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誰稀罕你這點牛羊?

馬哈木在手刃敢于質疑烏格齊哈什哈的首領后，立馬用冷冽的目光掃過眾人，然后沉聲喝問道。

“還有誰敢質疑！”

眾人聞言無不目光躲閃，不敢跟這家伙對視。有膽小的更是直接低下頭，連看都不敢看他，生怕被這家伙拎出去當雞給剁嘍。

烏格齊哈什哈見馬哈木干脆利落的處置了質疑者，暗暗向其投去贊許的目光。

此子未來不可限量啊！

若是老夫猜得不錯，未來大元的輝煌就要靠此子維系嘍！

烏格齊哈什哈在這之前，一直拿馬哈木當人質用。雖然他對馬哈木屢次重用，但不過是利用罷了。

但是經過這一系列事件，烏格齊哈什哈突然生出惜才之念。想著等自己百年之后，將大元大權交給馬哈木，給大元留下一絲元氣。

烏格齊哈什哈見汗帳內的人已經被震懾住，當即裝模作樣的訓斥了馬哈木幾句。

“馬哈木，你好大的膽子！”

“今天前來的都是本汗的客人，你竟敢不遵本汗號令私自行刑？”

馬哈木聞言非常配合的單膝跪地。

“微臣知罪，還請丞相大人責罰！”

“你今日所犯乃是死罪！”

烏格齊哈什哈試探性的提了一嘴，見汗帳中沒人搭話，他又趕忙改口補救。

“不過本汗念在你年少，父親又在外為咱們大元勞苦奔波，本汗就暫且饒你一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來人啊，將馬哈木拖出去重打二十鞭子！”

烏格齊哈什哈的“重打”，聽得汗帳內的人臉上都是直抽抽，要他跟馬哈木不是穿一條褲子，打死他們都不信！

不多時，馬哈木被打得奄奄一息抬上來，眾人看到血淋淋的鞭傷，心里的怨氣也算是少了幾分。

“臣等愿奉可汗之命！”

烏格齊哈什哈跟馬哈木這套雙黃唱完，總算是降服了草原上諸部首領。就算有些許不服的，他們也可以慢慢收拾。

不過在烏格齊哈什哈當上北元可汗后，他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震驚了所有人。

“既然諸位愿意奉我為可汗，那我就暫時代替可汗行使可汗之權了！”

“想必大家都知道咱們大元現在面臨著什么樣的挑戰，也知道以咱們自己的力量，根本不是大明的對手。”

“因此，本汗有一個提議，諸位一起參詳下。”

“大汗盡管下令，吾等無有不服！”

“不不不！”

“本汗絕不是獨斷專行之人，說是商議就商議，絕沒有跟諸位客氣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咱們不妨先假裝跟大明議和，等到其他三個汗國的援兵一到，咱們再跟大明決一死戰！”

“這……”

汗帳內的人一聽這話集體懵逼，他們怎么也沒想到，烏格齊哈什哈當上大汗后制定的第一條國策，竟然是跟大明議和！

“敢問大汗，您打算如何議和？”

“平等之交，還是稱臣納貢？”

這個問題可算是問到關鍵處了，直接把烏格齊哈什哈給整不會了。

本來他想含湖掉這個問題，等把眾人忽悠住再琢磨如何議和。可現在有人當場問了出來，他就不好意思回避了。

“諸位意下如何？”

雖然北元遠遁漠北，實力大不如前，但不少部族首領依然充滿血性。聽到烏格齊哈什哈這樣問，當場氣憤的表示道。

“不能議和！”

“就算是議和，也要兄弟之盟，平等之交，否則就是丟了祖先的臉面！”

“安達說得對，咱們乃是成吉思汗的后裔，豈能向大明稱臣納貢！”

烏格齊哈什哈聽到眾人的憤慨之言，心里更加糾結了。

實話說，他是想稱臣納貢的。

如果大明能接受，他甚至想假戲真唱，直接跟大明締結和約。

但現在看眾人反應如此激烈，他一時間倒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烏格齊哈什哈下意識地看向帳篷角落，那里本該是馬哈木站的地方。只是此時馬哈木剛被人抬下去，那里登時空了下來。

烏格齊哈什哈心中無奈的嘆了口氣，若是馬哈木在就好了，絕對會給自己準備好足夠多的梯子。

正當烏格齊哈什哈煩悶異常之時，突然有一個陌生面孔站了起來。

“可汗大人，卑職覺得可以議和。”

“想當年大明皇帝朱重八，不也曾接受咱們大元的詔安和封賞，對咱們大元稱臣嗎？”

“時移世易，咱們大元遠不如前，若不能放下架子，又何嘗能取信于大明，讓大明相信咱們有意議和？”

“因此，卑職覺得，咱們不妨將姿態放低點，哄著大明簽訂和約，等咱們緩過這個勁，再痛打大明，重振祖先的榮耀！”

烏格齊哈什哈聽到這話，激動得直拍大腿。

“好！”

“說得太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可汗，卑職巴圖拉！”

“你這番話深得吾心，真乃老成謀國之言！”

“諸位，咱們不是真要跟大明議和，只是詐稱議和，又何必在意名聲呢？”

“只要浩海達欲能夠說服其他三個汗國，咱們聚集四國之力，別說打敗大明，就是重新入主中原也未可知啊，哈哈哈！”

烏格齊哈什哈越說越高興，汗帳內的眾人也跟著開心起來，只有幾個老家伙臉色凝重，不愿相信烏格齊哈什哈的鬼話。

但他們也知道現在這局勢，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可汗圣明！”

“臣等愿遵可汗之命……”

朱允熥自打來到歸化城，整個人就沒閑過。

他先是重新規劃了歸化城，將歸化城的面積擴大了十倍，并將軍事區和生活區徹底分開。

在處置完歸化城的事，他又在十萬大軍的簇擁下巡視了一遍大明邊界，并深入草原腹地，參觀了歸降大明的蒙元人聚居點，欣賞他們的歌舞，品嘗他們的牛羊肉。

最后又去了一趟庫倫地區，察看當地筑城情況。

朱允熥在做了這些事之外，還規劃了一條貫穿東西的鐵路。

不過對于眼下的大明來說，這條鐵路只能是規劃，想要建成指不定哪年哪月了。

因此，對陣北元之事，還得靠大明騎兵。

在巡視了草原之后，朱允熥終于有點理解老朱了。

草原太大了，哪怕老朱年年北征，也很難將北元徹底滅掉。

因為不管你派出多少人，北元都能找到縫隙逃出去。甚至派人少了，你連北元的老巢都摸不到。

通過這次巡視，也讓朱允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想要統治這片廣袤的區域，對他和大明帝國的考驗可著實不輕。

依靠蒙人治蒙，將來必然發生反叛。若是彷照漢人之法，那治理成本可就太高了，別說以大明現在的實力做不到，就是幾百年后也很難做到啊。

相對來說，后世某清的方法倒是挺經濟實惠的，但那是以公主和親為代價，放在大明肯定會被士大夫給噴死，就是在皇族內部也會遭到極大阻力。

“張愛卿，你有啥治理蒙元的好辦法沒？”

張宗浚最近正鬧心呢，自從他簽署了給外藩奴隸做凈身手術的法令，他本人就遭到數以百計文官的彈劾。

按照大明慣例，官員遭到彈劾，不管有錯沒錯都得上書請辭，待在家里等待皇帝陛下處置。

然而，他按照慣例上書，卻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半點回應。

朱允熥也派人給老朱發去電報詢問，依然沒得到半點回應。

朱允熥本能的覺得老朱是在跟他置氣，故意拿張宗浚來給他施壓，也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朱允熥不在意，張宗浚可不敢不當回事，整天提心吊膽，生怕自己被老朱扔出去當替罪羊。

“殿下，你可得給微臣做主呀……”

“行行行，你放心，孤肯定盡力保你！”

“你先跟我說說如何治理蒙元。”

“蒙元啊……”

張宗浚聞言思索片刻后說道。

“治理蒙元殊為不易，其地太廣，其人太稀。若是不管，則數十年后又多一勁敵。若是管理，則治理成本又太高，恐怕朝廷財政無法維系……”

朱允熥聞言滿臉郁悶的道。

“你說的這些孤都知道，說點孤不知道的！”

張宗浚聞言趕忙欠身行禮。

“是是……”

“依微臣之見，若是能將蒙元之人聚集起來，建成幾個聚居地，并以此為基礎，統治其他散居之牧民，便可解決這個問題。”

“只是不知道蒙元之地有沒有合適的產業，能夠養活百萬之眾。”

朱允熥聞言沉思許久，突然眼睛一亮，開心的說道。

“孤想到了！”

張宗浚本就是隨口一說，根本就沒指望朱允熥能想到好辦法。現在聽到朱允熥這樣說，他也不禁好奇起來。

“什么？”

“殿下果然想到辦法啦？”

朱允熥點點頭，指著漫山遍野的羊群。

“羊毛可破！”

“羊毛？”

張宗浚聞言皺起眉頭。

“據微臣所知，羊毛只適合搟氈，咱們大明百姓應該用不上此物吧？”

朱允熥微笑著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羊毛還可以紡織，生產呢絨、毛線等物。”

“不過現在的紡織設備不行，還得讓科研院繼續改進。”

“除了羊毛，咱們還可以開發北地的礦產、肉制品等，這些都是需要大量勞動力的產業，足以消化掉蒙元那點人口了。”

張宗浚表示自己只聽了個寂寞，根本不知道呢絨和毛線是啥東西。

不過他早就習慣了朱允熥的怪言怪語，反正不管皇太孫說啥，他都能在不久后的將來鼓搗出來。

“殿下，咱們還可以招募蒙元人當兵，用蒙元人打蒙元人，打更西方的察合臺汗國、金帳汗國、帖木兒汗國……”

“一舉將大明邊境推到碎葉城之西，重現盛唐雄風！”

“善！”

正在朱允熥跟張宗浚探討如何治理蒙元之時，常繼祖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殿下，緊急軍情，邊關發現數萬蒙元人進犯，常大將軍詢問殿下如何處置！”

“數萬蒙元人？”

“把你爹叫來，孤要親自問問他！”

“諾！”

不多時常升趕了過來。

“微臣參見殿下！”

“二舅，剛剛繼祖說有數萬蒙元人進犯，這到底是咋回事？”

“回稟殿下，這些人都是蒙元牧民，趕著牛羊入境。”

“如果是小股牧民，微臣派人去接收一下，在將他們打亂重新編戶也就罷了。但此次一下子涌進來幾萬人，微臣就不知該咋辦了。”

“萬一混入蒙元奸細，暗中扇動其他牧民造反，或者給咱們制造麻煩可就得不償失了。”

“因此微臣請殿下定奪，殿下說咋處置咱就咋處置！”

朱允熥略微沉思了下。

“都接收了吧！”

“人家千里迢迢跑來投奔咱們，咱們總不好跟北元似的，對人家痛下殺手吧？”

“再者說，咱們打下北元之地，還需要北元人放牧守邊呢，總要讓他們感受一下咱們大明的王化，對咱們產生認同。”

“諾！”

常升得到朱允熥的命令，當即率領五萬大軍趕往邊境收攏牧民。

朱允熥在常升走后，當即命令隨行官員做好接收準備，提前規劃草場，配置生產資料等等。

博日格德一家就混在這幾萬牧民之中，他們一路上走過來，看到了很多同族之人，在見到同族之人過得安詳喜樂后，他們懸著的心登時放下不少。

當他們從同族人嘴中聽說，只要他們來到歸化城編戶，就能從大明人手里領到牛羊、鹽巴、茶葉、種子、農具、刀劍等物，他們心里就更有盼頭了。

然而，當他們眼看要到歸化城時，突然被一支龐大的軍隊阻斷了去路。

常升軍中的蒙元人用蒙語對著破破爛爛的蒙元牧民大喊。

“所有人停下！”

“沒有大將軍命令，任何人不得前進！”

博日格德聞言趕忙勒住韁繩，并且讓兒子將牛羊歸攏到一處，然后領著全家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等待著大明軍隊的檢查。

他們一路上已經吃了不少羊，剩下的羊已經只有十幾只了。

只要大明愿意接受他們，他愿意將剩下的羊全部進獻給大明！

博日格德跪在地上，看到一個蒙元人長相的軍官路過自己，趕忙向前爬了幾步，一臉諂媚地說道。

“大人，您也是咱們蒙元人吧？”

吉日格勒聽到熟悉的鄉音，非但沒有感受到親切，反而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說什么胡話，老子現在是大明人！”

博日格德聽著這流利的蒙元話，心里更有底氣了。這個軍官要不是蒙元人，他都把眼珠子摳下來喂鷹！

“大人說得對，是小人說錯話啦！”

“大人，小人愿意將所有牛羊進獻給大明，只求大人在明人面前給小人說幾句好話，讓他們賞小人一碗湯喝！”

吉日格勒聞言冷哼一聲道。

“誰稀罕你這點牛羊？”

“我們大明皇太孫跟你們那貪婪的可汗不同，乃是天下最富有，最善良，最仁義的人，才不會奪取你這點家當呢！”

“只要你乖乖聽話，乖乖放牧，我們皇太孫定然讓你過上好日子！”

博日格德聽到這話，一時間五味雜陳，甚至有種想哭的沖動。

大明果然跟呼其圖說的一樣，他們真不貪圖自己的牛羊！

“大人放心，小人一定聽話！”

“大明讓我干啥我干啥！”

吉日格勒聞言再次冷哼一聲。

“你們算是趕上好時候了，現在歸順我大明，不僅能分到草場，還能領到很多物資。”

“如果你足夠幸運，甚至還能見到我大明皇太孫殿下！”

吉日格勒說完這話，就暗暗吐了個槽。

“不過看你這窮酸相可能夠嗆嘍，咱跟著大明打了好幾年仗了，還沒見過皇太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