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成王敗寇

不是無法動彈，是不敢動彈。

因為這道巨輪所蘊含的能量，竟是針對一切變化。

煉化無常，提煉不朽，讓萬象歸于唯一。

神魔都擁有強大的危險感應，乃至預知未來，無論是哪一種都在告訴祂們，只要敢動，就會遭到最恐怖的打擊。

別說七星級，八星級都承受不了。

于是乎，所有神魔的反應都是，讓別人先動，承受傷害，自己伺服而出。

結果就是一群一動不動的王八，傻乎乎地看著巨輪墜下。

神魔不動，劇情強者那邊總該行動吧！

齊天大圣，火神祝融，沖啊！

祝融確實想要沖，可黃尚伸手一探，拉住他的火焰之軀，直接躍入虛空。

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他注意到了議長升起了屏障，隔絕了域外虛空。

外面那兩兩交鋒的八星級巨頭們，并不知道議長的真身。

議長如果通過法外之理的力量，抹除七星級神魔的記憶，還是有機會將一切撫平，重新回到之前的狀態。

所以現階段矛盾最尖銳的，其實是輪回者之間的內斗！

妖圣好戰，卻也有戰斗智慧，不會被人家當槍使，此時抽身出去，可以坐山觀虎斗，坐視這群神魔斗得你死我活，不可開交，何樂而不為？

但議長至少將七分注意力放在齊天大圣上。

雖然身份是被變色龍歪打正著揭破的，但這只猴子確實給他造成了太多太多的麻煩，接下來無論做什么，都必須殺猴儆雞！

于是乎，巨輪一震，追尋著黃尚的蹤跡，破開虛空，轟落下來。

筋斗一翻，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這能超脫一界的道果之力，抵消了大部分沖擊，竟還是感到如芒在背的致命威脅。

那是巨輪中央射出的光輝。

在無比復雜的構造中，泛出一種鋒銳、明凈、無暇的力量，在其映照之下，一切最底層的結構都隨之暴露，一展無遺！

黃尚明明處于混世四猴合一的巔峰狀態中，被這股巨輪光輝一照，居然開始分離。

通臂猿猴和赤尻馬猴首先剝離出去，神通游離，變成一枚枚種子，圍繞金猴旋轉。

然后是六耳獼猴，這遭自己控制的化身，居然也身不由己地分離出去。

這還不是結束，緊接著道果也分離，然后是如意金箍棒，筋斗云，天罡三十六般變化，地煞七十二般變化，雷火風三劫……

道果和神通分離后，連肉身都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從猴毛到猴皮，到骨頭經絡血肉，甚至最后細化到了意志。

如此狀態，還是首次得見。

就好似有一柄無形的解剖刀，層層剝離，無限微分。

最可怕的是，不僅是拆分，還有阻隔。

神通與肉身的聯系，肉身與靈活的聯系，血肉與意志的聯系，都產生了一種斷續。

一切都成了離散的狀態！

“這就是法外之理？”

黃尚切身感受到了這股力量的可怕。

如果說源力是包容，將諸天世界所有能力都包容在里面，形成大數據庫存，做到最合理的運用……

法外之理就是拆分，將所有能力進行無限拆解，大的變成小的，強的變成弱的，直至最根本的基點。

“可惜……你掌握得不到家！”

不過面對這種前所未有的打擊，黃尚不慌不忙，一卷太極圖升起，包裹住他的身軀。

頓時間，之前的層層分離予以逆轉，一尊蓋世大猿神，出現于太極圖中央，眉宇間既有妖族的戰天斗地，又有道家的淡薄寧靜，兩股截然相反的氣質柔和在一起，形成了奇特的魅力。

這是借用太上的遺留，施展出的權柄閉環！

離恨天內，太上道人的道體已經完全壓制住魔體，將恐虐的戰爭印記壓在角落里沖擊消磨，對應在外，太極圖終于展現出幾分應有的威能。

當然，黃尚很清楚，議長不可能完全駕馭法外之理的力量，否則都成九星級了，還需要鬼祟行事，陰謀算計干什么？

這家伙由于身份和經歷的特殊，對于九星級的了解，肯定凌駕于在場所有人之上，畢竟是“煌”的左膀右臂，但他也有諸天主宰的傳授。

相比起來，他得到的說明書，是太上親筆傳承，秩序主宰獨家簽名的版本，哪怕還不能完全領悟，也絕對有自信抵消掉對方的神異。

果不其然，當齊天大圣再度從太極圖中出現，意態高昂地舉起如意金箍棒時，那巨輪一轉，直接遁走。

一擊不中，遠遁萬里。

而議長眼角抽了抽，也沒有片刻遲疑，轉而對神魔下手。

目標——

龍后的萬龍城！

他選擇繼續打壓東區，先將這群對手解決了再說。

“一起上，如果不想被種下某種手段，未來身不由己的話！”

就在這時，龍后振臂一呼。

東區云從，而西區那邊也騷動起來。

“龍后說的沒錯，我們必須聯手！”

鏡魔此時已經顧不得心痛一片狼藉的鏡中世界，同樣號召共同抗敵。

神魔短視起來，有時候令人發指，完全不顧大局，但能晉升到這個境界，絕對不缺乏智慧。

所謂短視，其實不是愚蠢，而是自私，可現在議長的所作所為，已經威脅到在場每一位神魔。

沒有人希望把自己的記憶，交到一個曾經背叛了無數人的弒軍者面前。

更沒有誰能保證，這位不會做出更加過分的事情，種下暗手，讓他們在未來受制。

所以……

眼見東西兩區再度聯手，議長二話不說，巨輪一轉，直指西區。

倒不是耗子扛槍窩里橫，而是之前齊天大圣橫掃西區神魔，將祂們的神魔國度打得七零八落，使之實力大損。

相比起來，東區除了龍后虛弱，無法真正出戰，只能作用精神領袖外，其余神魔的實力保存完整，在這個時候必須要避重就輕，柿子撿軟的捏。

只要擊潰了西區，剩下的東區，才能在最短時間拿下。

“死吧！！！”

說時遲那時快，數十尊神魔浩大的偉力連接在一起，如同鐵鎖橫江的艦隊，乘風破浪，擊穿一切阻礙，馳騁了過來。

之前齊天大圣的如意金箍棒，都是通過離恨天的化身，追溯因果，各個擊破，真要正面對抗，八星級也不可能對付得了數十尊七星級神魔的合擊。

可此時，巨輪就這么碾了下去。

分離！分裂！分解！

首當其沖的鏡魔第一個消散開來，那懷抱豎琴的美男子被拆分成了無數碎片，眼珠子還在轉動，里面透出清晰的敵視。

同樣，也有視死如歸之意。

畢竟神魔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還能在主神殿深處復活，只是一切外物都沒有了，赤條條地轉生，自然不會有神魔愿意死回去。

可就在剛剛，鏡魔的鏡中世界被如意金箍棒攪得稀巴爛，連一件舍不得帶下界的神器，都被無情地打碎，已經接近一無所有。

既如此，還有什么舍不得呢？

反倒是復活回歸，還能將西游大世界外發生的情報，第一個回報，可以獲得主神殿嘉獎。

鏡魔將一切都算得很好，但議長的眼神里卻露出輕蔑和不屑，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字：“死！”

話音落下，鏡魔的眼球突然一變，滴溜溜亂轉起來，露出至為驚恐之色。

因為祂突然發現，自己儲存在主神殿內的魔核，也遭到了相同的分裂和解體！

回歸的感覺不見，徹底消亡的預感彌漫心頭！

這次死亡，將是真正的死亡！

“不！不！！！”

“饒命！！！”

一切尊嚴在生死面前蕩然無存，鏡魔想要發出最卑微的求饒，哪怕是跪在議長面前，祈求饒恕。

可辦不到。

祂只剩下眼球，其他用來發出聲音的器官全部分離，當眼球被巨輪再度一壓，徹底爆開時，神魂隨之魂飛魄散。

當著其他神魔的面，鏡魔死亡！

真正擊殺！

徹底死亡！

“可怕的能力！”

黃尚心中拍手叫好。

主神殿的神魔，尤其是西區，死一個算一個，真是干得漂亮。

但即便早早聽了變色龍所言，想要掌握煌卡的前幾任神魔，都是死于非命，當親眼目睹這一幕時，他依舊感到震撼。

這是完全打臉了。

六星級以上的神魔級輪回者為什么那么拽，其根本原因就是死不了。

無論怎么樣的困境，大不了就赤條條死回去，在主神殿里趟一段時間，起來后又是一條好漢。

正因為這種特性，主神殿神魔的數量雖然遠比諸天要少，但威脅性卻更大。

以致于后來連巡狩都懶得圍殺了，換成了盯防。

這未嘗不是無可奈何的表現。

可現在，這個最大的依仗，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打破了。

被“煌”留下的法外之理，徹底擊殺一尊七星級神魔！

完全可以想象，當年“煌”作為法外狂徒，有多么不可一世，主神殿都無法奈何，直至今日，輝煌的傳說仍舊激勵著一代又一代向往自由的輪回者，揭竿而起，反抗暴政。

“不！別殺我！別殺我！”

“連擊殺神魔都能辦到，你們想要成為傀儡嗎？”

“鏡魔死了，主神殿肯定收到消息了，它馬上就會來救我們！”

黃尚的反應最快，其余神魔起初并沒有發現鏡魔死亡，畢竟那太不可思議，可當鏡魔的一切徹底消亡，清脆的碎裂聲響起時，瞞不住了。

那是鏡魔的魔核，法外之理的力量，透過鏡魔攻擊到了祂留存在主神殿內的魔核，將之轟碎。

頓時間，場面亂成一鍋粥，有的當場就跪下了，有的被激起了怒火，狂態畢露，有的則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主神殿的救援上。

但毫無疑問，議長以鏡魔的死亡，擊潰了西區神魔的陣勢，接下來掉頭一轉，直撲東區。

“奇怪，他還在貫徹壓制東區的思路嗎？”

“殺死鏡魔后，還能有回頭之路？”

黃尚有些不解。

且不說主神殿有沒有留待力量監控著這里，退一步說，即便沒有，鏡魔徹底死亡，又是與掌握法外之理的議長同行，這兇手簡直不要太好猜。

議長：你看我還有機會嗎？

主神殿：滾！

如果說之前議長隔絕了八星級的探查，再將七星級洗腦，消除記憶，還有可能瞞得住真相，現在就絕對沒機會了，那他還在做什么努力？

這個疑問，同樣出現在龍后等神魔的腦海中，總覺得議長的行為處處透出詭異，卻也猜不透他的目的，唯獨一個人隱隱感覺到了什么。

變色龍。

她與煌卡心連心，此時突然感應到煌卡的情緒波動起來，透出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和迫切！

是什么，能讓煌卡有這樣的情緒？

“另一半卡片？”

“可那屬于東區的反叛軍首領啊！”

就在變色龍心頭嘀咕之際，黃尚作為此世鎮守，最強大的東道主，也察覺到不對勁。

外面太安靜了。

八星級被議長屏蔽在外，如果說主神殿一方的八星級巨頭，不會公然違背元帥的命令，諸天巡狩們，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西游大世界，被包裹在一個巨型的屏障內，完全不知道里面發生什么？

且不說能不能攻進來，至少也要做出嘗試攻打的行為。

可并沒有。

好像那群八星級巨頭都離開了，域外虛空透出一種極為不安的寂靜。

黃尚境界終究還差了一線，讓祝融探查，很快這位火神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們確實不在了，外面也彌漫著相似的裂解力量！”

他口中的裂解力量，就是法外之理，黃尚心頭一動，終于明白了議長一直等待什么。

另一半煌卡！

“老朋友，來都來了，你還要看到什么時候？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了幾分力啊，別逼我趕盡殺絕！”

果不其然，當議長重新殺向東區陣營，巨輪摧枯拉朽，眼見就要再造殺戮時，突然開口對外喊話。

一圈銀白色的漩渦蕩漾開來，數道身影從中走出。

為首的男子滿頭白發，身形偉岸，穿著唐裝，面容年輕，氣質上卻像是性格古板的長輩。

而他的右邊臉頰，也印有巨輪印記，栩栩如生，一左一右，與議長的正好對稱。

如此鮮明的特征，是最好的身份印證，更別提他看向議長的目光滿是唏噓：“在這樣的絕境下，你還能想要破局之法，不愧是威斯東，智慧先生！”

“呵，智慧勇氣，左膀右臂……”

議長口中下意識答著，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唐裝男子的右手上，看著那攤開的手掌上，旋轉著的一張卡片，再也移不開了。

同樣只有半面，另一面呈現漩渦狀，與煌卡幾乎是一模一樣。

天地為之一靜。

即便是剛剛遇到真正生死危機的神魔們，此時的目光都止不住火熱。

這位來者手中握有的，必然是另外半張煌卡！

再加上離恨天兜率宮里的煌卡，昔日最強九星級神魔“煌”的遺物，能夠控制“無上煌城”的密鑰，在這里齊了！

“這位就是東區的反叛軍頭領，‘老板’？”

而龍后則觀察著唐裝男子，帶著審視。

黃尚則看向老板身后的幾位，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阿蘭迪斯，曾經與他做過不少次交易的后勤向大佬，也是利用了后勤物品，將主神殿的面目揭露，形成了一場大動蕩。

有些意外的，他還看到了戰狂團隊的隊長戰神，這位在風云世界里是被逼投靠了反抗軍的半神級強者，沒想到如今倒是得到了信任和重用。

毫無疑問，跟著老板來此的幾位，就是昔日公司的高層，如今反抗軍的頭領級人物。

可惜了云雀……

如果她還活著，肯定也是其中的一員，驕傲地看向主神殿這邊的輪回者。

無論未來勝負如何，至少他們為了自己而活。

“來得很齊，很好！”

而議長目光火熱地看向另外半張煌卡，夢寐以求之物，足足看了半分鐘，才依依不舍地移開目光，在老板身后掃視一圈，笑道：“你與我一樣，也對它志在必得！”

“當年我們約定，誰能最快撼動主神殿的統治，就將卡片交予對方，兩半合一，再開‘無上煌城’，結果你令我很失望，很失望！”

老板語氣起初平淡，緊接著也激動起來：“你對得起我們當初發過的誓言嗎？你對得起老大的栽培嗎？你對得起自己嗎？”

議長視線閃爍了一剎那，重新逼視回去，回答道：“成王敗寇！”

“很好！”

老板深吸一口氣，大手一張，虬結有力的五指握住煌卡，另一道巨輪的虛影也于身后冉冉升起。

但不同于議長的單打獨斗，反抗軍的數位高層卻融入巨輪中，各自占據一塊區域，一同控制，形成上下整體。

“贏下我，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包括殺死主神殿神魔，都可以讓我背鍋！”

“老大留下的卡片合一，得到‘無上煌城’，你也能打破主神殿無法誕生九星級的困局，成為九星級的！”

“煌”的左膀右臂……

東西區反抗軍首領……

生死對決！

成王敗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