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臨淵和李涓涓假扮成剛剛歸來的島民,打聽到不少消息。按照島上的規定,他們晚上都應該在碼頭附近的沙灘上休息的。
不過,這個規定是為了保障他們的人身安全,避開晚上在桑林出沒的“怪物”。如果不愿意,只要不離開桑林就無妨。畢竟都是將死之人,沒必要那般苛責。
邱臨淵整合了手中得到的所有情報,確定了沙漠之中那座黑屋的重要性
梅先生就住在那里,讓人身上長出桑樹的蠱毒多半也是從那地方出來的,還有被改造的動物、人類,應該都是那位梅先生制造的。
他這些天幾乎將整座島都跑遍了,除了隔離桑林與村莊的那片沙漠他打算今晚就去。
李涓涓說,是因為白日里羅小妮進了黑屋。
沒錯,羅小妮也中了蠱毒,剛發作沒多久,還未長出樹芽。
邱臨淵覺得她是在自作多情
他十六歲進入玄衣門,至今已經將近十年了。
他父親一早便告訴他不要相信江湖人,告訴他朝廷與江湖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他是很崇拜父親的,可是,畢竟當時年少,再冰冷的外衣都無法掩蓋溫熱的血。
最初那兩年,他也曾交過幾個江湖朋友,有過把酒言歡,有過肝膽相照。可是,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所有的誠心都成了虛偽,所有的恩情都成了做作,所有的善意都會被扭曲成虛情假意。
他也曾爭辯過,埋怨過,憤然過,郁郁不平過……后來,漸漸的明白了,世事便是如此,世人評判恩與怨、是與非,并不總是看一個人做了什么事,而是看他站在什么立場做事。
他,是玄衣神捕。
他看到小姑娘被追殺,理所當然的會去救,卻不再奢求回報;他看到巫醫行騙,理所當然的會徹查,卻不再奢求受騙人的理解;他看到賊人作奸犯科,理所當然的會阻止,卻不再奢求無辜者的感恩。
他不會再為了拯救某個人而拼命,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玄衣門的職責或榮譽。
僅此而已。
邱臨淵穿過桑樹林,藏在一棵桑樹后面,看了眼沙漠的方向
黑屋周圍全天十二時辰都有護衛,一共十六人,分兩班輪換,晚上子時會換一次班。
邱臨淵原本想來個魚目混珠,混進護衛隊去。這事兒雖有難度,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他觀察幾日發現,除了送病患進去之外,護衛隊也不能進入黑屋。
所以,要進入黑屋只有一個辦法
裝成身陷詛咒的島民,就如同這幾日他所做的一般。
臨近子時,他走出了桑樹林,走進了沙漠……在他距離黑屋五丈遠的時候,兩個護衛跑了過來
“站住!做什么的?”
邱臨淵的臉色略蒼白,神情略很是平靜,目光掃過去的時候,甚至帶著幾分寂滅之感,然后,他伸手拉開了衣衫,淡淡道:“我要報仇。”
那兩個護衛看到他前胸盤結的根系,驚得往后退了一步。這時候,終于有一個護衛認出了他,驚訝道:“這不是大堂嗎?啊,我前幾日聽說你回來了,還以為是謠言呢,原來是去了桑林。”
邱臨淵道:“阿庭死了。”
選擇去桑林的人,有些是想要跟故人葬在一起,有些是想要撐到詛咒解除的那一天……華堂和華庭兩兄弟,在外征戰多年,如今就算逃避也是無可厚非的,不過,若是弟弟死了,哥哥悲憤之下改變主意,想要親手復仇,也是人之常情。
兩個護衛見到熟人,本就放松了警惕,這會兒更加不會懷疑
那詛咒的痕跡是無法偽裝的,就算有人混進來,也不可能真那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如此這般,邱臨淵跟著護衛進了那棟神秘的黑屋
那個令人敬畏的梅先生,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呢?ぷ999小説首發ωωω.999χs.cΘмм.999χs.cΘм
啟明星升起的時候,海面上仍舊是一片昏暗,船上橘色的燈光在波濤洶涌間飄搖著,仿若隨時都會熄滅一般。
“怎么回事?”
陳囂正靠著桅桿小憩,被晃得差點摔倒在甲板上,一驚之下跳了起來,很快就覺察到異樣,“風也不大,怎么會晃得這么厲害?”
馥姑娘被甩到船舷邊,往下瞧了一眼,“水流不對勁,船底下有東西!”
陳囂趕過去幫忙穩住船舵,在嘈雜中捕捉到一絲簫聲,喊道:“是水怪!”
海浪翻涌著,將船只推向不同的方向,原本聚集的燈火逐漸散開,驚叫聲和怒吼聲也漸漸的聽不清了。
船顛簸得厲害,船艙里的人都跑了出來
崇吾只瞧了一眼就提著劍下了水,幾個水手往艙底跑去……這艘船上裝備了武器,發動裝置在艙底。
蕭曄原本想跟下去,被風月公子一把拉住,抬手扔給馥姑娘,然后,轉頭看向船艙頂上的三才老人,道:“老頭兒,付路費的時候到了。”
三才老人正看著夜空,道:“兌位,前行三丈。”
陳囂反應倒是很快,連忙轉舵,按照他的指示前進,一邊贊嘆道:“竟然是個陣法!本少俠早聽聞某些陣法的殺傷力堪比千軍萬馬,還以為只是傳說!”
“震位,前行七丈。”三才老人報了下一步的方向,眼神略嫌棄,又道:“這也叫陣法?借用了外力而已。”
沒多久,水流漸漸平穩,船身也穩定下來,崇吾爬了上來,還劍入鞘,道:“很多水怪。”
三才老人報出了下一個方位,陳囂轉著舵,明白剛剛他那話是什么意思了
水中的確有陣法,不過,海浪是水怪引起的。
這陣法的威力也主要靠水怪來實現,繞開水怪或者消滅了水怪都能破陣了,估摸著三才老人都不屑于解。
陳囂道:“不管怎么說,這應該就是請帖上說的護島陣法。這么說,我們快到閑云島了?”
林薇剛出來就聽到這句,撇了撇嘴,倒是沒再分辯了。
林潤如也才出來,見她一個人,隨口問了一句:“青離沒跟你一起出來?”
青離跟林薇睡在一間屋子里的,不過,林薇聽到這話,卻是一臉茫然,“我剛剛醒來的時候就沒見到她,還以為她已經出來了。”
陳囂應著三才老人報出的方位一個大轉舵,船身旋轉之間再次搖擺起來……馥姑娘抓著蕭曄的胳膊沒放,皺了皺眉,道:“我一直都在外面,沒見到青離出來,會不會是去了艙底?”
“我就守在艙門口……”陳囂正點著頭,眼角的余光卻突然見到一道黑影,不由驚呼,“吱吱!”
那邊,一道黑影從船艙里飛出來,往船頭的方向飛著,不斷扇動翅膀,張著嘴發出無聲的呼喚。
碎玉一咬牙,“這丫頭……陳囂,別管什么鬼陣法了,跟著吱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