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門關。
進了軍營,烏林帶著手下的兵去安置“俘虜”了,楊伯義被抬去了傷兵營,讓軍營給檢查檢查,戰歌讓阿擇跟著一起過去了。
守門哨兵說,大都督讓他們來了之后,自己去帥帳找他。
從軍營門口到帥營,不過兩里地的距離,陳囂算是相信了一件事——
戰歌這家伙,還真是自小在軍營長大的。
軍營中稍年長些的都認識他,見了面就吆喝一聲,招呼聲不斷。
這個說:“喲,這不是小侯爺嗎?都長這么大了。”
那個調侃道:“小侯爺,功夫有沒有退步啊?”
這個驚訝道:“小侯爺怎么換了兵器了?”
那個躍躍欲試道:“小侯爺,什么時候再來切磋切磋?”
這個問道:“小侯爺身邊那人是誰啊?新交的朋友嗎?”
那個催促道:“什么時候領個姑娘回來給大都督瞧瞧啊?”
……
戰歌倒是挺有耐心,一個個的回應著,看上去還挺高興。
陳囂有些好奇,問道:“你以前用的什么兵器?”
戰歌比劃了一下,用手中的苗刀做了個斬的姿勢,道:“斬馬刀。”
陳囂略驚愕——雖然都是刀,但這差距也是挺大的了。
斬馬刀偏剛猛,苗刀也講究氣勢,但刀法更偏重于招式奇譎,是以急速凌厲來成就其氣勢的。
他回憶了下之前戰歌戰斗的情形,總覺得他那種變化無常的刀法,或許跟換了兵器是有關的……他記得剛見面的時候,他還用過鞭子。
戰歌卻道:“當初練斬馬刀,練到最后練不下去了,怎么練都感覺不對勁。老頭子便讓我換了把刀。”他說著,撇了撇嘴,“老頭子在這方面還挺有見地的。”
“臭小子!”
他話音剛落,前方就傳來一聲冷哼,“武靖候可是大周朝的戰神,別處就算了,在軍營里也這般沒大沒小的,當心有得進沒得出。”
戰歌望了望天,道:“蘇大都督,您就別嚇唬小子了。”
陳囂也跟著行了禮,“見過蘇大都督。”
蘇嬰穿的是件黑色戰袍,沒有披甲,雖說著斥責的話,臉上卻是帶著笑得,威嚴之中透著幾分儒雅。
“路上的事,我都聽說了。先進來吧。”
蘇嬰轉身進了屋,坐下之后,道:“前段時間,我派人去火焰山那邊,抓到了飛鷹幫少幫主范來青。不過,沙舟幫的人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逃了。雷鈞帶著所有弟兄進了死亡之海,我們的人不好追進去。”
陳囂聽到這話,不知為何,想起了那個一身黑衣的嬌小女子……是她通知雷鈞的嗎?
戰歌道:“無妨,沙舟幫跟這件事多半是無關,逃了便逃了吧。蘇伯伯,您之前說有線索,是吐蕃那邊有消息傳來嗎?”
之前戰歌有拜托蘇嬰調查吐蕃那邊的情況,這么久了,應該有消息了。
蘇嬰點頭,道:“不急,先見個人。”
正說著,外面傳來傳令兵的聲音——
“大都督,高坊主到了。”
“高坊主?”戰歌一驚,“黎云坊坊主高騰?”
陳囂原本還有些迷惑,聽這番介紹,也是十分驚訝——之前他們是不知道黎云坊跟這案子有何關系,可如今,戰歌手中還有一封李業給高騰的信……
玉龍幫那邊的線索斷了,這時候高騰突然出現,兩人心中都不由燃起了希望。
門簾掀開,一個黑衣男子走了進來。這人看上去三四十歲,實際年齡應該更大一些,大概是四十五歲左右,身量析長,臉上雖少不了皺紋,看著卻很是俊朗,是個帥大叔。
男子看上去很是溫和,嘴角帶著笑,躬身行禮,“見過大都督。”
蘇嬰點頭,請他入座,給雙方介紹,各自點頭算是見過禮了。
蘇嬰道:“高坊主,戰大人是西涼寨一案的主要負責人,上次的事,能再說一遍嗎?”
高騰點頭,道:“是這樣的。黎云坊一直想要打通云南通往吐蕃的商道,兩年前派了一支商隊探路,原本約定每個月都傳一封信回去,當然,出門在外,意外不可避免,一般來說,每三個月一封信還是能夠保證的。
“去年冬天,我收到他們的信,說是已經到了吐蕃王城,正在想辦法解除吐蕃王族。可是,自那之后,卻在沒有收到他們的消息了。原本以為跟從前一樣,信件在途中丟失了,或者商隊遇到什么急事,也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今年三月,將近五個月都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我派了幾個人前往吐蕃王城,卻沒有查到任何結果,無奈之下,只好親自跑了一趟。調查之后,發現在商隊失蹤那日,吐蕃王族的墓地被盜……”
他說到這里停了下,抬眼看了看蘇嬰,道:“這件事是吐蕃王族的秘密,高某也是多方打聽,花了重大的代價才得知的。”
蘇嬰點頭,示意他繼續。
高騰道:“大概是直覺,我感覺逃走的盜墓賊或許跟失蹤的那支商隊有關,便追查了下去。我派人找了一個多月,也走了不少彎路,最后終于到了西平郡,在涼陽鎮歇腳的時候,聽說了西涼寨的事,想起之前聽聞吐蕃王族的墓地封印的一件東西,名為丹燭蠱,似是跟西涼寨的案子頗為契合。”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高騰原本是去找如今駐守西平道的主帥高芝靈,不過被高芝靈送到這邊來了。
高騰說完之后,營帳之中沉默了一陣。
陳囂看了戰歌一眼,見他閉著眼睛沒說話,又看了看蘇嬰,見他朝自己含笑點頭,略有些不好意思,道:“高坊主,西涼寨一案的經過,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晚輩有個疑問,若有冒犯,還請您見諒。你覺得,那支商隊,是黎云坊的人,還是吐蕃的盜墓賊?又或者……兩者根本就是同一撥人?”
陳囂有這個疑問其實也很好理解,畢竟西涼寨的勒索信是寫給黎云坊的,里面可絲毫沒提吐蕃什么事。
高騰并沒有生氣,語氣淡然,道:“高某自然相信自己的人。小兄弟若是有所懷疑,也請拿出證據來,否則,高某即便自知不敵,也不會眼看著手下的弟兄們蒙受不白之冤。”
陳囂撓了撓腦袋,正不知如何應對之時,戰歌突然睜開了眼睛,笑道:“高坊主多慮了。之前玄衣門的仵作已經檢查過,那支商隊也已經驗明正身,的確是吐蕃的盜墓賊。只是,黎云坊失蹤的商隊至今未找到,不知有什么需要玄衣門幫忙的?”
高騰也露出一個笑容,“多謝戰大人好意。這次高某過來,只是仰慕李大當家的為人,至于黎云坊……還是不勞玄衣門操心。”
說著,便起身,行了禮,“高某告辭。”
“高坊主留步。”戰歌叫住了他,起身,從懷里摸出一封信,道:“這是李大當家臨死前給你的。”
高騰微微愣了一下,隨后接過信,告辭,轉身離開了。
陳囂問道:“戰歌,高騰說的是實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