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輕慢。w..
蘇酒不敢回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害怕,“五哥哥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這罰跪也不是我罰你的,你要恨,就恨二伯母好了”
蕭廷琛看見少女裙擺下的雙腿顫抖得厲害,連裙裾都開始晃動。
而她把她自己摘得干干凈凈,所有罪責都推到了李氏頭上,可見昨晚“被活埋”的事情,給她留下了怎樣的心理陰影。
他又笑,“來你也許不信,但我的確愛妹妹得緊,怎么舍得把你埋在骯臟陰冷的地底我這人確實糟糕透頂,但是蘇酒,如果我要殺你,必定先剝掉你這身美人皮,再留你一副完整的骨架在榻上,仔細保存,日ri賞玩”
蘇酒汗毛都炸起來了
她撞鬼似的一頭扎進繡樓
她不忘插上三道門閂,背靠槅扇劇烈喘氣,連指尖都在發抖
這些年她和蕭廷琛打打鬧鬧,有時候甚至還騎到他頭上欺負他
可她忘了,蕭廷琛曾經是一個怎樣殘暴的人
她為什么會傻到去和瘋子作對
少女哆哆嗦嗦進了閨房。
她坐到書案前,翻開描寫香道的書卷,卻看見被她夾在書中的白銀鏤花面具。
指尖輕撫過,她有些黯然。w..
如果蕭廷琛是蕭廷琛,浮生君是浮生君,那該有多好
她望向菱花鏡,懷念似的,把面具輕輕貼上自己的臉。
白露端著茶點進來,“姐,五公子他跪了一夜,現在餓了,問你討要吃食。”
蘇酒不動聲色地放下面具,“他要什么,只管給他送去就是。你們記住,今后能不招惹明德院的人,就盡量別去招惹。”
白露應了是。
蘇酒有午睡的習慣,她用罷午膳,剛躺到榻上準備睡覺,就聽見樓外傳來琵琶聲。
她皺著眉頭走到窗前,撩開紗簾,跪在院子里的少年懷抱一把白骨琵琶,慢悠悠撥弄琴弦吟唱出聲
“彈棉花啊彈棉花,
“半斤棉彈成了八兩八喲,
“彈好了棉花,
“那個姑娘,要出嫁
“啦啦啦,啦啦啦”
蘇酒捂住耳朵。
這廝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有午睡的習慣,所以特意挑了這個時間彈琵琶
白露蹙眉,“姐,要不奴婢去制止五公子”
蘇酒緊忙拉住她的衣袖,“別”
蕭廷琛正是惱羞成怒的時候,白露去觸他霉頭,不是找死
她憋著一口氣,淡淡道“隨他去。”
蕭廷琛抱一把琵琶,從中午彈到傍晚
蘇酒聽了整整半日,魔音灌耳,腦子里昏昏沉沉反復回響著彈棉花
終于熬到太陽落山,她虛弱地躲在窗后,心翼翼撩開紗簾張望,只盼著蕭廷琛趕緊滾蛋。
正瞧著,兩道婀娜身影踏進降鶴汀。
她倆走到蕭廷琛跟前,千嬌百媚地福身行禮,“奴婢紅藕玉鈿,奉二夫人之命,特來請公子回明德院。”
蘇酒瞇了瞇眼。
這兩人,大約就是李氏給蕭廷琛找的通房丫頭。
瞧著環肥燕瘦各有風情,嬌滴滴的姿態,輕而易舉就能令男人產生保護欲。
她望向蕭廷琛。
青衣少年站起身,淡定地拍了拍袍擺,桃花眼笑如彎月,“兩位姑娘長得真好看,嫡母到底是心疼我的”
他往降鶴汀外走,忽然回眸望向繡樓花窗,“活埋了妹妹,我這心里真是過意不去。雖然嫡母只叫我跪一天一夜,但我覺得還是每日每夜都來,才能顯得有誠意。妹妹放心,我吃完晚膳就來。”
蘇酒“”
她眼睜睜看著蕭廷琛走遠,崩潰撓窗。
她求他別來了好嗎
但蕭廷琛當然不會按照蘇酒的想法辦事。
他現在整日整夜都守在降鶴汀,一到蘇酒睡覺的時間就開始彈琵琶唱曲兒,美其名曰是在給蘇酒賠禮致歉,弄得蘇酒不堪其煩,恨不能把他撕成碎片踩爛了扔水里
日子一天天過去,也終于到了除夕。
蘇酒在府里陪老太太過完年,就乘坐馬車趕往漕幫。
她答應過漕幫的張師爺,每年除夕夜都會去探望他們。
漕幫除夕夜的傳統多年不改,仍舊是在大堂舉辦演武比賽,只是因為蘇酒命令不準鬧出人命,所以改成了點到即止。
她踏進漕幫,原本就歡騰的漢子們越發熱鬧,高喊著“大姐頭來了”,紛紛殷勤地讓開路,把蘇酒迎到烏金大椅上坐。
又有人捧來花糕糖果,一看就是大人哄孩子用的。
蘇酒招架不住他們的熱情,只得吃了塊花糕,細聲道“也祝你們新年快樂,我給你們帶了禮物。”
白露等侍女立即搬來一摞摞書卷。
“這些都是我精挑細選的啟蒙書,雖然你們喜歡斗毆,但偶爾看點書是很好的。”
她聲音稚嫩綿軟,容貌生得白嫩嫩,天然無害的模樣與漕幫打打殺殺的氛圍格格不入。
但漕幫的人偏偏就吃她這套。
一個個大老爺們兒圍在她身邊噓寒問暖,遞果子遞糖的,當妹妹女兒似的寶貝。
蘇酒知道他們雖然喜歡打架,但沒有當權者那么多彎彎腸子,心思還是非常單純的。
她坐在他們中間,聽他們繪聲繪色地談論漕幫這一年以來發生的趣事,被逗得笑彎了眼睛。
隔壁鳳華臺,蕭廷琛站在最高的鏤花扶欄后,一邊飲酒一邊望著漕幫大堂。
寬大的琉璃窗后,燈火葳蕤,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兒坐在那群莽漢中間,笑得酒窩甜甜。
她已經很久很久,
沒在他面前流露出這種笑容。
蕭廷琛飲了口酒,桃花眼里遍布陰霾。
她肯對著那群陌生人笑靨如花,卻吝嗇得不肯給他一張笑顏
即墨漣出現在他身側,笑得意味深長,“怎么樣,那天夜里,你跟蘇姑娘可有成了好事”
蕭廷琛白他一眼,取出那瓶丹藥扔水里,“這種沒用的玩意兒,也就你才會買。”
即墨漣輕笑,“一度,我以為你會高興。怎么,昨晚憋住了”
蕭廷琛面色不善。
即墨漣不敢再逗他,“反正丹藥你收了,用也好扔也罷,這鳳華臺,我就不客氣地笑納了”
蕭廷琛又喝了口酒,仍舊遙遙注視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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