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贖人

“我之前有位夫人，可惜命薄，年紀輕輕便病故了，連個孩子都沒能留下。所以只能委屈你給我做繼室。”胡文成和發妻雖然不像和嫻娘這樣情投意合，但年少夫妻怎能沒有感情？另外他多年求學在外，一直是發妻在鄉下照顧年邁多病的爹娘，所以他是打心里感激對方。也是出于對嫻娘的尊重，他對此并沒有隱瞞。

“可是我的出身……”以胡文成的年紀，妻妾成群很是正常。所以嫻娘從不敢奢望能成為他的正妻。原本以為能當個妾室陪在他身邊就行，沒想到胡文成卻許以繼室之位，由于心里沒有個準備，一時之間竟不敢接受。

更何況本朝庶出都地位低下，她還是青樓出身，她怕她的出身辱沒了胡文成，更怕耽誤了胡文成的科舉之路。本朝雖沒有明文規定官員之妻不能出身青樓，但他本就因為一些原因接連考不中，再因為娶了她，中舉之路更是舉步維艱。

“你的出身怎么了？”胡文成反駁，“要不是因為家里窮，怎么會被賣入青樓為婢。”

這還得益于她的相貌普通。但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她剛來柳翠閣那會兒受盡了白眼，受盡了欺負。什么臟活累活都是她在干，打罵更是稀松平常之事。

也多虧她在彈琴方面極有天賦，又因為付出了不知道旁人多少倍努力，才讓她的琴技如此高超。

可她琴技再高頂多當個琴師，這對于已經有琴師的老鴇來說同樣是可有可無，她仍舊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聰明如她在觀察了許久后，便提出給脾氣雖然暴躁，但沒有多少心機的白芷當幕后彈琴之人。

自打老鴇答應她這個請求后，她的日子可算是好了起來，白芷也不負眾望，成為了柳翠閣的頭牌。

“可要是別人知道我的出身會笑話你。”她也將被人笑話一輩子。

“那咱們就回我老家，那里沒有人認識你。”

難得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對方還許諾她當正妻，嫻娘焉有不答應的道理？于是欣然同意。只是沒有想到，在胡文成去找老鴇要給嫻娘贖身時，老鴇卻不肯答應。

“胡老爺果真是找到了燕兒。”老鴇冷笑，“只是你知道又能如何？老娘好不容易才將白芷捧成了頭牌，怎么會讓你這么輕易給燕兒贖身？”

“可是即使嫻……燕兒離開，只要白芷姑娘在，媽媽依舊可以賺錢。”胡文成努力的勸說。

“依舊賺錢？”老鴇臉上冷意未退，“笑話，可怎么能有現在這般賺錢？”

“可是走了燕兒，媽媽還可以找別人幫白芷姑娘在幕后彈琴啊？”

“這……”老鴇被胡文成說的有些心動。嫻娘除了琴技不錯以外，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人來給她贖身，看這架勢還肯出大價錢，那過了這個村可就真沒這個店了。

胡文成正焦急等著老鴇答案時，不知道從哪里得到消息的白芷忽然闖進了房間。

“媽媽，千萬不能放燕兒走。”

如果換作別人，老鴇肯定會發飆將人攆出去，一看是她，解釋道：“胡老爺說的也有道理，走了燕兒還可以叫別人在幕后幫你彈琴。”

“可沒有一個人的琴技能比燕兒強。”白芷雖然沒有多少心機，但已經嘗到甜頭的她又豈會不知，自己之所以成為這里的頭牌全靠嫻娘。所以她是絕對不會放嫻娘走的。

“這……”老鴇猶豫了起來。比起嫻娘，她更看重白芷，更確切點說是看重白芷賺的錢。

“媽媽，你出個價吧。”事到如今，只能靠銀子砸才能讓對方讓步。

“一千兩，少一文都不行。”這次老鴇倒是痛快，直接喊出了頭牌才有的贖身報價。

一千兩對于出身普通，又常年不賺錢，還為了讀書四處燒錢的胡文成來說絕對不是個小數目。如果想要湊齊，只能是回老家賣宅子賣地。

可真要是賣宅子賣地，他年邁的爹娘要怎么辦？但為了給嫻娘贖身，胡文成還是咬了咬牙，道：“好，我這就去想辦法酬銀子。這段時間，媽媽先找個人代替燕兒。”這算是給彼此一個緩沖的時間。

“好。”老鴇笑著答應下來。她只是隨口要了這么一個價，沒想到眼前這個傻子還真答應了下來。

“且慢！”一直在外面等著的嫻娘聽胡文成要出一千兩給自己贖身，非但沒有高興，還沖進來阻攔。

想當初她被賣到這里，老鴇只不過是花了二兩。這些年她雖然躲到幕后但也為柳翠閣賺了不少。按照常理，要價幾十兩都算是高的，正常應該只有十幾兩才對。

這個價錢她之前就已經告訴了胡文成，沒想到他還是意氣用事胡亂答應老鴇要的價。

“你怎么進來了？”胡文成看向嫻娘。

嫻娘沒有說話，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后沖著老鴇言道：“媽媽，如果要花一千兩才能贖身，那我不贖了。”

“這又是為何？”老鴇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如果胡秀才花那么多銀子替我贖身的話，我今后跟著他豈不是要喝西北風？”嫻娘笑了笑，“我才不干呢。”

“那你是不打算和他走了？”老鴇有些狐疑。

“是啊！今后我就留在柳翠閣，什么時候媽媽不要我了，我在走。”

“嫻，呃，燕兒。”一聽這話，胡文成急了，差一點叫出嫻娘的本名。

“胡秀才還是回吧，我剛剛說的話想必你已經聽得很明白。”說這話時，嫻娘沖著胡文成擠了擠眼，意思是這件事要從長計議。

胡文成也知道自己答應得太過草率，眼下沒有辦法只能是先裝作傷心失意離開。

結果這一走，再相見已經是三個月以后的事。見面后，嫻娘一下子就撲倒了胡文成的懷中，這還是嫻娘少有的情緒外露。

“你怎么才來找我？”胡文成也很激動，狠狠地抱著她不肯撒手。這些日子為了想辦法，又為了見嫻娘，嘴上起了好幾圈的泡。

“我最近被盯得緊，所以沒法來尋你。”嫻娘解釋，“好不容易趁白芷私會情郎才找到機會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