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不惑的騎手約了自己的好基友——宦享的爸爸宦琛北,去香港的蘭桂坊買醉。
宦琛北就帶上了已經成年五個月,剛剛從丹麥飛抵香港的宦享。
騎手一邊點酒一邊“哭訴”,他的愛馬遭遇馬蹄鐵斷裂“懸案”。
迫于無奈,騎手必須要放棄明天一早六點半就要開始的奧運馬術三項賽的盛裝舞步比賽。
到了酒吧才搞明白情況的宦享,就成了更加需要買醉的那一個。
宦享原本即將到手的“奧運會歷史上最年輕馬主”的記錄,也將隨著這匹馬明天一早的退賽,而化為烏有。
十年前,宦琛北第一次帶宦享參加澳大利亞英格利思賽馬拍賣行的拍賣會。
那會兒的宦享還是個和現在的齊遇一般大的,坐不怎么住的,調皮的八歲小男孩。
宦琛北在拍賣行里面拍賣,宦享小朋友在馬場里面閑逛,逛著逛著,就撞到了一匹馬。
原本情緒低落,耳朵向后放平的馬兒,忽然就豎起了表示很感興趣的耳朵。
宦享并不了解馬的這個“小動作”意味著什么,但對這匹忽然,并且追著他不放的馬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宦享小朋友執意要了這匹馬。
宦享不知道這匹馬的馬蹄有缺陷,也不知道缺陷馬是沒有可能進入正常賽馬的拍賣流程的。
賽馬是一項古老的運動,馬術運動也被稱為“國王運動”。
在賽馬世界里面,有很多約定俗成的騎士精神。
除非是那種特別菜鳥、特別自命不凡、又錢多到沒地方花的初次投資者。
正常的買馬的時候,都會找一個懂行的顧問。
顧問會提供相關馬匹的咨詢服務,幫助完成購買,安排獸醫檢查,以及購買完成以后的諸多后續程序。
如果顧問給買主推薦購買一匹馬蹄有嚴重缺陷的馬,那么這個顧問積攢多年的職業聲譽就會化為烏有。
想要拿到顧問的資格,需要艱苦卓絕的努力,因此有資質的顧問都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
絕對不會出現故意以次充好的情況。
八歲時候的宦享,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是看上了這一匹壓根就不在拍賣名單上的馬。
這匹馬已經被好幾位獸醫判定馬蹄有嚴重的缺陷,被安排在馬場極其偏僻的角落,孤零零地吃著干草。
一匹缺陷馬是沒有資格出現在中央馬場,一邊“走秀”一邊向買主們展示自己天賦的。
那一次,宦琛北一口氣拍下了四匹賽馬,都是那些父系母系在賽馬會上戰績優異,并且已經表現出些許天賦的優質賽馬。
每一匹馬的成交價都超過了五十萬澳幣。
因為宦享的意外堅持,宦琛北只好向英格利思賽馬拍賣行的管理人員詢問兒子看上的那匹馬的情況。
拍賣行的高級經理直接把那匹缺陷馬當成“添頭”,送給了宦享。
有著嚴重“扁平足”的賽馬,如果沒有存了騙人的心,頂天了也就小幾千塊錢澳幣的事情。
說得更加直白一點,這樣的馬就是吃白食的。
買主必須要站在“馬道主義”立場上,花錢養著,在明知道不會帶來任何的利益的前提之下。
當個添頭送出去,就不會留下交易記錄,也不會存在把劣質馬拿出去賣的不良信用記錄。
英格利思對宦享唯一的要求,是不要虐待這匹馬,讓它正常地生老病死。
八歲的宦享就這樣有了自己的第一匹馬,并且取名叫享譽國際,用來表達他對“平足馬”不應該有的期待。
澳大利亞的賽馬業非常發達,在全世界也是數得上號的。
第一不敢說,前三絕對是妥妥的。
能在“孤單南半球”把賽馬業發展成這樣,得益于澳洲對馬匹所有權沒有過多的限制。
無論你是誰,也無論你身在何方,你都有權在澳洲擁有一匹賽馬,成為馬主。
在日本和香港就沒有這種待遇了,成為賽馬會的會員,拿到馬主的資格,都是要求高又麻煩的事情。
宦琛北之所以會答應兒子的堅持,是想著,這種有缺陷的馬兒,也不需要配備專門的育馬師、馴馬師,更不需要安排私人獸醫,說破了天,也就是多口草料,讓負責托管的馬場順帶著照料一下的事情。
卻不曾想,那幾匹他花了五十,甚至上百萬澳幣買過來的馬,最終都比不上“不配”擁有身價的、身殘志堅的享譽國際來的有前途。
宦享也因此得到了天才伯樂的美名。
當然這個美名主要是說給宦琛北聽,用以安慰他屢屢受挫的賽馬投資之心。
宦享并非是一個天生愛馬的人,他之所以會接觸這些,完全因為他的父親帶他來。
宦享也沒有天才到八歲就能看享譽國際不為人知的天賦,他頂多就是個誤打誤撞,單純地覺得這匹馬的眼睛很深邃,很漂亮。
馬兒有著冠絕哺乳動物的眼睛,陸地上再也沒有比馬眼睛更大的哺乳動物。
宦琛北其實也同樣不是一個喜歡在馬背上奔馳的人,他把購買賽馬當成是一項純粹的投資。
投資賽馬,成為馬主,在澳洲的門檻并不高。
如果有一百萬人民幣的閑錢,就可以到澳洲投資賽馬。
當然了,一百萬人民幣的入門級投資,肯定是買不到那種父系母系都很厲害的名馬之后。
入門級只能花三五萬澳幣買一匹有潛力的馬,再有個一兩萬澳幣的養馬年支出。
在澳洲,一匹賽馬只要能夠拿下一個最初級的周六城市比賽,就能幫自己的主人賺回一年的成本。
等到這匹馬的天賦開始展露,在澳洲人民最為熱衷的賽馬運動中取得一點又一點的成績,扣除給馴馬師10%的提成,有很大一部分的獎金都會回到馬主的口袋里。
賽馬跑贏的比賽越多,馬主的口袋就越是沉甸甸的。
買馬,已經成為很多中產階級在澳洲的投資熱點。
如果運氣足夠好,遇到一匹能夠在賽場上所向無敵的馬,贏回幾千萬美金的獎金,也不是天方夜譚。
當然,對于一匹天賦卓絕、戰績優異的馬來說,幾千萬的比賽的獎金,只是這匹馬幫馬主賺到的錢里面很少的一個部分。
頂級的賽馬,兩歲就能開始拿冠軍,三歲就能退役當爹。
要是做了種公馬之后,能孕育出幾個厲害的后代,那簡直就是賺錢如流水的感覺。
曾經。
有一匹在大陸叫北方舞蹈家,在香港叫北地舞者的種公馬。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北方舞蹈家的配種費就高達一次一百萬美金。
而且,還不保證有活駒。
完事連屁股都不拍一下就離開。
至于母馬能不能懷孕,那是母馬和母馬團隊的事情。
北方舞蹈家的能力極為出眾,一年能孕育出一百多匹小馬,再加上那些母馬不爭氣的。
北方舞蹈家的賺錢能力,強大到馬主數到手抽筋都數不過來。
說什么賺錢如流水,簡直就是侮辱北方舞蹈家的能力,擺明了是賺錢如山洪爆發。
純血馬北方舞蹈家超強的基因繁衍能力,使得今天全球頂級速度賽馬比賽的勝出者,幾乎都是他的后代。
一匹馬只要能夠在職業生涯,為自己贏得足夠多的榮譽,那么退役之后的配種費都會是天價。
即使戰績不佳,能在退役后生出十匹戰績好的子女,那配種費也會慢慢直沖云霄。
盡管無馬能出北方舞蹈家之右,但幾十萬美金一個活駒的配種費,卻是北方舞蹈家的很多優秀子孫都能夠做到的。
當然了,出身名門的馬兒,就不是那種有一百萬人民幣閑錢的入門級投資人,能夠買得起的。
再怎么天才的父母,都有可能生出平庸的小孩,在馬兒的世界里面也是如此。
北方舞蹈家賣得最貴的兒子,拍賣成交價格超過一千萬美金的Snaafi舞者,就平庸到連賽場都沒有踏入過。
投資賽馬風險極高,血本無歸的比比皆是,但回報同樣誘人。
投資賽馬會上癮,越來越多的無國籍富豪,在投資賽馬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陷越深。
宦琛北就是其中之一。
宦琛北不愛在馬背上飛馳,甚至很少騎到馬背上去。
但既然都把賽馬作為自己多元化投資的選項了,肯定是希望能夠有足夠回報的。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宦琛北在澳洲賽馬業的投資,就屬于血本無歸的。
好在他兒子比較“爭氣”,隨便在拍賣行的外場遇到一匹無人問津的“次品賽馬”,居然能表現出完全不應該有的馬術天賦,沒有北方舞蹈家的基因,卻成為了盛裝舞步賽場上的天生舞者。
要知道,賽馬和馬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領域,速度賽馬,三歲就能到退役的年齡,而盛裝舞步的馬,多半三歲才開始訓練,九歲出成績算早,十一歲才開始是黃金年齡。
這也是為什么,享譽國際能在十年后,出現在北京奧運會的馬術比賽上。
享譽國際的橫空出世,讓宦琛北多多少少賺回了一點在馬主圈的面子。
要知道,享譽國際作為以速度著稱的純血馬,根本不是適合馬術運動的馬種,更何況還有先天“扁平足”的問題。
享譽國際的橫空出世,堪稱基因突變的奇跡。
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香港馬術比賽,是非典型馬主宦享,第一次被邀請見證自己名下奧運馬的“馬生”巔峰時刻。
宦享為了享譽國際的比賽,特地從丹麥飛來香港。
誰曾想,還沒有來得及認認真真地看一次現場,就直接被帶出來買醉。
宦琛北已經習慣了他的馬都不爭氣的事實,但宦享就只有享譽國際。
宦享在丹麥生活,享譽國際在澳洲接受騎手和訓練師的訓練。
一直以來,和享譽國際有關的一切養育、培訓、比賽事宜都是宦琛北請的專業團隊在打理。
從來沒有為享譽國際的成長盡過一份力的宦享,覺得自己應該要做點什么,才能擔得起馬主這兩個字。
宦享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想到了齊遇。
想到了她嘴里,那個無所不能的齊家鐵鋪第七代傳人齊鐵川。
對于宦享來說,這是一通如假包換的死馬當活馬醫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