，這種小事以后再說好不好？”

是啊，事情有輕重緩急，不能亂了方寸。

時下，解族人之困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聶小喬深吸一口氣，終將怒火壓了下去。

她拍拍謝宮寶的手背：“我們走吧。”

謝宮寶應聲說好，他沒去理會姜在黔和王忠殊，只跟阮夢瑩揖了一禮，而后抱起小光，喊上顏仙兒和誅姬就要離開，可是姜在黔一眾堵在門口不讓。——謝宮寶回頭問：“阮師伯，怎滴還不讓我們走了？”

阮夢瑩沒有搭理謝宮寶，她走到誅姬跟前上下打量：“幾次照面，誅壇主都是蒙紗遮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搞了半天原來是這么回事，早知道妙音姑娘就是你，貧道豈容你活到今天！”

誅姬面對強敵，竟不露一絲怯意，反而笑道：

“阮掌觀，您不會是想殺我吧？呵呵呵呵，我覺著不會喲，前個晚上令徒和聶族長給高壇主擄來破廟，若非有我幫忙，小寶一個人也救不下令徒，要是令徒沒有得救，您又怎么能夠跟著高壇主追到這里來呢。呵呵，總之，您謝不謝我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您肯定不會殺我，否則您豈不成了恩將仇報的小人了。”

阮夢瑩鼻哼道：“哼，你以為我會信你！”

說著，出招把誅姬的雙手鎖在了背后。

這時，謝宮寶往前一欺，抓住她的手：

“阮師伯，你要殺她，不如先殺我。”

緊接著，顏仙兒也上前幾步，急急說道：“師傅不要，其實誅姬姐人也不壞，小寶救我的時候，她也確實出力不小，你……你別傷她。”說到“你別傷她”四字時，臉泛厭色，眼冒寒光，顯是口不對心。

阮夢瑩問顏仙兒：“真是出力不小？”

顏仙兒點點頭：“嗯，她人挺好的。”

阮夢瑩瞄了瞄謝宮寶，稍作沉吟，極不情愿的放開了誅姬：“好吧誅壇主，今天姑且饒你一回。——宮寶，這次隨你意了，你也應該隨我一次，走吧跟我回師門去，再也休想躲我了。”話沒說完，拉著謝宮寶沖出密室，往海崖邊走去。

謝宮寶給她拉著，不得自由：“阮師伯，你撒手聽我說。”

阮夢瑩一邊走一邊道：“聽你說什么！我不管你對你掌門師伯有多恨，我也不管你將來是留是去，這回你務必要隨我回山。你別忘了，你師傅這輩子只收了你這么一個徒弟，你若死了，豈不斷了他的根脈。我跟你幾個師伯都商量好了，等你回山之后，我們五個就與你趕赴龍涎寺求空寂、空明、空相三位大師幫忙，我就不信合我們八人之力還驅除不了你體內的妖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