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 全民皆兵

斥候躬身應允一聲，退出了偏廳。

在斥候走后，李世民略帶調侃的道：“我們也別在這里待著了，去城頭上看看吧！”

楊政道大半夜的殺到白羊城外十里處，看樣子是要連夜攻城，確實該去看看。

李元吉點點頭，跟著李世民出了偏廳，然后在剩下的雍王衛的護衛下出了襄邑馬場別院。

別院外的街道上已經沒什么人了，街道兩側的一個個院落，一頂頂帳篷也空蕩蕩的。

在斥候傳回發現楊政道一行人的蹤跡的時候，白羊城內的所有人就自動的編入到了戰斗序列。

雍王衛被李世民派出了城，城衛被李世民派去了兩側的丘陵，剩下的人則一股腦的被派上了城墻，負責守衛白羊城。

也就是說，現在負責守衛白羊城的是一群百姓。

但沒有人因為他們是百姓就小瞧他們，因為這個時候敢出現在白羊城，能出現在白羊城的百姓，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角色。

就拿幫李神符看守別院的管事來說，他就是一個服役了六年的老卒，官職最高做到了校尉，因為在武德四年對陣突厥人的時候傷到了大拇指，沒辦法再拿長兵器了，這才退出了軍伍，成了李神符的部曲，并且被李神符派遣到了此處看守別院。

跟他一同來的還有十二個服役了四到五年的老卒，其中有十個還是他以前的同袍。

其他各別院，各戶的管事，以及看門的，或許在身份上不如他，但在資歷上未必輸給他，一個個都有從戎的經歷。

他們平日里在白羊城晃蕩的時候，看著就像是一個個普通的百姓，有些連普通的百姓都不如，就像是個叫花子。

可是當大戰來臨之際，他們沒有一個慌亂的，也沒有一個驚恐的大喊大叫的，一個個就像是沒事人一樣。

當校場上的點將鼓響起的時候，不需要有人去通知，他們就自覺的穿戴好皮甲、布甲等甲，拿上兵刃往校場內聚集。

三通點將鼓敲完了以后，能趕到的基本上都趕到了，并且全都按照以前在軍中的職位、職能，做好了排序。

這就是府兵制時期全民的戰斗素養。

絕大多數男丁都有從戎的經歷，即便是沒有從戎經歷的，拿起刀槍劍戟也能耍那么兩下，不至于在亂揮的時候傷到自己。

這個是這個時期土匪流寇遠遠少于宋元明清時期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為出現了小股的土匪流寇，地方上都不會上奏朝廷，地方上自己就組織兵力將其給剿滅了。

所以沒有世家豪門，亦或者當地鄉紳在背后支持的土匪流寇，在這個時期就活不下去。

那些小說演義中經常會出現的什么什么大王，在哪兒哪兒占山為王好多年，那都是有世家豪門或者當地的鄉紳支持，且他們只劫掠過往的沒有背景的商客，不會侵犯普通的百姓，或者有背景的商客，不然他們也活不下去。

至于那些沒豪門和鄉紳支持的，在這個時期根本就活不下去。

所以那些有些武藝，又喜歡四處闖蕩的，都喜歡以游俠兒相稱，也喜歡做游俠兒，而不是什么某某山幾當家，或者某某山的好漢。

這種某某山的幾當家，某某山的好漢，是在宋元明清時期，職業兵出現了以后才出現的。

有人或許會說，如果大唐沒有那么多土匪流寇的話，那歷史上李世民招攬那么多盲流做不良人干嘛？

這就不得不提到歷朝歷代在統一了天下以后都會出現的一種人了。

這種人就是兵痞。

這種人打了一輩子的仗，天下安定以后沒什么手段可以謀生，就只能游手好閑的四處惹是生非。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曾經為這個國家建功立業，保護這個國家的人就成了破壞這個國家，影響這個國家安定的人。

所以歷朝歷代都會采取一些措施來處置這種人。

李世民所采取的方式就是以惡制惡，拉攏一批，打一批。

拉攏兵痞們當中面前還能用的，讓他們成為衙門里的臨時工，幫助地方衙門和正式的衙役去處置剩下的兵痞。

同為兵痞，他們自然是最了解兵痞的人，處置起來也容易一些。

有他們協助，兵痞們自然會被處立的七七八八，地方上也能快速的恢復安定。

這就是李世民設立不良人的初衷和目的。

至于后世影視劇中將不良人描述成了一個神秘的組織，還將袁天罡變成了不良人的首領不良帥，那純粹是戲作，當不得真。

袁天罡一個欽天監的官員，是負責看星象、看天時的，緝拿捕盜跟他八竿子也打不上關系，他怎么可能成為不良人的首領。

李世民、李治、武則天就算是腦子被驢踢了，也不可能讓一個看星象、看天時的去充任捕手、臨時衙役的首領。

而且，如果不良人真是什么神秘組織，幫大唐做一些秘密的事，李世民、李治、武則天等等大唐的皇帝也不可能派一個看星象、看天時、演皇歷的人去統領。

是段志玄不香，還是許敬宗不香？

前者有勇，后者有謀。

都是幫皇帝干臟事的好手。

那個不比袁天罡更適合掌管神秘組織？

所以說后世影視劇中的那些都不可信。

不良人就是一群單純的由兵痞和盲流組成的臨時工隊伍，沒有肩負任何神秘的使命，也不是什么厲害到不得了的神秘組織。

如今說大唐真有什么神秘組織的話，那都水監都比不良人有可能。

都水監是掌管天下水利的，負責維護和督造各地的水利工程，里面的官員經常在大唐的各處奔波，他們幫皇帝收集情報，干臟事，遠比不良人要容易。

畢竟，他們整日里四處奔波，無論去哪兒都不會被人懷疑，他們要是弄死了什么人，往堤壩底下一埋，或者弄出個決堤事件將一切沖刷干凈，也不會被人懷疑。

至于說被后世人傳唱的很廣的百騎司，人家現在雖然是搞諜報的，但是在歷史上，人家真不是干這個的。

在歷史上，人家是接納大唐精英，以及一些杰出的武勛之后的地方。

是從數十萬兵馬中抽調出來的猛士組成的強軍，有以百騎沖萬陣的能耐。

這可不是吹，這是李世民親自領著百騎打出來的戰績。

雖然那一場戰事過后，李世民的愛馬被射成了刺猬，麾下的百騎也死傷殆盡。

但以百騎沖萬陣，活下來了，那就足以傲視很多人、很多軍隊。

李世民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創立了百騎司。

其用意就是有這百騎，天下之地，他皆可以去。

所以人家百騎司也不是什么神秘組織，就是一支很單純的強軍，算是大唐皇帝最后，以及最值得信賴的一支軍事力量。

只是自李世民之后一直沒被用上，慢慢的就消失在了歷史的塵埃當中了。

說起來，李世民率百騎沖萬陣也是誘敵深入的時候玩脫了才發生的事情。

當時他如同往常一樣，用自己的腦袋去引誘他要攻打的城池的守衛，結果人家守城的將軍聽說過他喜歡這么干，所以不等他臨近城池就殺出來了，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是在帶著百騎逃命的時候才打出的以百騎沖萬陣的戰績的。

如果是正面對壘的話，那他肯定早就涼了。

大唐所有的將帥當中，真正能領百騎沖萬陣的只有一個人，但這個人不是李世民。

“你笑什么？”

李元吉和李世民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就到了白羊城城西的階梯下，李世民看到了李元吉嘴角莫名的勾起了一絲笑意，下意識的覺得李元吉笑跟他有關，并且還是在笑他的糗事，所以沒好氣的問了一句。

李元吉也沒有藏著掖著，樂呵呵的坦言道：“我想起了二哥昔日征討宋金剛的時候，誘敵出城的事！”

李世民聽到這話臉一下就黑了，瞪著眼睛為自己辯解道：“那是守城的那個逆賊不講道理，不然的話我怎么可能那么狼狽？！”

李元吉點著頭呵呵笑道：“是是是……”

不等李世民再次開口，李元吉又道：“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常在河邊走，那有不濕鞋？”

李世民惡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不想再說話了，大步流星的往城墻上走去。

李元吉追在身后，放肆的笑著。

李世民英明神武了大半輩子，這件事絕對是他最糗的事情之一，誰提他給誰黑臉。

上了城墻，由百姓們組織成的守軍已經把守好了各個垛口，并且在垛口處架上了床弩等物，只不過床弩允許不易，再加上蘇尼失部也沒有什么城池可攻，所以并沒有帶多少床弩過來，所以

架在垛口處的床弩只有三十架。

但就是這三十架床弩，給了守城的百姓們極大的底氣。

在攻城戰中，床弩能起到的作用遠超過同等數量的將士，甚至更多。

有床弩在，就能射殺敵人的重要成員，讓敵人的一部分兵馬失去指揮，陷入到癱瘓當中。

還能射殺敵人中比較勇猛的人，制約敵人攀登城墻的勢頭。

要是沒有床弩，僅憑著力道不足的弓箭，根本不能做到有效的射殺敵人的重要成員，以及敵人中比較勇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