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九十八 天子之怒

霎那間滿堂臣子全部跪下，以王錫爵領頭，高呼道：“請陛下息雷霆之怒。”

“請陛下息雷霆之怒。”

群臣戰戰兢兢的高呼著。

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渾身顫抖者不在少數。

這位殺人百萬的皇帝身上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

相處四個月，他從未真正生氣過，大多數時候都是和顏悅色，最多也就有些嚴肅，這讓群臣漸漸忘卻了這位前朝第一名將剩下的累累尸骨。

這是一位馬上皇帝，殺伐果斷。

一言不合，他真的會殺人。

而且殺人不在少數。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大秦天子之怒，不知道會死掉多少人。

有些人是真的怕了。

“有些人，似乎以為朕很好說話，有些人，似乎以為朕念舊情顧全大局，所以對朕有所不滿，對朕任用一些人而不任用另一些人感到不滿，對那些人不滿，對朕對大秦也不滿。

好啊，好啊，這些人莫不是以為只有他們會殺人，而朕不會殺人？朕不喜歡殺人，一點都不喜歡，但是到了該殺人的時候，朕一點也不會手軟，不信？朕可以數數給你們聽。

前明萬歷二十年，寧夏之役，朕率軍前后殲敵不下五萬，萬歷二十一年朝鮮之役，朕殲滅倭寇二十萬，萬歷二十二年洞武國之役，朕殲滅南蠻二十萬，萬歷二十六年山西大同之役，朕血屠北虜三十萬！

天子之怒，浮尸百萬，流血千里，現在，朕才殺了七十五萬人，還有二十五萬人等著朕去殺，某些人莫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為朕完成這彪炳史冊之壯舉？”

蕭如薰緩緩拔出了腰間天子劍，將劍尖抵在了地上。

“還是那句話，朕不喜歡殺人，一點都不喜歡，尤其是咱們自己人，朕一點都不想殺，但是某些人似乎并不愿意成為朕的自己人，他們很刻意的想要讓自己變得與眾不同。

可以，這樣做是可以的，朕是個仁慈的皇帝，朕會非常仁慈的送這些人去往極樂世界，為了避免他們孤單寂寞，朕或許還會送他們全家人一起去往極樂世界享樂，朕很仁慈，一直都非常仁慈，直到最后，也會仁慈下去。”

提著劍，蕭如薰一步一步的走下了臺階。

“此事，一查到底，決不罷休，別說一年半載，就是十年，也要查下去，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嘗朕賜給他的仁慈。”

殺人的目光掃過全場，每一個人的心里都是涼涼的有些發毛，即使是有些明知事不關己的人們也不由得心驚膽戰。

這并不僅僅是殺人宣言，也是來自皇帝的警告。

不要做他的敵人。

文臣，武將，高官，親信，全部跪在地上，承受著這份天子之怒。

“朕將設立專門查清此案的機構全權負責此案的偵查，此案一日不偵查清楚，一日找不到幕后真兇，朕決不罷休，就是掘地三尺，朕也要把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蕭如薰收劍入鞘。

而緊隨其后，一場政治風暴不可避免的來臨了。

隆武元年四月二十一日午后，大秦皇帝蕭如薰以極快的速度下令刑部成立專門清查趙世卿案的部門，中央調查司。

名義上，中央調查司是刑部下屬，但是實際上直接對皇帝負責，刑部尚書沒有染指這個部門的資格，中央調查司的官署也不在刑部之內，而在另外的地區。

甚至于中央調查司還有自己的牢獄，更因為屬于刑部系統，所以正大光明擁有逮捕和審訊的權力，像極了前明的錦衣衛詔獄，但又比前明詔獄光明正大。

周曜終于得到了正式的身份，即刑部中央調查司的主管郎中，官位正五品，手下黑鴆所有人都有了官面上的身份，成功洗白進入監察系統內，開始了屬于他們的輝煌。

也就在部門成立一個時辰之后，這個部門就以史無前例的速度開始了偵查。

偵查目標首先是原科道言官系統。

因為京城久有傳言，是趙世卿向蕭如薰建議不要任用科道言官，于是蕭如薰就罷黜了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給事中，將這批人閑置，不予任用，于是失去權力和地位的全京城的科道言官都把趙世卿恨到了骨子里。

出于這種恨意，很有可能對趙世卿下殺手，于是周曜立刻下令將原都察院系統內的一切官員全部抓住帶到調查司大牢里嚴加審訊，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一時間京城內數百個小家哭聲震天亂作一團，男主人被帶走調查，剩下家人被嚴格監視不允許隨意走動，直到案件查清楚為止。

剩下的官員人人自危，但是卻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躲在家里或者在官署內瑟瑟發抖——

調查案件期間，官員該上班還是上班，該動作還是動作，該辦公還是要辦公，京城戒嚴也在一天以后解禁，百姓可自由活動。

但是針對官員的戒嚴并未解除，所有官宦之家都軍隊看管起來，進出都有嚴格的制度，還要有人跟隨，一絲不茍。

某些人終于無法繼續幸災樂禍了，那一絲絲僥幸的心理消失得無影無蹤。

誰也沒想到皇帝居然順勢開展了如此大規模的調查，簡直就像是一場政治風暴……不！這就是政治風暴！

以趙世卿案為源頭開始發生的這一場政治風暴，將隆武元年渲染成一片血紅色。

大家心驚膽戰的看著皇帝的動作，期待著事件的結束。

但是一開始，他們以為皇帝只是針對科道言官而已，因為科道言官和趙世卿之間的矛盾大家都知道。

他們也想當然地認為這件事情就是某些腦子有屎的科道言官做出來的，因為實在是嫉妒趙世卿得到重用而他們沒有，這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趙世卿實在是過分。

所以，他們都認為科道言官的人是這次的幕后黑手，他們一定會很快被揪出來，然后被殺掉，之后天下恢復正常，該怎樣還是怎樣，大家的官還是照做，錢還是照拿。

畢竟天下還沒有完全平定，地方上還沒有完全接納大秦，皇帝還需要他們。

他們密切的關注案件的審查情況，時時關注最新狀況，加上蕭如薰并未限制他們派下人出去打聽消息，于是他們就開始利用府里的下人到處打探案件的審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