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人生這場戲

所以，即便是時辰不早了，孫享福和李承乾來到王旭府上的時候，這里還是燈火通明，王旭本人第一時間就迎出了府門。

“太子和孫都督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來人，上酒宴。”

似乎是料到了孫享福會再來造訪，王旭府中早就有所準備，李承乾和孫享福跟他客套了兩句之后，便被他引著，到了正廳之中入坐，不一會，各種冷盤，冰鎮葡萄蔬果，就上了一桌子，而且，還有舞姬樂師，在廳中開始奏樂起舞。

孫享福此前到過王旭府上很多次，可從來沒有過像這樣的待遇，看來，這是王旭為了迎合李承乾的喜好，特意弄出來的。

坐定之后，孫享福給滿臉失望之色的李承乾使了個眼色，又朝王旭道，“王公子，對于你所給的報價，陛下頗有異議，特派太子與本督前來，與你磋商。”

“是啊，孤也覺得，一千五百萬貫的價格太低了，如果王家肯出價兩千萬貫，剛才父皇肯定就答應了。”

聞言，王浩一愣，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承乾與往日有些不同，不過，看到李承乾一副并不是太認真的表情，他反而有些信了。

所以，他暗自思索了一下下之后，并沒有對價格有什么異樣，道，“太子既然說兩千萬貫可以辦成，那肯定就是可以辦成，多出一點錢，對我王家來說，算不得什么，只要太子明白我王家對你的一片赤誠之心就好。”

若不是孫享福剛才在來的時候，對李承乾做了了許多的思想工作，李承乾聽到王旭這些話，只怕會把他當心腹知己一般看待了。

不過，現在嘛！也還是要把他當心腹知己一般看待，但只是在表面上而已，在沒有徹底鏟除王家之前，表面上，還需要維護與王家的一團和氣。

“孤就說嘛！王公子一定會幫孤完成父皇交辦的任務的，來來來，孤敬王公子一杯。”

李承乾真就是一個天生的戲子，在表演方面的天賦，孫享福和他真的差著老遠，至少剛才那個發自內心的欣喜的表情，孫享福是做不出來的。

而看到了李承乾的這個表情，以及他說出來的話，王旭這才松了口氣，原來，將價格提到兩千萬貫，是李世民交給李承乾的談判任務，這應該算是對李承乾政治能力的一種考校，自己這也算是幫助李承乾完成了考校任務了，不過，在心里，他卻是把更加李承乾當草包看了，這樣的事情，居然直接拿出來說給旁人聽，豈不是告訴自己，他欠了自己一個人情么？

草包點好啊！草包點，以后利用起來，就省事了。

王旭在這一番心里活動之后，笑著舉杯將酒水一飲而盡道，“為太子分憂，乃是我王家的份內之事，不足掛齒，只是我王家后續的謀劃，還需要請太子幫忙實行才好。”

王家買地的目的是什么，孫享福已經跟李承乾講清楚了，別看他們這么大放的肯出資兩千萬貫，其實，最終出這些錢的，肯定是上齊城的五家，王家只是倒了一下手，不僅置換到了自己想要的田地，說不定還能從中賺取一些差價，而且，王旭自己都開價一千五百萬貫了，兩千萬貫，其實在王氏族老會的預期之內，畢竟，按照當初善陽這邊拍賣的地價來算的話，一千五百萬畝田地的價格，應該超過兩千萬貫。

李承乾聞言，再度看了看孫享福的眼色之后，笑瞇瞇的道，“一定，一定，不知令妹王遙姑娘可曾歇下，如若沒有，不如請出來彈奏一曲，以助酒興。”

聽了李承乾這話，再看到他一臉期待的表情，王旭這才露出幾分喜色，道，“太子殿下來訪，小妹自是不敢怠慢的，我這就派人去喊，還請太子稍候片刻。”

李承乾面有喜色的點了點頭，一副得償所愿的樣子，再次主動請酒，王旭酒到杯干，氣氛倒是熱烈了起來。

王家既然想要在李承乾這里做文章，那么，順著他們的心思，讓他們繼續做就是了，只要李承乾不是真心的認同他們世家，那么，借勢向王家榨取一些好處，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方面，孫享福對李承乾早有交待。

而且，效果已經很明顯了，如果剛才喊出兩千萬貫價格的人是孫享福，王旭就算再大方，也不會對五百萬貫巨資，眼睛都不眨一下，這可是相當于整個北地一年的稅收啊！

但是，李承乾開口的效果卻是不一樣，將其說成是李世民交待給李承乾的任務，那就更加不一樣了，別說這個價格王家還能承受，就算不能，虧一點，王家估計也會咬牙幫李承乾達成所愿。

談生意，抓住了有利條件，就要盡可能的放大，李承乾本人，就是孫享福能利用的有利條件。

不一會，抱著一把五弦琵琶的王瑤便到了席間，與眾人一一見禮之后，一眾樂師舞姬便都退了下去。

孫享福看了看那小丫頭的模樣，雖然長的還算精致，但眉宇之間，卻還顯得很青澀，頂多八十幾分的樣子，而且很有可能長崩掉，倒是那身材，有些嚇人，十二歲左右的姑娘，居然都長到了將近一米七的身高，這算是比較罕見的高挑了。

而且，她的眼眸之中有一絲異色，這讓孫享福確定了，她有胡人血統，想來，是王睿與他的某個胡姬小妾所出。

“王瑤妹妹的五弦琵琶獨奏，乃是一絕，老師可細細聽之。”

其實，李承乾之所以跟孫享福那么親近，就是因為他是李承乾的音樂老師，一手把他領進了音樂的大門，李承乾對于音樂表演藝術上的喜愛，才是發自骨髓的，歷史上，他冒著被彈劾的風險，也要寵幸樂人，扮胡人，唱胡曲作戲，結果惡了許多負責教導他的東宮大臣，使得這些大臣不斷的在李世民面前說他壞話，可見他后期有多不靠譜。

不過，孫享福可不像于志寧，杜正倫，孔穎達，魏征等人，只會一味的上疏批評他，而是采用了與他私下交流，用他感興趣的方式引導他的辦法，在孫享福看來，智商不弱的他，即便是做不成什么千古明君，但做個守成之君，還是游刃有余的，至少，今天他在王旭府上的表現，令孫享福很滿意。

古代也是有不少天才的，王遙就算是一個撥弦樂天才，以她這個年齡，硬是將琵琶彈奏出了一種情緒，當真是很難得，也難怪李承乾會如此喜歡她，愛樂之人，對于這種能夠讓情緒起飛的樂曲，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的。

搖頭晃腦，十分投入的聽完了王瑤彈奏的一曲，李承乾一點也不吝贊美之詞，倒是叫王旭徹底的放下心來。

“正明兄，我知你乃皇帝家臣出身，天然就是屬于太子東宮系，若是我王氏也鼎力支持太子，想必，未來這朝堂之上，也有我王氏一席之地的吧！”

王氏現在相比于其它幾家的優勢，除了早一年開始在關外發展之外，就是王圭還占著侍中的位置，有一個宰相級別高官在朝堂上，王氏的話語權自然非其它幾家可比，在李世民的刻意偏幫下，王家也充分的體會到了朝中有人好辦事的優勢，這就是李世民留王圭在侍中位置的用意了，若是沒有王圭手中掌握的權力，他王家可沒有那么容易應對其余幾家的聯合攻擊。

總體來說，貞觀朝對這些世家門閥的控制，還算是成功的，這一兩年，被王圭干掉的其它幾家門下的大臣可不少，當然，王家自己也有些損失，在他們一步一步的爭斗中，李世民也在不斷的將權力收回，現在，差不多已經打破了他們左右朝堂的局面，下一步，就是打破他們把持地方的局面。

孫享福聞言，笑了笑小聲朝王旭回道，“這個是自然，若不是太子，你以為我會允許你們王家施手段，將善陽定襄周邊的土地，盡數置換成你一家之地么，這對朝廷管控地方，可是大大不利的。”

聞言，王旭心中了然，他從來不敢把孫享福當傻子看，以兩千萬貫左右的投資風險，完成王氏的戰略發展計劃，是王氏族老會經過反復研究之后定下來了，只要有善陽，定襄這一千多萬畝肥沃的田地在手，不管外面的局勢今后會有怎樣的變化，他王氏都會立于不敗之地，田地里的產出是實實在在的有價值的。

而且，孫享福看到的問題，他們其實也看到了，胡人確實不可能像漢人那么好控制，但他們吃準了朝廷也不愿意這些胡人亂起來，所以，今后，只要他們將自己的利益，跟朝廷的利益捆綁在一起，誰也無法動搖他們的地位。

“本公子先前所說，此事若成，定有重謝的話，依舊作數，如何讓上齊那邊的五家就范，還請正明兄助我一助。”

“是不是我不幫你，朝廷就收不到錢？”

“正明兄說笑了，兩千萬貫，即便是我王家，也不可能輕易的拿的出來，然而，只需要正明兄的一份申明，和一些態度，我卻能很快的從上齊城五家的手中收到一些回款，值此朝廷各處需要用錢的當口，正明兄這也是在為朝廷分憂啊！”

“呵呵，想來你王家族老會的那些智者，早就把所有的問題都考慮到了，也罷，但愿你所謂的重謝，不會讓我失望。”

田地的事情，這就算是說定了，至于稍后孫享福的那份申明怎么說，態度怎么擺，當然不需要王旭具體怎么教他，孫享福是聰明人，他自己會斟酌。

正事敲定了之后，孫享福剩下的任務就是吃東西了，連續趕了三場，總算有機會填飽肚子了，吃飽了之后，當然是回家睡覺了，所以，他很果斷的打斷了借著探討音樂的問題，跟王瑤你儂我儂的李承乾。

孫享福的馬車上，李承乾非常得意的道，“怎么樣，我剛才演的還可以吧！”

“勉強及格，跟王瑤在一起的時候，你不應該刻意的表露出那種色瞇瞇的表情，記住，你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就算是喜歡，也不應該表現的像成年人那種色急的樣子，要用心揣摩好你的角色，在他們面前做好了這些戲，可以讓你今后有很多扮豬吃老虎的機會，但是做的太明顯，就容易暴露，演好人生這場戲，可不是太容易的。”

李承乾聞言，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點頭道，“嗯，孤也覺得，剛才的感覺還有些不對，下次孤一定注意，對了，這次讓王氏多出了兩百萬貫，父皇會不會夸獎我？”

“肯定會啊！兩百萬貫可不是小數字······”

這，就是孫享福想到的板正李承乾的特殊方法，不糾結他此前的錯誤認知，也不當面落他的面子，通過一些溝通之后，用他自己比較感興趣的方式，引導他走上正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