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章 天大的功勞

他們既擔心江南道的局勢，也擔心身處江南道的裴前。

擔心很多時候是沒有什么用處，關鍵是要有實際行動。

現在，裴家的暗衛已經出去江南道，對于現在的裴家來說，審視朝局、作好接下來的應對，便是應該做的事情。

“動亂急報送達御前之后，皇上立刻召集了中樞的葉獻、王元鳳和謝惠時進宮，因事態危急，現在這三個官員宿值宮中，一同留在宮中的，還有兵部尚書。”裴宰強壓下擔心，將朝中動態說了出來。

聽了這話后，裴光等人都沉默了。

好一會兒，還是裴先打破了沉默：“皇上，將葉獻召集宮中了。是了，這個時候，葉獻還是尚書令，皇上并未問罪于他，他宿值宮中，很正常……”

說這句話的時候，裴先連鵝毛扇都不搖了，實在沒有心情搖。

現在國朝的局勢，已經超出了裴先的意料，江南道局勢是如此，葉獻的情況同樣如此。

先前裴家設下的種種布局，特別是光和大街暴動和勝雪鹽場的事情，預料著葉獻和葉家已不能翻身。

但是現在并不如愿，江南道急變的局勢，將所有事情都改變了。

裴光鳳目半瞇，無意識地撫著美髯，淡淡地說道：“是啊，江南道局勢急變，倒是讓葉家逃過一劫了。”

這明顯意有所指的話語，讓裴先等人愣了愣，隨即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們目光都落在了裴光身上。

裴光仍舊一下一下撫著胡子，語氣變得有些森寒：“這場動亂，來得太突然了，對葉家來說，卻是來得太及時了，簡直是如有神助。你們覺得呢？”

這一下，裴宰完全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陣動蕩，脫口道：“父親，這不太可能吧？這是內亂和謀反……葉家有什么理由做這樣的事情？不對，應該說葉家怎么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這不是光和大街的一場暴動，而是聲勢浩大的謀反，所涉及的，并非是上千流民那么簡單，而是關系一大道無數百姓、關系著江南衛十萬兵馬！

就算葉獻是尚書令，要發起這樣一場謀反，也不可能做到。

父親的判斷……是不是有些太……太看得起葉獻了？

裴光沒有說話，反而是裴定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父親說得沒錯，這一場動亂，對葉家來說如有神助，若背后沒有葉家使力，就說不過去了，四哥，您別忘了，葉家乃松江葉，江南道就是他們祖宅所在地。”

葉家子弟遍布江南道，對江南道有著多大的影響？或許葉家就是掌控著江南道的命脈！

在這個時刻，將葉家的本事往多深里估算都不為過，因為事情明擺在這里：

江南道動亂了，葉家危局解了。

若是沒有江南道這場動亂，這個時候，皇上早已經問罪葉獻，葉家定然翻不了身。

偏偏在這個時候，江南道出現了動亂，裴定不相信有這么巧的事情。

神助、巧合的背后，必定是人力所致！

“葉家已臨生死存亡之地，以江南道為熔爐，用江南道百姓性命鮮血澆出一條出路，也是絕處求生的做法。大哥和小五的說法都有道理，那么現在繼續密切關注葉家的動靜，還要讓前去江南道的暗衛們關注葉家祖宅的情況。”裴先這樣說道，迅速想到接下來應該做什么事。

聽了這些話語，裴宰沉默了。

既然大家都這么認為，那么此事當與葉家脫不了干系了。

想了想，他開口說道：“二叔，事情已這樣明顯，那么皇上會想不到嗎？皇上還能信任葉獻？”

皇江南道這個動亂一出，葉家便因此平安了，這么明顯的因果關系，皇上會沒有想到？不可能吧……

很快，裴光便有了決斷，這樣吩咐道：“就是皇上沒有想到這點，我們也要讓皇上想到這點――讓人將這個猜想送到御前，且看看皇上的態度！”

然而，就算裴光讓人將這點捅到了御前，他們也收不到想要的效果。

因為，朝局變化得實在太快了，江南道的局勢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隨著一封封急報送遞京兆，江南道如今的局勢也一點點攤開在朝堂。

江南道的局勢，并沒有如至佑帝所希冀的那樣很快就平息，也并沒有被江南衛鎮壓平定，反而像野火燎原一樣，從富春江一帶時蔓延至蘇州、松江一帶。

越來越多的流民和百姓加入到九野軍中，江南衛雖然有十萬兵馬，因為并不駐扎在一處，危急之下來不及調動，被石皋這個反賊截住了能夠聯合在一起的通道，反而使得江南衛士兵節節敗退。

江南道許多州府都落入了反賊石皋的手中，現在江南道的官吏士兵根本無法與九野軍對抗，越來越多的官吏百姓死于江南道動亂中。

據急報所說，如今的江南道，是烽煙四起哀鴻遍野，現在的局勢已然失控。

在這一場戰亂中，有一個年輕官員橫空出世，以文官之身領兵，以萬死不辭的勇氣和堅毅，領著區區三千士兵，守住了松江府。

正是因為有這個年輕官員，勢如破竹的九野軍被迫止住了腳步，這個年輕官員，成為了這場動亂里面最堅韌的人，也給了其余江南道官員莫大的信心和勇氣。

這個年輕的官員，便是葉雍，松江葉家的葉雍，尚書令葉獻的嫡長孫葉雍！

雖則葉雍守住了松江郴州，立下了天大的功勞，但是也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葉家嫡枝葉城戰死，死時仰天長嘯：“松江葉家死戰而不退縮，爾等反賊欲奪松江，就從葉家子弟尸體上踩過去！”

葉家旁支葉云戰死，頭顱被反賊割下來挑在旗上，借以威脅松江葉家子弟，松江葉家子弟個個呲牙裂目眼中含淚，卻無一人后退；

葉家姻親顧去疾戰死，死前斬殺石皋的左膀右臂張綱，重創了反賊叛軍。

葉家的嫡枝、旁支子弟姓名，一個個被報至御前，一個個紛紛戰死，唯有葉雍領著幾千人，仍在苦苦抵抗。

此刻，葉獻跪在紫宸殿中，老淚縱橫，哽咽地說道：“臣懇請皇上成立招討司，臣懇請皇上立刻對江南道出兵，請皇上看在葉家滿門忠烈的份上，為松江葉家保留一點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