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谷入口。
正如蘇嬰所料,眾位江湖人與魔醫對峙了一個時辰,口水噴了一地,大多都是些“你敢不敢出來”、“有本事你進來”之類十分沒水準的話,卻是沒人越過那道血線。
就在雙方歇戰的時候,遠處走來一個黑點,薛魔醫離得近,第一個發現,也很快認出了,其中一人便是陳囂。
如此珍稀的樣本,可不能就這么逃跑了!
魔醫立馬就追了過去,只是,她還未走出三步遠,眼前就出現一朵黑色的蘑菇云,驚得她連連后退,咬著牙惡狠狠的擠出三個字:“殷老鬼!”
“嘎嘎嘎。”殷老鬼的笑聲漸漸遠離,“女魔頭,這是老鬼先看上的獵物。”
眼看著就要出谷了,戰歌動了動,扶著陳囂的身體站直了些,道:“我自己走。”
陳囂看了看他的臉色,并沒有勉強,只扶著他的胳膊,在一旁看護著。
兩人就這般,在一眾人的注目下,越過了那條血線。
蘇嬰聽聞兩人出來了,帶人迎了過來。他原本都想好了,現在的年輕人實在是太過膽大妄為,不好好教訓一番就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可是,在看到戰歌那一身傷痕的時候,他瞪了他半晌,最終也只是仰頭望天,長嘆一口氣,道:“回去吧。”
戰歌卻道:“等等。”
蘇嬰皺了皺眉,“還有什么事?”
戰歌轉頭看了看身后——
入口處,或許是因為看到戰歌與陳囂兩人活著出來了,江湖人覺得所謂的死亡谷也不是那么可怕,正躍躍欲試。
也是,戰歌與陳囂都是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武功能有多高?若是這兩人都能進去,他們這么多人為何不能?
至于之前的雷擊,不過是巧合而已。難道這世上還真有人能夠操縱雷霆不成?
戰歌上前,剛想解釋什么,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像是馬蹄聲,但卻緩慢了些,也沉重了些。
戰歌對這個聲音太熟悉了,瞬間就知道來人是誰,再顧不上眼前這群江湖人想要如何作死,一把推開攙扶他的士兵,往外走去,怒道:“大和尚,誰讓你帶那丫頭過來的?不要命了嗎?”
很快,山谷的盡頭出現一只大青牛,腳步不急不緩,很是鎮定,如同它家主人一般。
牛車停了下來,明城還未回話,小希便鉆了出來,站在車上就朝戰歌踢了過來——自然是落空了的,氣沖沖道:“也不知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去闖巫醫谷,我家姑娘巴巴的趕來救你的命,你還在這里大小聲……”說著,竟不由得哽咽起來。
戰歌望天,嘆氣,“我錯了。”
這一番爭吵,眾人倒是都安靜了下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若是平常,有蘇嬰在,有玄衣門在,江湖人都會默契的離開,有怨也好,有仇也好,來日方長。
可這次卻不一樣。
玄衣門和蘇嬰都在,不是正好說明他們的猜測是對的嗎?放火燒了西涼寨的兇手,帶著寶物逃進了巫醫谷。
否則,玄衣門也就罷了,蘇嬰身為一方大都督難道還會為了區區江湖紛爭親自跑一趟?
而且,他們留下的理由也很充分,很正義。
即便西涼寨是馬賊幫,但李大當家的江湖名聲還算不錯的。再者,即便是馬賊,滅門也實在太過殘忍。
他們可是來幫忙抓兇手的。
就在眾人心中各自打著算盤的時候,車廂中傳來一個聲音——
“戰歌,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趁這個機會,請薛魔醫幫你看看還有沒有治。”
那邊薛魔醫聽言“咯咯”的笑起來,道:“玄衣門的腦袋,老娘還從未開過。”
戰歌:“……”
這丫頭,白白糟踐了一副溫柔嫻靜的好皮囊。
“不服氣?”
青離沒有出來,只掀開馬車簾看過來,“我問你,你來巫醫谷做什么?”
戰歌微微愣了一下,眨了眨眼,道:“我在平亭客棧找到了線索,那天從西涼寨逃走了神秘人很可能就在巫醫谷。”
青離問道:“什么線索?”
戰歌道:“一張字條,上面說,貧僧在地獄之門等你。”
眾位江湖人都跟著點頭,地獄之門,可不就是巫醫谷的入口嗎?
“陳公子。”青離抬眼,看向陳囂,“這字條是留給你的,是嗎?”
陳囂點頭,“是。”
青離問道:“不知給陳公子留書的那人,可是個和尚?”
陳囂搖頭,道:“不是,他是個說書先生。”
青離問道:“那為何他會自稱‘貧僧’?”
陳囂抬頭看了她一眼,馬車里略陰暗,并沒有看清楚。他轉頭,又看向戰歌,見他點頭,才道:“那先生曾講過一個故事,七年前,江湖中出現一個妖僧,殺人無數,被稱之為來自地獄的神魔,最后被玄衣門所殺。”
眾人聽到這里,面面相覷——這件事,西域武林也是有所耳聞的。只是,原來那妖僧最后是被玄衣門殺掉的嗎?
所以,那什么地獄之門,指的是妖僧的來處?
所有人都盯著馬車,等待著那個略輕柔的聲音,然而,馬車中卻沉默了很久,那位姑娘似乎在成心吊眾人的胃口。
戰歌微微皺了眉,看向馬車之中的神色略擔憂,接口道:“那位說書人是在涼陽客棧講這個故事的,鎮上的孩子都聽過。”
陳囂點頭,看了那群江湖人一眼,“是這樣的。”
“那位妖僧法號怒炎,”馬車中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青離緩緩道:“七年前,怒炎入關之后,一個月內便殺了十三個佛門方丈,奪了他們掌門人的位置,因而被少林寺追殺。
“少林寺傳承千年,素來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追殺令傳遍江湖,武林正道人士接連發聲,為枉死的佛門弟子討回公道。只是,他們低估了怒炎的實力,不少追殺者被反殺。
“為此,少林方丈廣發英雄帖,邀請眾英雄圍剿怒炎。但問題是怒炎跟從前的江湖魔道不一樣,他沒有固定的居住地點,也沒有信徒沒有弟子。一群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三天,說得群情激昂,卻是沒人知道該上哪兒去圍攻怒炎。
“最后,還是玄衣門在無終山將其抓獲。”
青離一番話,明里暗里將武林人士貶的一文不值,在場的幾人略有些不自在。
飛鷹幫少主范來青冷哼了一聲,道:“玄衣門會如此好心?看江湖人廝殺,最后漁翁得利不是你們一貫的作風?”
戰歌撇了撇嘴,沒理他。
青離道:“怒炎殺的人當中,有幾位只是普通的和尚,并不是武林中人。那幾間寺廟的弟子報了案,最后案子轉到了玄衣門。當時負責這個案子的是施叔叔,施大哥也有參與。”
青離口中的“施叔叔”,是十五年前就聞名江湖的神捕施逆行,從前也是跟著女帝打天下的名將,如今是玄衣門門主,長年坐鎮京都洛陽,已經很多年不曾現身了。
施逆行的長子施非計,早幾年就成名江湖,也是玄衣門數一數二的神捕。
這兩人是玄衣門中人,雖不怎么受江湖人待見,但十多年來著實為武林除了不少禍害,不少武林名宿也都欠著他們父子的恩情,名聲是很不錯的。
一群人閉嘴了。
戰歌卻是皺了眉,摸著下巴問道:“那怒炎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