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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山水易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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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1-04-15  作者:奕辰辰
人生中最能引起感慨的并不是洞房花燭夜或金榜題名時。

這兩種情緒固然重要,但未免有些太過于激烈。

激烈的事情,總是難以引發人的深思。

但感慨卻是沉靜而深刻的。

比如相見恨晚,比如久別重逢。

遇見與別離交織著,出雙入對,卻是比結發夫妻枕邊人還要親密的多。

可是再難舍的人兒,也難逃一常離別。

不是生離,就是死別。

若是早知今生再也不見,那臨走前卻是連一句道別都顯得多余。

人們互道晚安,無非是為了明早再見。

人們互說再見,無非是為了來日相聚。

無論這再見說多少次,只要開了口,就堅信總是會相聚的。

這一點,趙茗茗從馬車剛停開始,心中就有種極為強烈的愿景。

“這里……好像不是礦場!”

糖炒栗子看了看周圍說道。

明媚的陽光,刺的她眼睛有些生疼……

方才張口一說話,卻是又被刮進了一嘴沙土,這會兒正被嗆的咳嗽不停。

“方向倒是沒有錯。”

趙茗茗掀開車廂的簾子說道。

這一路,越走風沙越大。

趙茗茗雖然坐在車廂中,但外面的風卷起沙土與碎石打在車棚上的聲音噼里啪啦的,猶如雨點陣陣。

但隔著簾子時不時吹拂進腳下的黃沙碎土,又清晰的告訴趙茗茗,這并不是下雨。

下雨雖然會起風,但決計不會起土。

“小姐,是不是還得再往下走走?”

糖炒栗子問道。

趙茗茗沒有回答。

她略微思忖了片刻決定先下車看看再說。

雖然掀起簾子也能看見外面,但終究是不那么全面。

管中窺豹和盲人摸象沒有什么差別,都是一般的坐井觀天罷了。

趙茗茗若是想要真切的看看四周,那就一定得從車廂里出來。

“小姐你小心!這地面上土太大了!連塊兒平整的地方都沒有……”

糖炒栗子頗為嫌棄的說道。

趙茗茗從車廂中冒出頭來,左右瞧瞧,風沙霎時把她的發絲吹得極為凌亂。

瞇著眼,卻也沒有看到周圍有什么新鮮稀罕的東西,只好輕盈的一躍,從車廂里縱身而出,站在一旁的空地上,回頭朝后看去。

“方才我們是從這里來的?”

趙茗茗指了指馬車的正后方問道。

糖炒栗子點頭稱是。

雖然趙茗茗、糖炒栗子還有小姑娘三人都不是胖子,但坐了三個人的馬車好歹也是有些重量的,不至于在地面上連個痕跡都留不下來。

如此大的風沙,趙茗茗還是第一次見到,說起來,這倒算是一件極為新鮮的事物。

在馬車經過的一瞬間,風沙霎時就把車輪的印記撫的平平整整,宛如根本沒有存在過似的。

若不是這馬車就在趙茗茗身邊,她卻是真要仔細想想自己是怎么來的。

沒有佐證與參照的事情,即便真真實實的發生在眼前,也會讓人產生不小的疑惑。

趙茗茗用手扶著額頭,同時也固定住自己的長發,不讓它們太過于恣意灑脫。

只有這樣,她才能定下心來,好好看看這周圍。

右后方是一片棚子,趙茗茗以為它們已經廢棄了許久,根本想不到竟是還在住人。

離她最近的,自然就是老爸娘的雜貨店。

雜貨店的門只開了半扇,現在還未到苦工們下工的時候,故而這店里很是安靜。

趙茗茗看在眼里,覺得也像廢棄了似的。

“咱們是不是個鬼鎮?”

趙茗茗笑著說道,有些無奈。

大風又起,惹得她連忙背身轉頭躲避。

但這句話還是趕在被風吹走之前,傳到了糖炒栗子的耳朵里。

“小姐……你不要亂說!哪里有什么鬼鎮,這無非就是沒人住了而已……”

糖炒栗子顫巍巍的說道。

說完還打了個機靈。

也不知是害怕,還是被那風吹的。

“人怕鬼,怎么你也怕?”

趙茗茗問道。

其實她知道,糖炒栗子對這些玄妙無狀的東西很是忌諱。

平日里強撐著不承認,無非是嘴硬罷了。

“我當然不怕!我又不是人,我也不信鬼……”

糖炒栗子說道。

這句話剛出口的時候,倒是有幾分氣壯山河。

但喉頭越說,聲音便越小。

到最后那個“鬼”字,完全就聽不見了痕跡。

趙茗茗圍著馬車走了兩步,不過卻是低著頭,并沒有看向四周。

糖炒栗子以為地上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兒,便也有樣學樣的,和自家小姐一般低著頭,尋摸起來。

她哪里知道,趙茗茗只是覺得這地面常年被風吹而累積了一層厚厚的浮土。

雙腳踩在上面即便是穿著鞋子,也是軟綿綿的。

這種感覺讓她有些欲罷不能,欣喜之余不由得多走幾步。

雖然這樣做難免讓自己的鞋面和裙擺沾染上一層土黃,但她也毫不在乎。

馬車里坐的太久了在,整個身子都有些僵硬。

好不容能動彈,自是要趕緊下地抻抻胳膊腿兒才好。

不管是異獸還是人,都得腳踩地,頭頂天才踏實。

馬車上除了顛簸以外,總覺得身子下面空落落的。

坐的時間久了,難免就會萌生出一股很不踏實的感覺……

要不是這里地上的浮土太大,趙茗茗甚至想用力跺幾腳,來好好感觸一番。

“小姐你這是在找什么?”

糖炒栗子問道。

她跟在趙茗茗屁股后面圍著馬車繞了兩圈半之后,卻是除了黃土以外什么都沒有看到。

“我在找大螞蟻!”

“大螞蟻?有多大!”

糖炒栗子一聽頓時來了興致!

瞪圓了眼睛問道。

“足足有這么大!跑的飛快,一溜煙就不見了……”

趙茗茗用自己的手掌邊比劃便說道。

卻是把糖炒栗子騙的一愣一愣的,。

頻頻點頭之后,更加賣力的找了起來。

甚至不惜蹲下身子,看看那大螞蟻是不是在馬車下面的死角處藏著。

趙茗茗則重新掀起了簾子,把那仍舊一言不發,癡癡傻傻的小姑娘扶下車來,領著她慢悠悠的走了幾步。

說來也奇怪,糖炒栗子若是給她些水飯,這小姑娘即便睜著眼睛也和沒看見一樣,毫不理會。

但只要趙茗茗接過手去,她便立馬吃喝不耽誤。

方才若是糖炒栗子想要讓這小姑娘從車廂里出來,她定然是紋絲不動。

不論糖炒栗子使多大的勁,哪怕是把這車廂拆了,她也定然是一屁股坐在地下,也決計不會起來。

可趙茗茗只是輕輕的扯了扯她的袖口,這小姑娘便聽話順從的跟著趙茗茗下了車,被趙茗茗牽著亦步亦趨的走著。

一開始,糖炒栗子還頗為憤憤不平!

覺得這小姑娘定然是估計的,就是想和自己過不去。

但后來,卻也是漸漸想通了。

小姐就是小姐,當然要比自己能耐大。

這小姑娘從初遇的時候也能看出來,是個奇人,異人,遠比她糖炒栗子有能耐多了。

有能耐的人自然有耍脾氣的資本。

只要她沒有冒犯到自家小姐,小姐也沒有對她心生厭煩,那自己受點白眼委屈也沒有什么關系。

但這小姑娘已經許久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就好似個行尸走肉一般,趙茗茗心中的擔心卻也與日俱增。

先前坐在馬車上晃晃悠悠的趕路還好。

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卻是連趙茗茗也在打瞌睡,不想說話,看上去和這小姑娘沒什么差別。

可是現在一下車,區別卻是就體現的淋漓盡致。

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小姑娘有些不大對勁……

趙茗茗也不想撒謊,不然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也能省的旁人那好奇的目光不斷打量。

其實糖炒栗子知道,不是自家小姐不想,而是她根本編不出來這個謊話!

說到底,她倆還是九山異獸,對人類對人間都知之甚少,想要給這小姑娘安放一個合適的理由,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好在她與糖炒栗子也是姑娘,不然這一路走來,麻煩事定然會更多。

“把馬車趕到后面的避風處去,然后咱們進這里面問問。”

“小姐,這里難道還有人不成?”

糖炒栗子指著老爸娘的雜貨店不可思議的問道。

“你沒看到這門是開著的?”

趙茗茗反問道。

“看到了,可是這里的風這么大……別說門了,就是房子也能吹跑!”

糖炒栗子說道。

“開著的門里面卻沒有任何沙土,這說明有人打掃。若是無人,難道是都被大螞蟻吃了?”

糖炒栗子的目光順著半開的門朝里一瞧,發現果然是干干凈凈,沒有什么沙土的痕跡,這才高高興興的牽著馬兒,拉著車朝后走去,趙茗茗則帶著小姑娘先進了點中。

午時剛過,日頭正高。

但老板娘的店里卻很是昏暗且沒有點燈。

趙茗茗剛走進去一步竟然就有些恍惚。

這店里店外渾然是兩片天地似的,再大的太陽都照不進來,只有風拍在那門般的縫隙上,死命的往里鉆,發出“嗚嗚”的聲音。

過了片刻,趙茗茗的雙眼才習慣過來這店中的環境。

她看到靠里的桌山坐著人,一男一女。

男的背對著門口,坐的筆直筆直的,像一桿旗幟。

雙手略顯拘束的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一只手緊緊的攥著拳頭,時不時還很是拘謹的在褲子上摩挲幾下。

“有人嗎?”

雖然趙茗茗看到了這兩人,但還是后退了半步,輕扣了三聲門板問道。

那原本背對著門口的男人聞聲立馬轉過頭來,卻是李俊昌。

他沒有和金爺去礦場,而是選擇留在這店中。

李俊昌對著趙茗茗比出了一個禁聲的手勢,隨即又招了招手,示意她趕緊進來。

“閣下是店家?”

趙茗茗領著小姑娘走了進去,對著李俊昌低聲問道。

李俊昌剛張了張嘴,準備回答,沒想到本來已經趴在桌上睡熟的老板娘突然“噌”的一下起身,對著趙茗茗展顏一笑。

“客官快請坐!”

隨即走到旁邊的一處桌子前,用力吹了一口氣,把桌面上的浮土全部吹走,接著又用袖子把一張長條凳從頭抹到尾。

趙茗茗看著這如此粗狂的待客之道也輕輕笑了笑,但卻沒有坐下來。

“愣著干什么,還不去倒茶?!”

老板娘回頭沒好氣的對李俊昌說道。

李俊昌微微一怔后應了一聲,便走去柜臺處泡茶。

只不過他心里很是不解……

這一壺茶,在老板娘這里起碼要賣個二三十兩銀子。

怎么今兒個卻是如此痛快的就讓他去泡茶?

難道是看著兩位姑娘好欺負,想要直接敲一榔頭不成?

不過這卻也不是老板娘的習慣……

她雖然愛錢,也視財如命。

但還不至于如此的不擇手段。

這店里的酒,茶,飯食,客房貴是貴,但起碼也是明碼標價,都是有言在先。

有錢不在乎,當然就可以照單全付。

若是沒錢,老板娘卻是也不會強求你必須如何。

“二位客官從哪里來啊?”

老板娘從別處拿過來一個燈盞,點亮后放在桌上問道。

“從哪里來很重要嗎?”

趙茗茗反問道。

臉上掛著笑意,語氣隨和。

但這番回到還是讓老板娘碰了個軟釘子。

“不重要不重要!我這開店做生意的,進門皆是客!哪里來的卻是無所謂,只是……”

老板娘欲言又止的說道。

趙茗茗心知這是老板娘在耍手段,像是要給自己下套。

但這般明面兒上的算計,無論如何也躲不開。

一句將完未完的話,誰聽了都會心里癢癢的,非得追著問到底,聽個結果不可。

“老板娘但說無妨。出門在外,自是沒有那么多避諱。”

“只是我這里最近不太平……亂糟糟的,怕是擾了姑娘性質。想你遠道而來的,要是再不痛快,那我可就罪過不下了,在下這小門小店的,可是擔待不起……”

這還真不是誆騙,也不是把趙茗茗當成了待宰的肥羊。

她這提醒,是出于真心地。

做生意的,開門喜迎八方客。

若是不想做了,干脆把門關死再上上門栓。

可現在人家依舊走了進來,卻是就沒有理由再感人出去。

趕走的是看著只是個把人,但連帶著一起的,卻是這店的氣數與財運。

老板娘雖然是個武修,可是在這些方面她卻很是迷信。

況且,有些話還不能說破!

她又不知道這趙茗茗是何許人也。

總不能直截了當的告訴他,這中都查緝司以及鴻洲與州統府的人都在這里,等著徹查餉銀大案。

因此只能這樣旁敲側擊的提點幾句。

至于能不能領悟,能領悟多少,就看趙茗茗自己的悟性了。

“亂糟糟不就是熱鬧?這里荒無人煙的,能有個亂糟糟的地方也實屬不易!”

老板娘閉了嘴,心知這兩位怕是不會走了。

但她也沒有太多的惆悵。

走有走的法子,不走有不走的商量。

生意人,哪里會嫌棄賺錢?

李俊昌這時也泡好了茶端過來。

一看他就不是做這行的料,只拿了茶壺,卻是沒有茶杯。

總不能讓人用手捧著滾燙的茶水喝吧?

“老板娘,你這里的小二倒也是有趣!”

趙茗茗看著李俊昌說道。

卻是讓他低著頭,尷尬不已。

“這么一間小店,哪里有什么小二啊!他是我朋友,閑暇無事來敘敘舊。剛好就被我當個不要錢的勞力,使喚幾句罷了。”

老板娘掩嘴輕笑著說道。

“位于如此荒僻之地,還能有朋友來敘舊。看來老板娘的人緣定然不錯!”

她倒了杯茶,對這杯口吹了吹熱氣,隨后很是小心的放到身邊的小姑娘手里。

小姑娘拿著茶杯,呆呆的捧著,也不知道喝。

趙茗茗看著小姑娘眼巴巴的望著自己,趕忙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面對著她咂了一口。

小姑娘這才把杯子送到嘴邊,一點一點的喝了起來。

“這是我妹子……前不久害了一場大病,確是到現在都有些渾渾噩噩,不清不楚的。”

趙茗茗風輕云淡的說道。

她也沒有想今日自己這番謊話卻是能說的如此自然!

看來先前是因為沒有碰上應景的時候。

凡是只要碰對了時機,那便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根本無需思考,也不用去太過繁瑣的雕飾。

“無妨無妨……就是不知需不需要特備準備些什么?若是需要熬藥的話,咱這里可是沒有藥甕。”

“該吃的早就吃了。郎中讓多多修養,自己恢復。這不才帶著出來走走看看,權當做散心了!”

沒曾想這謊話說了一句,卻是就越說越順!

現在不僅把這小姑娘為何舉止反常解釋了個清楚,趙茗茗還把自己怎么回來到這荒僻的礦場也一并講了個明白。

“原來如此……我就說二位姑娘怎么會乘馬車來這里。不過這里可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去處,怕是要讓二位失望了。”

“聽說這附近有礦場?”

趙茗茗問道。

老板娘心里卻是咯噔一下。

心想這兩人竟是也奔著礦場來的,不知又是何方的勢力。

人還真不能聰明過頭……

一過頭了,難免就會生出些雜七雜八的想法。

趙茗茗還真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想來礦場見識見識新鮮,但這一句普通的問題在眼下這個檔口對老爸娘來說,卻是要打氣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付。

“離這里不遠……不知姑娘打聽這礦場做什么?”

老板娘試探的問道。

“來這里就是想看看礦場的。不然怎么會愿意受這風沙?”

“哈哈……要是說起這風沙的話,我還著實沒有見過何處的風沙能比這里還大的!姑娘您若是想圖新鮮,這也算是一樣極為稀罕新鮮了!”

“不知這里可有客棧?”

趙茗茗沒有接過老板娘的話頭,自顧自的問道。

“姑娘,這里開門兒做生意的只有我一家……平日里無非是給那些個礦上的苦工們賣些用品吃食,幾碗散酒。若說客棧的話,二樓倒是有幾件房子,但都簡陋骯臟……”

老板娘說的很是難為情。

直到現在,她還是沒有放棄勸說著趙茗茗離開。

只不過她的手法顯然要高明許多。

老板娘并不出言趕客,但這話里話外卻是想讓趙茗茗的心一點點涼下去。

她想這樣的姑娘,一聽到簡陋骯臟兩個字,定然就會皺起眉頭,打道回府。

自己只花了一壺茶的本錢,就規避了一場大麻煩,何樂而不為?

但趙茗茗卻表示自己渾不在意,出門在外,不需要太多的講究。

“小姐,后面的門上了鎖,馬車進不去!”

糖炒栗子在門口喊道。

老板娘這才知道,竟是還有個人。

自己這里向來都是一幫臭烘烘的男人。

那月笛來了之后,她卻是已經和對方動手拼了一把。

現在這又來了三個。

看上去比月笛和自己更年輕,也更漂亮,不知又會引出些什么新的糾葛。

老板娘微微嘆了口氣……

這鳥不拉屎的礦場整年整年的連棵草都不長,怎么偏偏在這個春天遍地桃花?

不過聽到了糖炒栗子的話,老板娘還是極為客氣的應付了幾句,隨后又對李俊昌使了個眼色。

這位“咫尺天涯”的刀客只得再度當起了小二哥的角色,從柜臺里拿過鑰匙后,從糖炒栗子手中牽過馬車,朝后院走去。

“看來姑娘不光是要打尖,卻是也要住店了!”

趙茗茗點了點頭。

“要吃些什么?咱這里沒什么好東西,但又因為路遙馬乏,比外面都要貴上不少。”

老板娘搓著手說道。

“清淡些就好,趕路顛簸有些煩悶。味重的吃不下去!”

老板娘應了一聲,便走向后堂中去忙活。

臨走前,又給趙茗茗的茶壺中添了些滾水。

“小姐,這點可真是夠破的……”

糖炒栗子四下里看了一圈兒后說道。

“你覺得兩位刀道高手,為何會在這里開一家如此破敗的店?”

趙茗茗反問道。

糖炒栗子皺著眉頭看著小姐,她不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趙茗茗也沒心去解釋,只是把自己的裙擺略微整理了一下,讓隨身的長劍劍柄顯露出來,若是真有什么萬一,拔劍時更能得心應手。

她早就看出來,這老板娘根本不是個尋常的店家。

荒涼的戈壁灘上,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板娘。

無論如何也是極為不般配的。

更不用說她添水時,手腕上的那一只翡翠鐲子。

至于李俊昌就跟不用說了,那把“咫尺天涯”就明晃晃的掛在腰間。

看著和小姑娘一樣,有些呆呆傻傻的。

但趙茗茗知道,這樣的人一旦動起手來,決計不會有絲毫的憐憫。

“篤篤篤……”

頭頂的樓板傳來一陣踱步之聲。

這讓趙茗茗頓時有些精絕。

不過她瞬時就想到,這里定然不像老板娘說的那么不堪。

此刻她心中雖然波瀾不定,但還是不動聲色的飲著茶。

糖炒栗子也拿過一只茶杯喝起來。

趕路這么久,她嗓子都要冒煙了。

可剛喝了半杯,卻又“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把杯子中的茶水都吹了一臉。

“想起了什么事這么開心”

趙茗茗問道。

“小姐,那群人可還在后面跟著呢……這里卻是連個擋風的地方都沒有!我一想到他們被風吹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一張嘴就被倒灌個滿口沙子的場景就想笑!”

糖炒栗子說道。

趙茗茗聽后也不禁莞爾。

走到了這里,的確是對靖瑤等人很不友好,的確是太辛苦了……

不過糖炒栗子說的一點不錯!

靖瑤等人現在正是孤零零的站在戈壁灘上,背對著風沙,沒著沒落的。

可無論他朝著哪個方向閃避,風沙卻總是會驟然改變方向,迎面吹來。

高仁卻是已經脫去了外衣,用它把頭死死的裹住,連眼睛和鼻孔都沒有漏出來。

本就身材矮小的他,瑟縮在靖瑤寬大的身板兒后面,用頭盯著靖瑤的腰間來躲避。

這樣一來靖瑤雖然很不舒服,但高仁卻是像快狗皮膏藥一般,怎么樣也不肯獨自面對這風沙。

靖瑤無可奈何,干脆直接放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之類的風真是能吃人……”

靖瑤說道。

“你們草原上不是風也很大?”

高仁說道。

“草原上有這般風沙的地方,連牛羊都不去!更何況人了……”

靖瑤說道。

沉默了許久,高仁卻是都不再言語。

靖瑤抬起胳膊杵了杵他的身子,問道:

“已經到了礦場,后面的事該你拿主意了!”

“我看她們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咱們怎么也得先尋摸個落腳的地方再說。總不能就這樣立在風中吧?”

高仁說道。

這倒是和靖瑤想的不謀而合。

他看了看旁邊的那一片棚子,起身走去。

不管后面是何計劃,幾時動手,卻是都得先找個避風處才行。

老板娘的店中,二樓上。

晉鵬剛剛嗑完手中的一把瓜子時,月笛也寫完了給衛啟林的信。

自始始終,她還是沒有告訴晉鵬自己究竟寫了些什么。

“怎么樣,馬車上下來的姑娘好看嗎?”

月笛把信封揣在懷里后問道。

“你怎么知道是姑娘?”

晉鵬差異的問道。

“若不是姑娘,你怕是多一眼都不想看。”

月笛說道。

“人間絕色!”

晉鵬嘿嘿一笑說道。

“那多好,我終于能有些清閑了。”

月笛說道。

“但她們后面還跟著十幾個男人……你不覺得這有些詭異嗎?”

晉鵬話鋒一轉說道。

“詭異不是能覺得出來的。你要是不放心,就下去當面問問。自詡風流的你,還怕套不出來女孩子的話?”

月笛秀美一挑問道。

晉鵬頗有些玩味的看了看月笛,卻是沒有接過這個話頭,推開門,走出了房間去。

不一會兒,就傳來了下樓的聲音。

就在晉鵬走到大廳中時,靖瑤竟然和高仁一道出現在了門口。

二人隔著大廳碰了個對臉,互相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晉鵬穿著便裝,靖瑤等人自是看不出他的身份。

而靖瑤那把極為引人注目的闊面彎刀也被他藏在了衣衫里,絲毫不漏行跡。

晉鵬怎么也不會想到,攪動的整個震北王域不得安寧,又讓他苦等人卻是就這樣直挺挺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這一路你們真是辛苦!”

趙茗茗忽然開口說道。

靖瑤知道,這是在嘲諷自己。

“不辛苦。大家都一樣。”

靖瑤說道。

“馬車至少有個車廂,總比走路好。”

趙茗茗說道。

靖瑤尋了副座頭坐了下來。

老板娘在后堂忙活,李俊昌也不在店中,他卻是是只能干坐著,也沒個人上前來支應。

晉鵬本是想徑直坐到趙茗茗對面,和她搭話閑聊,可當聽到趙茗茗開口和靖瑤說話之后,便放棄了這想法。

除了大廳中這三撥人各有各的心思之外,樓上卻是還有兩位也坐不住了!

“這鴻洲礦場可真是沒有白來!”

震北王上官旭堯說道。

“王爺什么意思?”

孫德宇問道。

“樓下坐著的人里,你可都能看出來是誰?”

震北王上官旭堯伸手指了指地面反問道。

除了晉鵬之外,孫德宇對趙茗茗和靖瑤一無所知,只能搖了搖頭。

震北王上官旭堯自是已經知曉了樓下每一個人的身份,他不但看出了趙茗茗不是人類,也識破了靖瑤草原人的身份。

不過他卻還是少算了兩個人。

李俊昌,與老板娘。

他把糖炒栗子的馬車牽到后院中后,沒有再回到大廳,而是去了老伴娘身邊。

“前面好像又來人了!”

手里正在切土豆。

這里除了肉以外,著實沒有什么新鮮蔬菜。

除了土豆,只有些白菜。

“所以我對你說的事,你又在聽嗎?”

在趙茗茗進來之前,他正在與老板娘說話。

但老板娘卻是聽著聽著就睡了過去。

這讓她很是無奈。

再醒來時,卻又因為來了客人而忙活個不停!

有些話趕早不趕晚,既然已經卻起了頭,那今日就一定得說完。

若是可以,李俊昌著實想和老板娘一杯一杯的喝著酒,同時再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

直到兩人好像都忽略了自己的目的,也忘記了時間空間的客觀條件。

就是這么聊著,好像總有話題,永遠也聊不完一樣。

“既然你說之前沒想過結果,而你說的感情也都是多年以前,那你現在還喜歡嗎?”

李俊昌沒想到老板娘卻是驟然之間如此直白……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放著一張畫像,畫中人正是老板娘。

“喜歡!”

李俊昌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不過女人永遠都希望有人且被人喜歡,老板娘也不例外。

只要有合適的條件,就會不由自主的問出來。

即便自己的心里已經有了答案,也會問出來。

她們所執著的已經不是這個答案,也不是要印證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是想要一種被對方親口說出來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享受,畢竟多一個仰慕者和追求者,總比多一個要見血的仇敵要好得多。

他們倆認識的很早,那時都是青春年少。說是青梅竹馬有些牽強,但彼此很是熟悉,了解卻是事實。

其實往往越早了解,越早熟悉的人,最難走到最后。

就像你從安東王域走到了震北王域,中間會路過無數個鎮子,無數條長街,難保你不會覺得疲倦,而選擇捷徑或止步不前。

就像老板娘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向往的一片天,但是這片天并不一定也是對方所向往的。

李俊昌和老板娘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活在過去的人,他們并不是真正的屬于現在。

他們的肉體或許還真真正正的出現在當下,但是他們的思緒,記憶,卻幾乎一直停留在曾經的某一天。

也許是李家覆滅的那一天,也許是老爸娘在得知李家上下全無活人的那一天。

這些,除了他們自己,沒人知道。

“那你想過你這次來的結果嗎?”

“想過很多種結果,但是沒有一種是我想要的。”

“你都想過什么?”

“太多了,不記得了。”

“看來你是故意忘掉的。你能記住仇恨,記住我以前的樣子,記住我哥哥和你小時候發生的事情,甚至連個惡作劇都不忘,但卻忘記了關于這喜歡你都想了些什么,那你定然是故意的!”

“應該是這樣……畢竟記住也沒有什么作用”

“其實你也知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對嗎”

李俊昌接著問道。

“我就是覺得是我做的都是對的。既然是對的,那為何還要對正確的事情多想?”

“你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明顯高了很多。”

“所以呢?”

老板娘不解。

“所以你在說謊。”

這個毛病從他認識老板娘開始就是如此。

若是老板當真覺得自己文心無愧,反倒會心平氣和的不斷重復。

看上去還頗有以理服人的感覺。

但當她心里沒有底氣,又不愿意平白無故的扯謊來掩蓋之時,便會這樣提高嗓音來讓話題快快終結!

“我之時先要一份坦誠的交代。”

“我覺得我能給你。”

“要多久?你無緣無故的消失了這么多年,而后又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說自己相思成疾,茶飯不思,你覺得這算是坦誠嗎?”

“聽起來也許有些不合邏輯,但若是我說的滴水不漏,那豈不是更加不坦誠?”

“或許明天,也許明年,有了想法總是沉靜一段時間才好!但現在我卻是需要一個臺階,一個解釋,一個交代,而且是現在就要!”

這種說法看上去有些無賴。

但如果你跟一個正在氣頭上的女人講道理,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無賴本就是女人的特權和殺手锏,無論是誰,什么年齡,都一樣,從小時候第一次撒嬌開始就在不斷的磨練這般本領。

“現在我給不了。”

李俊昌出其不意的說道。

“給不了李家,還是你自己?”

“我希望你和我,也希望你和李家。畢竟我叫李俊昌。”

“李家與我沒有關系,我只是認識你罷了,要是由我選,那就是你。干干凈凈,獨立的你。”

李俊昌沒想到老板娘能夠如此干脆的抉擇。

“我錯過了一次,不說后悔,但是我很不高興。所以我并不想錯過第二次。”

“我聽說,在我小時的這些年,有一個人每年都會回到青州府城打聽一次我的消息。”

“這個人一定是位大美女!”

“自然是。畢竟旁人都不會這么有閑,只有美女才能擁有比常人多很多的閑暇。”

“你想過這次來見我,會是結果嗎?”

老板娘忽然問道。

“這真是意料之外最好的結果,我當然沒有想過。因為我都不敢確定你是否會會記得我!”

老板娘沒有說話。

但正在切土豆的手,卻忽然停了片刻。

“幫我把這顆的白菜全都切成條。”

老板娘對著李俊昌吩咐道。

李俊昌雖然聽到了吩咐,但身子卻一動不動。

在他心里,切菜著實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活計。

你讓他倒茶,喂馬,都可以。

哪怕是真給老板娘做個跑堂小二,他也心甘情愿,可是這切菜做飯,還是讓他有些放不下面子……

“你搭把手,我能做的更快!這樣就可以騰出時間邊喝邊聊!”

李俊昌一聽,頓時開心了起來。

先前那些個爛七八糟的顧慮瞬時就拋到了九霄云外,麻利的取過墻上掛著的一把菜刀,對這一顆大白菜就砍了下去。

只不過在他側身的時候,老爸娘伸出兩根指頭,劃入了他胸前的衣襟之中,把那副畫取了出來。

“我現在已經不是這個樣子了!得空給我重新畫一張!”

卻是把這一副讓李俊昌珍藏了十來年的畫,丟盡了爐膛里。

呼的一下,便化作了一撮灰。

李俊昌看著這幅畫消弭于無形,似是把他那十幾年難熬的時光都帶走了一半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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