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搶險救災】

貧民窟

葉勁東帶著丁力和長貴兩人再次踏足這片熟悉的土地。

葉勁東記得清楚，自己當初才來到上海灘的時候，砸了丁力的水果攤子，然后就寄宿在丁力家中，而丁力的家就是在這片貧民窟內。

長貴則和丁力是鄰居，也是在這片貧民窟生活和長大。

可是現在，不管是葉勁東還是定力，長貴兩人，實在無法把眼前這片還冒著黑煙的廢墟與自己的家園聯系起來。

以前的家園雖然貧窮，卻處處充滿歡笑，狹窄的街道，破舊的房屋，穿著破爛流著鼻涕的孩子們在路邊無憂無慮地做著游戲。

背著工具箱的釘鞋匠，挑著擔子吆喝著生意的剃頭匠，還有捏泥人的，吹糖人的，以及在碼頭賣苦力，扛麻袋的，住在這里的幾乎都是一些又窮又苦的窮人！

他們饑一頓飽一頓，為了養家糊口起早貪黑，辛苦勞作。

這片土地是他們最后的家園，也是他們唯一守護的地方。

苦了，累了，可以在這里休息，歇腳！

和妻子孩子一起躺在破舊的床上哼著歌，講著故事。

對于他們來說，這里雖然房子破舊，門不避風，卻是他們遮風擋雨的唯一地方。

可是現在，這片屬于他們的樂園已經被全部燒毀，到處都是廢墟和焦土，還有滾滾濃煙。

遠遠傳來凄涼的哭喊聲，還有孩子的哭啼聲。

走近了去看，只見二百多具尸體并排擺放在一起，齊刷刷地，全都蓋著破爛的布席，放眼看去充滿了驚悚感。

鼻子聞到一股股令人發指的焦臭味兒，幾只烏鴉落在旁邊被燒得焦枯的樹枝上發出“嘎嘎”的叫聲。

一陣風吹來，吹開那些蓋著的破布，露出渾身焦黑恐怖的尸體！

“孩子他爹，你死了，可讓我們娘仨怎么活呀！”一個女人背著一個娃娃，趴在一具尸體上嚎啕大哭。

兩個孩子，一個五六歲，一個七八歲，也都趴著，一起哭泣。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正蹲在地上不住地哽咽，他的眼淚已經哭干，現在剩下的只有那斷斷續續的嗚咽。

一些在火災中逃出升天的難民，在廢墟中撿著還可以使用的東西，什么鍋碗盆勺，還有的抽出被燒焦一半的床板，從廢墟中扒拉出咸菜壇子……

葉勁東閉上了眼，即使他冷酷無情，鐵石心腸，此刻也不忍心再看。

丁力和長貴更是一臉凄然，還有壓制不住的激動。

“怎么會這樣？”丁力喃喃自語。

他和長貴很快找到自己家，原本挨著的兩棟房子此刻早已坍塌，門板和一些木材還在燃燒，冒著滾滾黑煙。

丁力和長貴見此，不由得一陣心驚。

假如當初他們沒有跟隨葉勁東，葉勁東沒把他們安置在法租界公寓，那么此刻他們也會像其它窮人一樣，不是被活活燒死，就是無家可歸！

尤其丁力，一想到自己和老媽也差點葬身在這場火海，就不由得心有余悸。

長貴就更不用說了，丁力有個老媽，他有個七十多歲的奶奶，如果發生大火，那更是跑不掉。

“阿力，我們逃過了一劫！”長貴忍不住道。

丁力看他一眼，“可是祥叔，五嫂，還有小胖子他們都沒有活下來！”

丁力說著話，眼淚卻吧嗒掉落地上。

長貴也忍不住哭了。

葉勁東知道那些人，并且也認識他們。

那些都是一些窮苦人，卻也都是好人，尤其小胖墩，還是個孩子！

葉勁東為了避免丁力和長貴太過傷心，就吩咐道：“死者已逝，活著的還要活下去！現在他們連吃的沒有，我們要做的就是救濟他們！”

丁力：“對！我們不能干看著，什么都不做！”

葉勁東：“阿力，你先把這些人全都組織起來！長貴，你去買一些糧食和生活必須品！記住，不管花多少錢都要把他們安置好！”

“好的，東哥，我們這就去辦！”丁力和長貴立馬開始行動起來。

那些活下來的人聽說有人肯救濟他們全都圍攏過來。

他們全都是窮人，發生火災之后根本就沒人肯幫助他們，反而覺得他們死了那么多人很晦氣！

再一看救濟那人卻是葉勁東，當即就有人哭了。

還有一些歲數大的，直接朝著葉勁東跪下，非要給葉勁東磕頭不可。

丁力就忙拉著他們，“不用的，阿伯！東哥他是好人！他會幫助大家的！”

葉勁東也忙上前攙扶幾位老人家，“你們可千萬不要這樣做，我可不敢當！再說以前我可是受過你們照顧的！”

說起以前，很多人就又哭起來了：“實在是太慘了！以前這里少說也有四五百人，現在直接燒死了一大半！很多人家家破人亡，這老天爺沒長眼啊！嗚嗚嗚！”

霎時間，所有人都跟著哭了起來，模樣凄慘，痛不欲生。

就在這時，人聲噪雜。

聞訊趕來的歡喜哥，老油條，還有盲九等人，帶著巡捕房三百多名兄弟趕了過來。

歡喜哥一眼就看見了被難民圍住的華探長葉勁東，忙小跑過來挺胸報到。

葉勁東看了他們一眼，然后吩咐他們趕快動手救災，維護秩序，幫助難民清理火災現場。

歡喜哥他們就開始指派人手幫助那些難民轉移“家產”，把一些老幼行動不方便的安置到一個安全地方。

很快長貴也把需要的物資買了過來，三十頂大鍋支起來，先給上百難民熬粥做飯。

臨近夜晚的時候，很多帳篷也架了起來，在這深秋之夜，至少這些難民也有個可以睡覺的地方。

等到這一切忙得差不多了，葉勁東再次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在一個臨時做據點的帳篷里開會。

葉勁東今天一整天都沒有休息，口干舌燥，喉嚨都有些沙啞。

其它人也差不多，歡喜哥蓬頭垢面，頭發被燒焦了一片，發著糊味兒。

盲九衣服臟兮兮的，活像是從煤中挖出來的，連臉上也沾滿了黑灰。

就連一向喜歡偷懶耍滑的老油條，今天也是賣力救助那些難民，甚至因為幫難民搶奪財產，還燒傷了手腕。

丁力和長貴比起他們來也不遑多讓，丁力眼睛血紅，長貴一臉憔悴，兩人都是忙了一整天連口水都沒喝。

看著滿屋子眾人，葉勁東第一句話就是：“你們辛苦了！”

語氣真摯，感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