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零八 只能把刺激貫徹到底了

主要這年頭想著開發占地范圍極其廣闊的云夢澤還是有點小難度的，大片大片的濕地沼澤，光是排水就要人命了，更別說把這些地方變成膏腴之地。

漢帝國的農業生產技術明顯沒有進步到那個狀態，比起云夢澤，開發交州之地可能更加簡單一些，陸路不好走，那就走海路，速度可能還會快一點。

于是劉備決定給交州上點排面，云夢澤一帶就稍微往后挪挪。

一念至此，劉備覺得自己的這番操作還是有點意義的，不過這個事情還需要有人來具體負責操作一下，官方性質的宗正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不過當前，宗正這個職位還是空缺的。

劉備原本屬意于劉曄出任這個職位，但是當下劉曄還在出任少府的職位，為劉備打理內務和私人財產，順便幫襯一下國家事務，做的還不錯，劉備暫時沒有讓劉曄轉職的想法。

所以這個宗正到底該讓誰來做，也就值得商榷了。

思來想去，劉備還是想到了劉虞。

之前劉備實質上是把劉虞當作實質性的一次性使用物品來使用，讓他配合了自己的登位計劃，所以連帶著劉虞的名聲也給禍禍了不少，在那些對劉備不滿的人眼里，劉虞就等于是助紂為虐的陰謀家。

尤其在東漢宗室這邊來看，劉虞簡直就是個叛徒，從東漢宗室跳到西漢宗室那邊的叛徒。

但是你不得不說，劉虞的最后一戰給他換來了鐵打的三公之位，可以說只要他自己不提出退休，劉備是不會主動辭退他的，反正三公在大漢第三帝國也就是純粹的吉祥物，給一個對自己有幫助的人來做，總比便宜了其他人要好。

不過那之后劉虞就是一心一意躺平開擺，只享受尊榮，不承擔任何責任的那種，不上朝，不議事，連重大的朝廷典禮都是劉備親自派人用轎子抬來的，一副老太爺的姿態，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是不重要，劉備慣著他，只要劉備沒意見，其他人的意見再大也沒有意義。

當然了這樣好的待遇并不是免費的，幫助劉備登基的確是大功，但是在劉備看來，這個功勞也不能吃一輩子，該發揮作用的時候，還是要發揮一些作用的。

比如，此時此刻。

因為找不到足夠有資歷、名望、可靠的漢室宗親來擔當宗正職位，所以劉備只能請來劉虞，請他再次出山，臨時代理一下宗正的職位，幫他做一些一般的宗室都不敢做的事情。

比如將現在存在的東漢宗王全部罷黜，近支侯爵都要重新調整爵位和封地。

劉備的意思就是甭管這幫人對劉備是不是忠誠的，亦或是他們對劉備是否心懷不滿、有反意，一概罷黜王爵，全部貶為較低等的侯爵，然后還要把這些宗室全部都給封到交州去，離中原核心地帶遠遠的，別再回來了。

理由也很明確。

劉赦和劉忠“珠玉在前”，劉備沒動他們，他們倒反過來質疑起了劉備的皇位，那就別怪劉備不客氣了。

天底下沒有對皇帝發動逆襲皇帝卻不追究責任的事情，罷黜你們都是給劉秀面子，不然把你們一鍋端了，誰又敢說個不是？

老老實實的宗王不當，非要當反賊！

劉備決定顯露出自己兇狠的一面，去做天下人感覺他一定會做的事情，順從天下人的期待。

對于此事，劉虞明顯是嚇到了，而且嚇得不輕。

之前劉赦和劉忠的事情他覺得不妙，但是也沒辦法說什么，因為這兩人的確是動兵了，算是造反了，根本沒得洗，落在哪個皇帝手上都要殺掉，父子兄弟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外人。

這屬于無可奈何的事情。

但是其他宗王沒有相關的造反記錄啊，一鍋端了是不是有點……太不仁德了？

劉虞試探著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劉備，想要讓劉備緩一緩，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說罷黜的事情，或者更能服眾。

但是劉備的意思很明顯了。

“司徒公，這件事情還不夠明顯嗎？為什么大漢自中興之后只有皇子可以封王？還不是因為王爵之上只有皇位？所有王爵，乃至于一些近支侯爵，那都是潛在的皇位繼承人，一旦皇室大宗沒有繼承人，他們就能小宗入大宗。

之前我也不是很想在意這個事情，我也想大家和和氣氣的，就不要提起這個事情，可誰知我的寬容居然讓他們有了非分之想，別說是我，換做任何一個皇帝，誰能忍受？這要是能忍受的，還能算是皇帝？

那我就要和他們說說這個事情了，我想要傳位的話肯定是傳給自己人，就算我沒有后代，難道我會把皇位傳回去？誰能接受？我的那些部下們，將軍們，誰能接受我把皇位傳回去？我倒是想傳，他們會允許嗎？”

劉虞啞口無言。

劉備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句句都是真實狀況，一點不摻假。

這不是什么君臣局，這就是坦白局。

劉備很坦白的把自己的目的還有一些現實情況告訴了劉虞，讓劉虞知道此事的勢在必行。

現在的這些宗王、近支侯爵，其實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他們大家的潛在敵人，一旦劉備這一支的皇位傳承不穩定，讓這些宗王和近支侯爵把皇位奪回來，重新回到劉秀一系，那么天下必然會發生動亂。

第三帝國建立在對第二帝國舊勢力的全面罷黜和清算之上，第二帝國的舊勢力被劉備連消帶打，一套組合拳打得四分五裂，不得不讓出權力，讓第三帝國建立起來。

如果有朝一日劉備家族沒有后人，皇位傳不下去，以至于第二帝國皇族復辟，那他們會如何對待這些第三帝國的功臣們？

亦或者第三帝國的功臣們能接受這個局面嗎？

到時候，內戰都是小事情。

原本，劉備是打算低調處理此事的，但是兩個宗王的反叛行動讓低調處理的可能性消失，核心部下們開始認真的關注起了宗王們造反、奪回帝位的可能性。

他們的不安再一次被引爆了，劉備這樣做，實質上就是拿走劉協帝位的后續操作，某種意義上，算是一種售后服務。

既然如此，既然他們要追求刺激，那么就只能把刺激貫徹到底了。

那么，劉備就只能請出老搭檔劉虞，讓他再一次和自己打配合，出任宗正，拿捏天下宗室，來一次宗室大換血把宗王和近支侯爵全部趕走，把劉秀一系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全部趕走，然后再慢慢更換為劉備的自己人。

只有這樣，功勛大臣、大將們才能真正的安心。

劉虞聽完劉備的安排，整個人都不好了，身子癱軟在了地上，雙目失去了焦點。

劉備看出了劉虞的難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走到劉虞邊上，坐在了他的身邊。

“司徒公啊，有些事情也不是我樂意的，實在是沒有辦法，我倒是不想在乎，但是在乎的人實在是有點多，還多是帶兵的，掌握實權的，我不把這些宗室換掉，就要把我的這些老部下給換掉，伱說，哪個更簡單？”

這簡單的送分題，劉虞怎么可能會做錯呢？

“此事之后，宗室們會如何看待此事，看待您呢？很久以后，后人會如何看待此事，看待您呢？您考慮過嗎？”

“宗室我不在乎，后人愛怎么看待怎么看待，我只做我覺得正確的事情，后人的嘴我也管不住，也不想管。”

劉備移開視線，看了看窗戶外邊的藍天，輕聲道：“我想過很多事情，但是也清楚，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隨我的愿，哪怕我是皇帝，既然如此，我還是簡單一些，把能做的事情做掉，其他的，我不想考慮。”

劉虞低著頭，長久沒有言語。

劉備也不催他，就那么坐在他的邊上，靜靜的不說話。

兩個男人就這樣坐在一起，坐了一柱香左右的時間。

劉虞終于松了口，長嘆一聲，表示自己愿意接受任命，并且愿意再一次和劉備打配合，以宗正的身份，將這一批東漢宗室全部解決掉。

理由……

就是他們可能牽扯到劉赦、劉忠的造反叛亂集團。

因此，需要全面調查。

如果真的被查出來心懷不軌，那沒什么好說的，處斬。

如果真的是無辜的，那也沒必要多殺人，罷黜王爵，封個亭侯乃至于關內侯，直接趕到交州開荒去，從此與皇位再也不會產生任何聯系。

他們不會有人能威脅到劉備的皇位，也不會威脅到劉備后代的皇位。

這個事情的基調完成之后，劉虞也沒什么可擔心的了，反正都這樣了，情況還能壞到什么地方去？

于是他便放寬了心，和劉備聊起了一些只有他們才能聊得事情。

“那么此事之后，您是不是要準備封一批全新的宗室來拱衛皇室大宗了？”

“原先沒想過怎么封主要我和我的家族也沒什么深刻的關系。”

劉備揉了揉太陽穴，無奈道：“我當年落難的時候，只有叔父劉勃一家對我友善，其他人都當我是不存在的人，對我家毫無任何幫助，他們能過上好日子，還全靠我自己打拼出來，沒有尺寸之功卻要我給他們封爵？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所以我想著，就給劉勃一支，劉勇一支，劉晟一支，就給這三支封爵，剩下的爵位，就等我的兒子們長大了再說吧，少一點不干活只拿錢的爵位吧，大漢的負擔已經夠沉重了，我不想增添更多的負擔給百姓了。”

看出劉備對涿郡涿縣劉氏確實沒什么太多的感情，劉虞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確實，爵位越高，支出越多，沒有什么功勞就獲得高位的人，還是少一些比較好，您也不是沒有足夠多的兒子，宗族如何，也不是很重要。”

“其實吧，就算是我自己的兒子，我都不想給他們封的太近，我也想把他們封到比較遠的地方，讓他們去開拓自己的疆域，建立自己的國家。”

劉備笑道：“我總說著要往外走，要號召大家一起走到外面去，但是號召歸號召，大家也都不傻，那些蠻荒之地危機重重，我都不愿意去，怎么能讓他們心甘情愿的過去呢？

所以這一次改封宗室，也是為了起到一個帶頭作用，讓漢室宗親帶頭開荒，帶頭去危險的地方做事情，那么剩下來的人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不過這也就是一時之計，讓討厭的人去開荒，比不得讓重要的人去開荒，如果我能讓我的兒子去開荒，那么天下人就算被我強制遷移，也不會有什么話好說。

我連我自己的兒子都能舍得，他們又能怎么辦呢？話又說回來，那么危險的地方，劉玄德的兒子不去，怎么能讓天下人相信那蠻荒之地真的可以變成膏腴之地呢？”

劉虞對此頗有些震驚。

“玄德，你是在開玩笑嗎？把你的兒子分封到交州日南之地？分封到那種遙遠的地方？你確定你這樣做真的可以？”

“為什么不可以？”

劉備攤開雙手，笑道：“嘉德通義已經快要編撰完成了，向外擴張生存空間將是大漢的基本國策，我不管后人如何，只要我還在做皇帝，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大漢向外走的步伐就不會停止，我也不允許他們停止。

既然如此，我也勢必要讓我最親近的人代替我和他們一起前進，一起面對風險，當年周室分封，除了功臣，也有宗族子弟，他們自己人也是要出去開荒的，如若不然，我哪里有顏面讓天下人去承擔風險呢？”

劉虞上下打量著劉備，不住的感嘆。

“大漢四百年，還真是出了一個了不得的皇帝啊，你那么急著向外走，其實大漢國內還有很多荒地沒有開發完成，你就不想想？”

“技術不到家，開發不了。”

劉備苦笑道：“就好比云夢澤，若能開發出來，一定是一塊農業寶地，一定可以養活很多人，我也想開發云夢澤，但是一來那里都沒什么人能居住，二來技術不夠，強行開發，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與其硬著頭皮上，不如暫且擱置，尋找更多能開發的地方，等農業技術上來了，再去開發云夢澤，這樣也挺合適的，都說交州蠻荒之地，都說日南郡是漢之極境，不好生存但是那邊的土人可是生生繁衍不息。

這說明什么？說明當地能生存很多人，土人都能活下來，那漢人也能生活下來，那就要把當地變成漢地，漢地越多，能生存下來的人就越多，大漢國內的壓力就越小，安穩能持續的時間就越長。

我不僅想讓大漢多持續一些時候，也想讓更多的人能活下來，能活得輕松一點，舒服一些，多吃幾口米糧，多吃幾塊肉，咱們現在勞心勞力，現在付出一些代價，后人就能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