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政績大過天

有些人說話生來就比較沖。

當然，干刑警的說話不沖估計也震懾不住那些心里有鬼的犯罪分子。

不過付正義卻無需顧忌這些，對這個被劉長和視為徒弟想要大力培養的年輕刑警，付正義是不準備慣著他的，因此也就揚起了下巴。“韓警官，潑天的功勞可能就要落在你的頭上了，有你這樣跟人說話的？”

韓傳建當即可就黑了臉，心說要不是劉局點名要我帶著人過來，有那個刑警肯理會你小子提供的這種毫無根據的線索？

只是這次過來之前，劉局是嚴厲交代過的，若是線索是假的就當是趟公費旅游了，可要是線索是真的但最后沒能抓到人，那回去之后受處分可都是輕的，所以韓傳建深吸了口氣之后便放緩了語氣說。“我姑姑真就是經偵大隊里的內勤，她負責卷宗的整理、登記、歸檔和查詢，真不騙你！”

原本還以為這家伙的姑姑是多么大的官兒，付正義有點失望。

不過有個熟人能打聽些情況，總比原先的兩眼一抹黑強，在得知韓傳建他姑姑韓宛英才三十多歲，付正義上了車就讓柯雅媛將自己送到了地王大廈門口，安排她將韓傳建帶來的那兩個刑警送去酒店住下。

跨區辦案，韓傳建可沒帶什么行李，因此空著手跟著付正義進了地王大廈之后，見他直奔專營進口化妝品的柜臺，可就滿腦子的問疑問了。

雅詩蘭黛，劉美佳最喜歡的品牌，不過在美國好像才賣三千多塊的一個六件套，在這里竟然敢標價九千多，而且還不打折的。

要了一套，付正義沒有理會那化妝品小姐拋來的媚眼，刷完卡將發票塞進包裝袋里，帶著韓傳建往外走的時候便問臉上寫滿了‘震驚’的韓傳建。“你跟你姑的關系不太好？”

還沒有從自己一年工資都買不起這么一套化妝品的震驚中擺脫出來，韓傳建愕然道。“誰說的！我姑對我可好呢！”

“可好呢？可好呢你這當侄子的去她家就準備空著手？你是準備去打秋風啊？”

被奚落的黑了臉，韓傳建本能的想要反駁，可一想自己確實沒注意到這個問題，雖說自家姑姑不會跟自己計較什么，可姑父嘴上不說心里面搞不好是會有意見的，于是也就徒然間察覺到眼前這個還在上大學的大學生，似乎在人情世故方面遠比自己要通達，于是心中的傲氣也就消了不少。

打了個車來到鵬城是公安局宿舍大院，見韓傳建帶著自己就準備上樓，付正義就將他一把扯住，把那套化妝品塞到了他的手里。

韓傳建再一次的愣住了，可借著樓梯口的燈光見付正義似笑非笑的正瞅著自己，瞬間他就明白了過來，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剛準備開口，付正義卻笑著搖了搖頭。“怎么說你好啊，之前都提醒過你了，真的是榆木腦袋啊？”

被接二連三的打擊，還無話可以反駁的韓傳建是徹底認了栽，敲開門進了他姑姑家，將化妝品遞過去之后便介紹道。“這是付正義，這是我姑姑……”

喊了聲韓姐，付正義坐下來一看這房子里的布置雖說看起來簡單，可簡單之中卻有著素雅，而且擺在客廳里照片上的男人同樣穿著警服，看那肩章的級別似乎比韓宛英還要高，于是付正義心里面可也就有了些想法。

韓傳建坐下來將自己這趟過來的任務說給他姑姑聽，跟著就被韓宛英借故叫喊進了廚房。“小建，這么貴的東西是你買的？”

韓傳建撓了撓頭，知道瞞不住便說是跟著自己過來的那大學生買的。

“不會吧？這個小付家里很有錢嗎？這么一大盒怎么也要大幾百吧？”

記起之前付正義將發票塞了進去，韓傳建只好苦笑著實話實說。“九千多，你侄子還真的是買不起……”

“天！九千多塊？他這是有什么大事要將你從邗州拽過來找我幫忙？”

韓傳建簡要的將付正義情況說了一下，跟著便雙手一攤道。“姑，我也真不知道他想干嘛。不過來之前我就說了，你只是經偵大隊的內勤，就算是有案子你也說不上話、參與不了案件的辦理，我猜他就是想要了解些情況，跟經濟類的案件有些關系吧？不過來之前劉局也特意交代過的，說要是違反規定甭管這小子問什么，你都說不知道就行了……”

見侄子根本就說到點子上，韓宛英氣的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行了？哪里有這么輕松的？人家一出手就是上萬塊的禮物，就算是放在鵬城這也不是個小數目了！‘所圖非小’你懂不懂？要不是你帶著他進的門，你姑姑我立馬就將他轟出去！這是擺明了有事求著的，就是不知道他的目標是我、還是你姑父！”

韓傳建終于傻了眼，撓著頭有些不敢相信。“姑，不會吧？他不知道我姑父也在市局的吧？”

“你個傻小子！還是干刑警的呢！給人賣了搞不好還要幫著數錢的！”

韓宛英罵完之后便端著茶壺回到了客廳，給付正義倒了杯水就將之前隨意擺在了地上的化妝品又擺回到了桌上，瞅著付正義不吭聲。

撇了韓傳建一眼，見他低眉順眼的耷拉著腦袋，付正義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笑著開了口。“韓姐，您也別擔心，我就是想要了解一個案子的情況，沒打算讓您違規、違紀，更沒想過讓您擔上什么責任……”

對方這話說的客氣，韓宛英的心氣也就順了些，等得知是牽涉到鵬城銀行的巨額騙貸案，她反倒是松了口氣，這種案子甭說是找她了，就算是找市局的局長都壓不下來的，因此也就斟酌著詞句說道。“小付啊，我也不瞞你，這案子牽涉甚廣，而且也已經發了通緝令了。你堂兄跟外逃的那公司老板梁年永目前看來是是沒打過什么交道的，不過鵬城銀行這三個多億的損失總歸是要有人去承擔的，你堂兄雖說確實有些冤枉，可按照銀行的條例他簽了字就需要負責，這道理你能明白不？”

如果說騙貸案連經偵大隊的一個內勤都知道這么多，那看來堂兄付正明這一次可真的是在劫難逃了，付正義沉吟片刻才抬起頭問道。“韓姐，依著您看我堂兄最終要負什么樣的責任？”

“如果他確實跟外逃的沒交往、也沒收取好處，刑事方面應該是不牽涉到他，不過銀行內部的處罰是跑不掉的……”

聽到這里付正義松了口氣。“內部處罰？那就是說沒事了？”

見對方如此之天真，韓宛英越加的放松下來。“小付啊，這么大的損失就算你堂兄沒任何的責任，可調離原崗位、降低級別是肯定跑不脫的，這么大的損失總要有人扛啊……”

“扛？怎么扛？”

見付正義此刻才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普通大學生一樣，韓宛英不由得失笑道。“還能怎么抗？只要有誰愿意承擔損失，那鵬城銀行自然就誰都不去追究了，想必市里面的領導也會非常的高興。這么大的一個案子只要損失還沒有追回，那么大的一個項目所造成的影響可也就能消除掉一些，要不然市委大院里有不少人要天天睡不著覺的……”

付正義故作驚訝。“啊？還可以這樣？”

“當然啦，經濟案件一般都是這樣啊，按照案值來定性的，要是損失沒多么大，鵬城銀行自然也就不會盯著市局破案；沒人盯著市局要求破案，那我們市局自然也就不會那么緊張；市局不再關心的話，市委那邊哪里又有閑心盯著這么一個案子……”

聽明白了韓宛英的意思，也知道了公安系統對于這種經濟案件的處置方式，付正義喝了口水之后便苦笑著問道。“韓姐啊，那要是想要讓我堂兄免遭此難，那豈不是要拿出三個多億去賠給鵬城銀行？”

見對方真的是不明白這里面的門道，韓宛英忍俊不禁，猶豫了下說。“不會的啦，這個項目原本是市里面特別看重的，你想啊，這個項目可是要建一座比地王大廈還要高的地標性建筑，單純的以招商引資而言這就是個大大的政績，所以現在市委領導們頭疼的地方就在于之前的宣傳都已經出去了，夸下的海口也收不回來了，要是這時候有人肯接手這個爛攤子將大樓又蓋了起來，想必市委的那些個領導們一定愿意將接手的當成是祖宗般供起來，鞍前馬后的掃清一切阻礙和困難，甚至是讓市委再給點優惠政策也都是可以商量的，你難道沒聽說過‘政績大過天’這句話？你堂兄這么個小小的信貸員，跟將大樓蓋起來相比，那簡直就是芝麻綠豆般的小事……”

付正義裝出很是震驚的模樣。“啊？那鵬城銀行豈不是要白損失三個多億？”

一直都在仔細觀察著付正義的表情，見他是真的十分震驚、不敢相信這種事情，韓宛英放松下來，笑著說。“堤外損失堤內補！難的是哪里有人肯去接手這么個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