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操弄人心

“只有等到鄉親們木樓都到手了，我手里股份足夠稀釋了，投資也下去了，鄉親們看到了，住上了，干上了，收入也得到了，心里才踏實得下來。”

“這時候這片青萍才算被徹底掐掉了，在新的青萍長出來之前，李家溝的人心就是統一的，我們所有人的前進方向就是一致的。”

“也只有到這時候，我們的努力才算暫時告一段落，我跟阿音才可以放心地走到一起。”

“這個時候才我們說得到那四個字，水到渠成。”

小堂哥跟大嬸聽得莫名奇妙。

娃子們繼續吃得稀哩呼嚕。

阿音聽得目瞪口呆，看著李君閣的眼神中甚至帶上了一絲恐懼。

大伯默默地喝了一口酒，半晌無語，最后化作一聲嘆息：“皮娃，這不是我李家的家學……我李家一向是化育人心，不會如此操弄人心……”

李君閣雙手一攤：“大伯，末法之世，你讓侄兒怎么辦？放眼天下，還有另一片這樣的凈土嗎？我一個返鄉大學生，何德何能可以保住它？化育人心，自有你和四爺爺來做，這些臟東西，就交給侄兒想吧。大伯啊，別忘了‘樂道’二字前面，通常都帶著個前綴——‘安貧’……”

大伯搖了搖頭，嘆息道：“管仲開女閭，這是術，不是道。只可惜了你啊，心有機狡，這輩子跟‘內圣’二字，可就再挨不了邊了。”

阿音突然有些想哭，她的情郎，為了這方山水，原來放棄了這么多，甚至放棄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東西？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或許就是老伯當年離鄉別井時心中的蒼涼？

直到今天，她似乎才剛剛讀懂李家人背后那個字，儒！

李君閣卻突然一笑：“這話題過于沉重了，我這不也是求仁得仁嗎？來大伯大嬸，敬你們，就祝你們身體清健，祝李家溝和苗寨越來越好！下午還得繼續練習舞龍呢！”

大伯也一拍大腿：“你四爺爺說我們家也有千里良駒，以前我是打死沒看出來，今天算是見到個影兒，來，大伯這里給你道一聲賀！”

兩人都一聲朗笑，走了一杯，李君閣夾起一塊滑肉放阿音碗里：“阿音，這個你可能很少吃到，趕緊嘗嘗。”

阿音低著頭，生怕李君閣看見自己現在的臉色，拿筷子夾開滑肉，放進自己嘴里，再抬起頭時已經收拾好心情，只讓李君閣看到如花笑靨：“嗯，又香又滑又Q彈，二皮你手藝可是真好！”

吃過飯，大伯找來一個板車，將豬肉堆了幾籮筐，連同一格粉蒸肉一起，讓李君閣拉回去。

回家還得好一通忙活，分揀出丟冰箱里的那些，剩下的該熬油的熬油，該抹鹽下缸的抹鹽下缸，該切條碼味的切條碼味。

李君閣三下五除二將肉切好，剩下的就只能交給奶奶來了，自己還得去祠堂練習呢。

時間緊任務重，李君閣讓阿音都去各家先打好招呼，李家溝新春民俗表演隊算有收入的編制，每人每天會有補貼發放，農家樂管飯，但是就一條不能缺席不能遲到早退，一切聽王婆婆調度，真得認認真真當成一份工作來做。

舞龍這活比下田還累，不過大家都痛并快樂著，比如劉淑琴跟阿代有時候會過來看看，只要她們在旁邊一站，萬大力跟苗娃這倆貨立馬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看得李君閣自己都在琢磨，要不要把游客中心的妹崽們拉過來組一支啦啦隊。

最感興趣的還是那一幫子藝術家，嘉州四老，許思，小芷，秋丫頭，二準，每天到得比表演隊還早，攝像的攝像，攝影的攝影，速寫的速寫……表演隊不停，他們就不停。

晚上還有，算加班，有宵夜。

練習到九點，電瓶車拉到忘憂谷，藥師叔將表演隊的人往溫泉池子里趕，泡一泡，散血行氣消乏，明天又可以龍精虎猛活蹦亂跳。

泡完大家各自回家，李君閣還要去村委，和阿音一起督查整改情況。

臘月二十六，整改宣布結束，檢查團的人再次到來，都感覺不可思議，八十多項大小整改項目，楞給這幫李家溝人在四天內完成了！

當晚李君閣和阿音隨檢查團回夾川，就住在大堂哥那里，明天還要和書記縣長去蜀都接人。

要接的人還不少，除了老伯一行，還有司老，小準爸媽，余丫頭，玉雕四大派掌門，李老丁老的家屬。

李君閣心里都美得慌，有了嘉州畫派和玉雕四大派加上四爺爺，老伯，石頭叔，篾匠叔，這些人可都還能算作書法家，今年春節李家溝各家各戶門前的春聯，那可就都是藝術品了。

晚上到了十點，大堂嫂和大堂哥才回來。

李君閣和阿音趕緊接上，阿音給兩人倒水，李君閣給大堂嫂取肩上的包，說道：“這也太辛苦了。”

大堂嫂笑道：“干這行就這德性，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這還是你解決了貨源渠道，以前三點過就得跑江邊等著收魚。”

阿音說道：“大堂哥，大堂嫂，你們那店的事情，我跟二皮都商量過了，能盤下來趕緊盤下來吧，要不湊手我們這邊給你們補上，二皮零花錢太多我也不放心。”

大堂哥一聽就笑了：“他呀，不被紅毛狗叼走就萬事大吉，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這里去年生意不錯，加上以前的底子，能湊出一百五十萬，這小店現在有些雞肋了，我倒是想處理掉，這就差不多又是一百萬，大致還有一百五十萬的缺……”

李君閣想了想說道：“這樣，我這里給你轉三百萬，你們先把那邊店盤下來。這邊也不用急著就出，慢慢找機會也行，或者轉給我也行，我跟阿音來夾川，以后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大堂嫂說道：“那邊飯館上頭一層呢，你大哥說堂口不能再擴了，那一層就可以改成住宅，我跟你大堂哥還有雨寧雨多也住不了那么大，到時候給你們隔一套出來也不是麻煩事兒。”

李君閣說道：“其實我也想在夾川開個小店，不圖掙錢，就用于李家溝土特產展示。”

大堂嫂的精明勁兒就透出來了：“那也不用開在這飲食一條街上呀，開在碼頭濱江路那里多好？從李家溝回來的游客，有什么沒買得齊全的，直接下船就可以進你店補上，多方便？那邊多是花市，文玩，長江石，烏木什么的，買賣的東西也合稱。”

李君閣想了想說道：“有道理，那這事情就麻煩大堂嫂你幫我留意一下，最好是上家下店帶屋頂那種，到時候屋頂弄成茶座朋友三四也可以喝茶聊天。不過這小店還是不要急，找準機會再出手吧。”

大堂哥說道：“那阿音，皮娃，大堂哥可就承你們的情了。”

阿音笑道：“大堂哥，大堂嫂，皮娃說是你們帶大的都不為過，現在他既然有這個能力了，這點也是應當的。”

事情說完，幾人又聊起老伯回來的事情。

大堂哥說道：“聽說這回書記縣長要親自去接？”

李君閣說道：“是的，老堂哥在李家溝牛刀小試，把書記縣長震了，他們要請老堂哥給他們上課，態度擺得還是挺端正的。”

大堂哥說道：“君樓到底在國外干啥？聽說跟老伯一樣教書？”

李君閣說道：“這教書也分三六九等，老堂哥這種更像是智囊吧，替國家的大產業發展走向把脈那種，要翻譯成你聽得懂的，嗯，帝師你知道不……”

大堂哥撟舌難下：“乖乖……那就是張子房孔明先生那一號了？”

李君閣笑道：“也沒那么夸張，現在的國家一人也顧不完，只能說在信息產業這方面，老堂哥有發言權，領導人會聽取他的意見而已。不過這產業現在哪個國家都很重視就是了。”

大堂哥說道：“我說去年跟他一起打大貳咋一盤都沒割成，今年可不能再跟他一處湊搭子了……”

李君閣哭笑不得，大堂哥你這思路太跳躍，剛剛還在張良諸葛，轉眼就扯到殺家搭子上去了……

第二天大堂哥大堂嫂還要起早，李君閣和阿音不敢多聊耽誤時間，又隨便說了些閑話，各自休息。

次日清早，李君閣和阿音趕到縣委，和羅書記薛縣長坐上縣委的中巴去蜀都。

聽說還要接農大專家的家屬，玉雕四派大師，軍區離休中將，影視集團總裁和知名演員夫人，還有和夾川有瓜葛的商務精英，縣里就主動把這活攬下了，薛縣長還埋怨李君閣不早匯報，本來怎么都該在夾川縣安排一頓才合適的。

李君閣笑道：“沒這么正式，他們看兒孫的看兒孫，看老頭的看老頭，看朋友的看朋友，就是來李家溝玩兒的。”

羅書記說道：“那你可得把他們都招待好了，這些人影響力都太大了，要我們政府出面，請來一位都難，這下倒好，扎堆往你李家溝去！”

薛縣長說道：“實在是想不到，八十多項整改內容，還真被你們在四天內完成了，這簡直都可以定義一個專屬名詞了——李家溝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