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1章 除夕之夜(上)

哪怕只是運動會，哪怕只是四行團部分實力的展現，也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看到四行團之所以強橫的底氣。

民眾們很歡喜，大口子洞鎮或是太行山有這樣的強軍坐鎮，他們不再有朝不保夕之感。

其余各部的官兵們大多也只是有羨慕而沒有嫉妒，擁有這樣一支友軍站在中國軍人的角度，也是多了一層保障，生命的保障。

但對于各部那些中高級軍官們來說，他們卻是更清楚的知道了四行團如今的底蘊。

不在于裝備有多精良，也不在于唐刀結交了多少善緣，四行團強悍的根本核心，就是那些身經百戰意志堅韌的基層官兵。

有著豐富戰場經驗的將軍們相信，就算有一天四行團在某場戰役中遭遇重創，但這支擁有著特種編制的步兵團哪怕只活下來500人，只要給他們補充夠新兵，只需三個月，他們就會恢復至少一半的戰力。

這種擁有足夠多的骨架支撐的底蘊，才是四行團敢于同日本華北方面軍叫板的底蘊。

而且，抵達四行團的將軍們看得出來，四行團的官兵無比忠誠，中高層也極為團結，不像有些軍隊，一個小小的步兵團內，就有幾個派系。

唐刀在四行團，擁有著絕對的權威，他的刀鋒所指，四行團全團會堅定不移的向前，向前。

這同樣是四行團保持強大戰斗力的決定性因素！

四行團幾乎是用不到一年半的時間，完成了許多軍系十幾年都沒完成的事兒。

因為除夕守歲，一家人團聚算是華夏家庭中極為重視的事，所以運動會完畢后四行團也沒留客。

不僅民眾和民兵代表都從四行團后勤處領了一袋米和一袋白面離開回家過年，前來給四行團集體婚禮撐面子的幾個大佬也都歸心似箭。

他們倒不是要急著趕回部隊過除夕，而是他們都是各部主官，在這種戰爭年月，絕不能太長時間任由部隊脫離自己的掌控，尤其是這種大節看似平靜的時間段。

哪怕是對部隊掌控強如劉、趙兩位將領，也不愿因為耽誤除夕這一晚，而出現其他不可預測的變故。

“佩服！佩服！四行團果不愧我中國之軍華北第一團的美譽！他朝若能有幸再和四行團共抗倭寇，我101師必當傾力以往！”晉綏軍101師的董師長在散場之后，和唐刀告別之際，意味深長的承諾道。

這尚是這位晉綏軍大將頭一遭和唐刀做如此重諾，哪怕是上次晉東大戰，101師也不過是派出了大半主力，尚留有兩個步兵團留守，那是只使出了百分之七十的力氣。

那很有摳門老漢的氣質！

當然了，這句話背后有著更深層次的意思，這位晉綏軍大將已經把唐刀當成同層次戰友對待不說，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能和四行團一直交好。

而那，才是唐刀最想要的。

唐刀知道，只需再過一兩年，隨著八十集團軍在敵后戰場上逐漸壯大，尤其是為報復日軍大掃蕩而組織的三十萬大軍千里防線反擊戰后，山城的那位驚恐的發現曾經的老對手實力膨脹到超出他的掌控，竟然不惜破壞聯合戰線也要對八十集團軍進行赤果果打壓。

今天來的這些座上賓，不出意外的話都只能被迫由友軍變成路人甚至是敵人。

那今天，就是唐刀提前埋下的一顆種子。

話語權，從來都誕生于強大，而不會是因為什么理想又或是你是個好人！這個真理不僅適用于愛情、友情、親情，更適用于戰場。

和董師長一樣，今天就必須開啟返程的12師寸副師長、28師胡旅長都在臨別之際，和唐刀表達了近乎類似的告別語。

而和他們不同的是，104師李師長和唐刀握手告別時，卻是轉達了22集團軍副司令官李家于對唐刀的新年寄語：“四行團雖調離我集團軍，但請四行團全體官兵相信，22集團軍當成為四行團最堅定的后盾，川軍從不負國，也絕不負友！”

為何不是那位孫司令官而是那位日后晉升為36集團軍司令官并犧牲于抗戰前線的名將，這其中可能有著川軍派系內部爭斗的影子，但做為曾經唐刀的老長官，他說這個話更合適。

若是再加上郭軍長和饒師長兩員川軍大將的堅定支持，這幾乎也代表著大半個川軍系都將成為四行團的后盾。

就算沒有張、吳、顧等手握重兵的大將支持，四行團也不再是誰都能輕易拿捏的。

唐刀當然不知道，關于對他的態度，還在外作戰的川軍系眾將們甚至少有的利用空余時間用電報做了溝通。

不管四行團的兵員組成有多復雜，團長唐刀本身是土生土長的川人，四行團也連續兩次劃歸為川軍系編制，那四行團就是川軍。

無比渴望在抗日戰場上打出屬于川軍自己威風的川軍系將領們那個不是千年的狐貍？

這場衛國戰爭絕不是幾年時間就能打完的，唐刀最大的優勢不在于有多能打，而在于他足夠年輕。

一個又能打又有足夠時間去默默等待的年輕將領，他的未來究竟能飛多高？這足以讓已經四十多乃至五十多的川軍系將領們去暢想。

戰后，川軍究竟能在全國這塊大蛋糕上獲得多大的利益份額，或許還得看唐刀這個擁有無窮潛質的年輕人。

正是在這種未雨綢繆的思維主導下，雖然還沒有把唐刀當成未來川軍系代表人物，但足夠的支持是一定要給到的。

除夕這天上午郭、饒二人所發來的賀電，一方面是個人情感的表達，另一方面，卻也是代表著他們背后川軍系勢力，李師長轉達的李副司令官的新年寄語也是同樣的意思。

不過，在告辭之際才說這個，顯然那也是有所考慮的。

當然了，對于這些做出承諾的友軍大將，唐刀可也沒吝嗇。

來的時候，幾位帶隊的將軍們少的帶了兩個警衛連400人，多的帶了一個警衛營600人。

唐刀按照人數每人發放了5塊大洋‘出差津貼補助’不說，另外還各人贈送一把三棱軍刺！

如今的四行團軍工廠已經能批量生產這種結構簡單拼刺威力十足的單兵刺刃，月產量能維持在2000把左右，而且還專門針對中國軍內制式步槍品類不一的問題，做了萬能卡口設計，只要是槍，哪怕是根竹竿，在經過簡單調整后也能卡上。

軍工廠還貼心的做了可拆卸的三棱軍刺把手，如果不想卡在槍口，安裝上這個把手，就可以做單兵軍刺使用。

就這種兇器，提在手上，光是想象著一家伙捅進敵人身上的感覺，警衛營士兵們也感覺渾身汗毛猛地一炸！

而靠比賽名次獲得的各種獎勵，唐刀也一一兌現，12師、28師、101師、102師雖然因為各項目比賽名次略微靠后、獲得的沖鋒槍稍微比17師、921師少一點，但平均下來每個師也有30桿左右。

而且，等拿到手幾位將官才發現，那可不是他們想象的MP28花機關沖鋒槍，而是火力更強、彈道更穩定的MP38，差點兒沒把幾個將官樂壞了。

唐團座也不是光送槍不送子彈的人，每桿沖鋒槍都是搭配標準的4個彈匣以及300發子彈。

來到太行山這座大山里的各警衛營實力瞬間提高一成還有多的，大佬們哪能不笑呵呵的離開？

臨別前，12師的那位警衛營少尉排長羅萬箭還專門去找了龍巖，讓他陪著一起找到被自己嚇了一大跳的蔡勇冠表示歉意。

蔡勇冠卻是很欣賞這位，將自己的配槍送給了這位少尉排長當紀念。

按照四行團軍械管理規定，配槍在戰斗中損毀的，可由連部申請重新發放，但若是在訓練或是日常中損毀丟失的，先要說明情況而后經過審核后再進行申領，不過那可不是免費的了，是得給錢的。

像一把黑星手槍，價格不高但也得50大洋，而且像蔡勇冠這樣不是訓練損壞而是自己送人的，就是全價。

不過50大洋對于蔡大連長來說，算不得什么。

但蔡大連長似乎忘了，從今天起，他可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他也是有老婆的男人。

他存的那點軍餉和獎金，貌似在上午集體婚禮結束后，就被迫全額上交了。

“臥槽！大哥，你是連長，我是小排長，你找我借錢？”龍巖看著舔著一張大筆臉找自己借錢去軍械處買槍的蔡大連長，差點兒沒驚掉下巴。

“你一個單身狗，又沒用錢的地方，我不找你娃借找誰？趕緊的，50大洋，過兩個月干完日本人團里再發獎金就還你娃。”蔡勇冠卻是一臉理所當然。

敢情是單身就有錢，這特么是個什么道理？龍巖很不理解這位老大哥的邏輯。

可關鍵是他也不敢反駁，最近這半個月，因為拜師韓教官，在老韓大叔的指點下，他可沒少和算是大師兄的這位切磋徒手搏擊，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臉腫，如果拒絕，那下次得被揍成啥樣兒？

但龍巖沒有錢，是真沒有。

別看他已經是中尉軍銜了，還是特等功獲得者，可他所有的錢都被阿姐拿去給月前在反擊戰中犧牲的山地步兵連弟兄家里了。

這也是夜月寨的一個傳統，那家沒了頂梁柱，其余各家都要盡力幫助這家，哪怕是頭人也不例外。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互幫互助的傳統，夜月寨的九黎人也才能在無比惡劣的生活環境中頑強的傳承至今。

上次曬月谷之戰死了兩百多族人，這次再度死傷數十人，涉及到近百戶家庭幾百老小的生計，沒有家庭需要供養的龍巖可不是得傾囊相助？

好在四行團各部都有炊事班，吃飯不要錢，不然龍巖這個特等戰功獲得者就得自個兒去山上找吃的，摸著自己空空如也荷包的龍中尉瞬間悲從心來。

“那我去找我姐夫，都說他搜日本人口袋有一手，肯定有私房錢！”因為貧窮眼眶濕潤的龍中尉表示自己后面也有人。

沈老六

如果可以，他想對自己老婆說一句：“這日子過不下去了，離！”

只是，看著穿著新娘嫁衣腰間都還插著一把九黎短刃正在屋前院子里招待客人的老婆，被親親小舅子喊到院外借錢的沈老六暫時忍了這口氣。

不動聲色的帶著龍巖摸到木屋后山崖的一塊巖石前，拿著隨身攜帶的軍刀一撬，撬開一塊活動的巖石，拿出一個小陶罐，從里面掏出一塊足有20克重的金牌牌。

“這是老子給你未來外甥準備的護身符，去軍械處澹臺處長哪兒記得跟他說，只是暫押，過兩個月等弟弟你拿了軍餉獎勵會再去贖回來，可別真給老子用了。”沈老六還是很有經驗的打出了包括但不限于親情牌。

既維護了親情，又不至于讓自己的私房錢就這么消失，也算是垂死掙扎的一種吧！

“嗨，看姐夫你說的，那還用得著去麻煩澹臺處長嘛！團座長官今晚也在請客，澹臺處長肯定在場。我直接拿著這個牌牌去找阿姐，就說這是我給未來外甥準備的見面禮，但我現在要用錢，暫借我50大洋過年，不就完事兒了？”龍巖大大咧咧的說道。

“你阿姐有個屁錢！”沈老六都還在吐槽沒反應過來，就看著龍巖拿著自己的私房錢就跑了。

“等等，臥槽！”

沈老六突然反應過來，敢情這下自個兒的私房錢去老婆了，大洋也借了，估計還是永遠沒得還的那種，雙重損失。

就是在這樣的連鎖反應中，羅萬箭擁有了一把自家營長都羨慕的眼冒綠光的手槍，但損失最慘重的竟然是看似和此事毫不相干的沈少尉。

不過，就像沒頭腦說的那句大實話一樣：“也不能啥好事兒都讓你沈排長給占了，誰還不是提著腦袋在和日本人干仗，結果你老六大哥大難不死不說，還娶個既有能力又賢惠的嫂子進門。

有個不靠譜時常坑你的小舅子咋了？再說了，龍中尉日常坑，但在戰場上那可是猶如有神仙護體一樣，總會給人不一樣的驚喜。”

沈老六這么一想，倒也是釋然了。

他自己知道自己，讓他單兵和日本人干沒問題，指揮一個排已經是極限，哪怕是能活到戰后，也頂多就是個中級軍官。

可這個坑貨小舅子，在戰場上卻有著意想不到的神奇，團座長官愛兵如子是沒錯，可不是那一個都有資格被他選中親自指導的。

日后，他沈老六的娃，恐怕還得靠不靠譜的小舅子罩著。

凡是結婚成家的，四行團工兵連在駐地周邊都給提前搭建了獨棟木屋，雖然不大，也足夠夫妻倆過過自己的小日子。

只是如果夫妻倆都是軍人的，恐怕新婚假期15天過后，兩人還都得回歸軍營，直到軍中放假才能再回家團聚。

哪怕生了娃，夫妻二人也是沒時間回家管娃的，唐刀還打算專門劃撥一筆資金在鎮上建一個保育院，以后軍人夫妻所生的孩子都會在這里被照顧，父母放假時可以接回家一家團聚。

至于單軍屬者，則可以請住家保姆來協助照顧孩子，四行團軍人的軍餉足以支付這些額外費用。

這是戰爭年代和軍人的特殊屬性決定的，沒人會因此有怨言。

由于唐團座不主張大操大辦，哪怕是各人婚禮又是除夕這樣的特殊節日，每對小夫妻也只是在自家院子里請個兩三桌最為要好的戰友。

不熱鬧，但熱烈！

唐刀那邊更是只請了一桌，除了團部的幾位主官，連郭守志和上官云這樣的主力營營長都沒收到邀請。

不這樣的話，屬于唐刀和澹臺明月的這座小院能被人擠爆炸。

夏大雨和二丫這兩個曾經和現在的勤務兵卻是自己來幫忙，這倒是也沒人能說什么。

招待客人的飯菜，卻是澹臺云舒老兩口和新婚夫婦二人親自動手。

然后，很主動表現的唐團座就被自家岳父母‘請’出了廚房。

實在是，待人接物極富個人魅力、戰場上所向披靡、唱歌吟詩也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唐團座，終于在這一刻暴露了自己的個人短板。

客人除了雷雄、夜承桓、龔少勛、莊師散外，另外的三位客人卻是因為駐地距離大口子洞鎮最近的683旅程旅長、王小強以及徐團長。

七人加上唐刀家中五人以及幫忙的夏大雨、二丫，正好14人滿滿一桌！

除夕之夜雖然還有些清冷，但點燃的炭火和眾人為唐刀夫妻倆高興的熱烈情緒下，竟然連身體有些孱弱的澹臺夫人都不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