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都按照計劃進行著,朝堂抨擊左弗的聲音也越來越多。
城市整改,尤其是修路,免不了會給出行帶來不便,只是一個城市的新生這也是免不了的陣痛。
絕大多數的百姓還是能理解左弗的。當然,朝堂上這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沒事都要挑刺的這些言官自然看不得左弗這個擾民之舉,這彈劾是一封接連一封地往上遞,在早朝時也對左弗多有攻擊。可惜,左弗并不是那種好拿捏的人,別看她在朝堂沒什么根基,可一張嘴皮子端得利索,扣起帽子來比他們還狠,斗了幾個回合,言官們好處沒撈著,這事反而傳到了民間,遭到了全城百姓的唾棄。
而金陵晚報便在這樣的氛圍中發刊了。
“賣報了,賣報了!”
下午申時末,一群穿著綠色襖子,年約十來歲的男童女童在一個十五六歲,同樣穿著綠色襖子,手臂上套著紅色綢緞,繡有金陵晚報字樣的少年帶領下,在各街坊,酒館,茶肆內吆喝著。
這些孩子都是各坊應征民夫的孩子。這些孩子雖生在京都,可生活卻并不比尋常百姓好多少。平日里,也就是能混個肚圓兒,偶爾能上一頓肉食,生活條件還是比較艱苦的。
生活本就不易,填飽肚子尚不容易,又怎可能有余錢是讀書?這年頭,讀書可是費錢的事。
左弗走訪了一些貧困戶,見這些民夫家中困難,便選了一些孩童出來賣報。一份報紙一文錢的收入,看著不多,可一天賣上個二三十份,對于一個貧困家庭來說也是一筆不錯的收入了。
茶肆里的說書先生早早就從報社那兒領到了金陵晚報,見此刻高朋滿座,喧聲鼎沸,便是拍了拍醒木,道:“諸位父老,今日在下從應天府那兒弄來了一份報紙。”
話一開了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說書先生很滿意這效果,咗了口茶,道:“諸位都知常州日報,瓊州日報吧?前不久朝廷也弄了個皇家日報,只是那報紙都是大學士文曲星寫的,在下肚里無甚墨水,也實在念不來那報。
不過,從今日起,這金陵晚報出了,在下就可以給大家念報了。諸位要問了,這金陵晚報又是個什么來處?呵,諸位更聽仔細了沒?在下之前提了常州日報,瓊州晚報,又說是從應天府那兒接來的報紙,所以啊!”
醒木又是重重一拍,“從今個兒起,咱們南京人也有自己的報紙啦!而且是小左大人主持的,這報紙啊,在下已預覽了一遍,這個精彩啊!內容大體跟瓊州,常州日報差不多,連載的話本也有,今個兒上了個新故事,我給大家念念啊……”
所有人都探長了脖子,若說左弗辦的報紙什么最吸引人?無非就是這連載話本了。
話本雖上不得臺面,可自問世以來便極受廣大群眾歡迎。印刷話本的作坊往往也能因此賺得缽滿盆滿。
但話本雖好看,可卻不便宜,哪怕是那種質量很差的,往往一本話本就要一兩銀子以上,這可不是什么便宜消費。
不過報紙的問世卻是很好得解決了這問題。常州日報販賣到南京雖要被黃牛盤剝去不少,價錢翻了幾倍不止,可饒是如此,也是消費得起的。
而且報紙上可不光光有連載話本,還有時政要聞以及常州大儒們對考題,考卷的點評。
這對寒門子弟來說那可就是了不得的事了!這等于隔山學藝,受這些大佬啟發下,勝過自己瞎琢磨幾年呢!
而現在金陵也有了報紙,那以后他們也不用被盤剝了。等這說書的讀完報,無論如何也要買一份回去的。
金陵的第一份報紙收藏價值可是很高的!
至于皇家日報?
那也能叫報紙?完全是在云端飄著,毫不接地氣,一堆之乎者也,沒點水平還看不了。
“凡人成圣傳。”
說書先生說得唾沫星子亂飛,臺下一群人也是聽得如癡如醉。報紙上的話本都十分經典,但像今日說的這個故事卻是大開眼界。
雖一章只有兩千字這樣,可僅僅一個開頭就徹底把他們的心給勾起來了。
故事說的是一個貧家小子,寒窗苦讀多年連登科,結果中了狀元沒多久卻是被歹人害死了。死后,這位心有不甘,竟是帶著記憶輪回,且輪回到了另一個言可殺人,詩可圣的世界里。
在那個世界里,儒生身負浩然之氣,一言可斬妖魔,一詩可成千軍萬馬來殺敵!
這是何等奇妙的構思啊!
只是在這個世界里,想要擁有這等本領也要行舉業,接受文廟圣人的文氣灌頂后,其言其詩其賦才能擁有圣人之力。
而這個冤死的小子的故事便是從這里開始的。
這樣的構思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開篇雖只簡單的介紹了人物與異世界的大致情況,可卻已讓人浮想聯翩,心生向往了。
一章回念完,竟是心潮彭拜,不能自己。
“這,這到底是何人所作之話本?!精妙,精妙啊!”
一群人連連感嘆,機靈的小報童們也趁機吆喝了起來,瞬間,背包里的報紙便是銷售一空,一群報童開心得連連道謝。
錢不多,可卻是他們靠自己賺的一份錢,能為家庭減少點負擔,做出點貢獻,這感覺他們很驕傲。
毫不意外,第一刊一萬五千份報紙出爐不到三個小時便被搶購一空。報紙不是書,還能再版的,報紙是具有一定時效性的,所以這一萬五千份沒了,便是沒了。
那些想要收藏的人因此捶胸頓足,如此有紀念意義的第一刊報紙沒能買到,那損失可就大了!
更別提,經過說書先生,聽書人的傳播,那個極富創造力,想象力的凡人成圣傳已傳得滿城風雨,待第二天時,連朝里的大佬們都知道了。
望著金陵晚報四字,自以為搶到話語權的文臣們臉都黑成鍋底了!
好嘛!
他們印刷兩千份都賣不出去,可人家一下午不到就賣出去了一萬五千份,還是供不應求!感情弄了半天,這左弗是在這兒等著他們呢?!
至于她為何要做這樣無聊的事?這還不好琢磨嘛?!
她一定料到,自己要是在京城辦報必是阻力極大。這事陛下同意有什么用?只要他們不停阻擾,這事就算讓她辦成了,她也得脫層皮!
而且!就算她辦成了,他們還能想法搗亂,給報社刊登的東西找刺兒,扣帽子,到時就有得煩了。
可現在倒好!
她先拋了個皇家日報出來,將他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然后自己偷偷又辦了個金陵晚報,這下要再找她麻煩,她可以指著他們的鼻子說他們是嫉妒她辦的報紙銷量好,是別有用心了!
這該死的女人!
怎有如此心智?!
這哪里是走一步看十步??!這是走一步看百步啊!
氣死他們了!
可偏偏還拿人沒法!
人家的報紙不但內容吸引百姓,而且還賣得便宜!四開紙呢,賣十文,你能做到?!
而且報紙質量比他們雕版印刷出來的還好!也不知這左弗是怎么做到的!從兩年前開始,瓊州日報,常州日報就變樣了。
以前賣得便宜,可質量也不好,擦一手油墨不說,內容還容易花。可兩年前,報紙的紙張變了,不但可以兩面印刷不透墨,而且字體也方正了許多,看起來十分精美舒服。
這樣的東西他們看了都眼紅的,也不知左弗到底是怎么弄出來的。
這樣的議論自然而然地會傳播開來,然后傳播到左弗耳朵里。對此左弗只是呵呵一笑,暗道:“人才培養這多年了,我要是還不能將紙張工藝改進,發明出輪轉印刷機,那我上輩子的書也是白讀了。”
現在一天一萬五千份報紙印刷簡直就是小意思。在這樣的大城市里,不缺人干活!
所以……
這只是個開始!
待所有人員熟悉流程后,金陵晚報會做到一日一刊!玩輿論?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叫輿論!什么叫無節操的媒體自由!
至于凡人成圣傳那本小說則是她抄的。淘寶上有不少電子書賣,她買了一堆書回來,按照原作者的故事大綱寫了一本。當然,不是她手寫的,而是用想的。
時空TB本來是她手機上的APP轉換來的,手機上的其他功能還是能用的。打開手機上的記事本,對著原著一邊看一邊修改,融梗完成后保存,然后找個淘寶印刷店將紙張打出來,然后再交給任文博。
當然,融梗也是抄,所以左弗也不會厚顏無恥地署上自己的名字,只說這是師門前輩所作,還用上了原作者的名字。
好在原作者的名字也很有詩意,倒也不會太驚世駭俗。
這本書足足七百多萬字,哪怕精簡下,除去太水的情節,怎么也能弄個四五百字,對于這時代的人來說簡直就是長得不能再長了,畢竟時下的話本一般也就十來萬字。
四百多萬字,金陵晚報一天一刊,一刊兩千字,那也得五年多的時間才能連載完。等這本書完本,金陵晚報所有用的粉絲將難以估計。
這不是左弗自大,而是在看了眼下的話本,除去后世那些有名的,說真的,沒幾個能入眼的。劇情老套,描寫含糊,放到后世某點上,那得撲街撲到爹媽都不認識。
而左弗雖說不是職業的網絡作家,可好歹也是看過不少網絡小說的人,還有原作者的光環籠罩,這本書,就一個創意就甩時下作者幾百條街。
火,是必然的!
爆紅,是肯定的!
靠連載小說來勾住讀者,這就是左弗的新思路!
金陵晚報必須要有足夠多的粉絲才能跟這世道上掌握輿論權的人對抗。
等讀者足夠多了,那就能灌輸新思想了。潛移默化的培養民眾比起狂風暴雨的說教可好多了。
我們不搞強迫學習,我們只是在搞寓教于樂。
啥?你不服?來戰啊!先做到一日一刊,再說吧!
很快,第二期的金陵晚報又發刊了。
這次準備了三萬份報紙,到宵禁前,所有報紙售賣一空。而凡人成圣的男主角已有五歲了,已開始展露出驚人的聰慧。一些人看著這情節,只恨不能也來個重生,若是自己也能帶著記憶輪回……
那豈不是也能成為神童,大小登科連六元,成為天下矚目之人?
要不怎么說YY人群不分國籍,不分時代呢?人這生物嘛,總是對美好充滿幻想的。而這本書恰恰滿足了那些愛幻想以及郁郁不得志的人。
凡人成圣傳火了。
當南京城再度迎來冬雪時,發刊了十期,連載了兩萬字的凡人成圣傳大火了!
無數手抄本在民間流傳著,有些商家看到商機便開始與府衙接觸了起來。
若是以往他們直接就印了,可金陵晚報上說了,應天府成立了知識產業保護部,誰要是敢盜用他人文章,他人發明創作來謀利,那可是要下大牢的!
想想左弗那人,大家感覺還是不要去碰她的逆鱗得好。雖說大明律沒這條,大明也沒這個部門,可朝堂上的大爺們都不作聲,若是他們冒然印刷了,而且還是印刷的她老人家師門前輩所作之文章,他們感覺可能自己會被打死。
所以還是老實上門求見,看看能不能求得手稿,展開下合作。
本以為這事會很難。
畢竟跟官府談交易那本就是與虎謀皮。可哪里曉得,左弗這會兒倒顯得和藹,不但親自接見了他們,還同意了這個事。更讓他們意外的是,她居然還說,她師門前輩還留下了許多遺作,若是可以,也可交給他們來刊印。
只是有一點,她這里要抽純利的兩成。
而前期,他們不用給任何銀子,賣掉多少就抽多少銀子。
這樣想想,純利的兩成雖多,可若是話本也像凡人成圣那樣精彩,倒也不是可考慮。再者,若是能以此交好府尹,以后在京城做生意也方便些不是?如今這位上臺,喊出了掃黑除惡的口號來,雖然明面上的惡事少了,可暗地里的敲詐勒索還是不斷。
沒辦法,在這京城府尹不是一手遮天的,許多部門的職能與府尹重疊,府尹是不會做這樣的事,可其他官老爺們呢?可若是能以此攀上府尹這顆大樹,那以后就不用怕了。
這位可是敢在金鑾殿上打二品大員的主,誰敢跟她過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