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真善美下的冰冷現實

小霞看著遠處臨時營地中滿地的傷員，面色難看，“這些火箭隊員真是害人害己……”

一名領隊女仆提著裙子小跑到小霞的身邊，悄聲道：“小姐，傷亡報告出來了。”

小霞臉色稍緩，“哦？火箭隊基地全部清繳了嗎？”

“是的，原本第四層中有不少火箭隊員想要憑借入口負隅頑抗，但在菖蒲突擊小隊的奇襲下被擊破……”領隊女仆詳盡地將第四層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告訴了小霞，其中包括黑鐸的貢獻與黑鐸跟石英高原訓練家起的爭端。“那名訓練家具體讓麻衣教授做了什么，暫時沒有相關的報告。”

小霞一邊聽，一邊輕輕點頭，態度平淡，“這件事不要繼續跟進了，與石英高原那群人交惡也好……”

如果不是人手不足，她一點也不想向石英高原求援。

要知道關東如此烏煙瘴氣，那些居住在高山上，花費大量人力物力打造華貴庭院，自號“隱士”的家伙起碼要負一半責任！

火箭隊背后不知由來的資金支持難不成是天上掉下來的？

到合眾轉個手就當做外來資金，真當別人是煞筆！

領隊女仆微微躬身示意了解，并繼續道：“已經統計出來的火箭隊戰斗人員俘虜為五百三十六名，死亡人數一百一十二人，文員二百五十一人，三人死亡，火箭隊小精靈死亡數為七十四只，收繳到的小精靈為三千七百六十八只，其中黑網上售賣的小精靈為七百零七只。”

聽到死亡人數，小霞沉默不語。

從小到大這還是她親眼見到同類的尸體，沒想到第一次就高達一百多個人。

一百多條鮮活的生命丟在這個地方，死的毫無價值。

這是誰的錯？

火箭隊那個秘密老大的錯？（坂木身份沒暴露）

不，那家伙的責任只能占一部分，更多是那些希望從中獲利，于是給予資金支持的老家伙們的錯誤。

沒有他們的默許，警方怎么可能在與火箭隊的爭鋒中次次退讓，沒有他們的支持，關東的南部不可能落到火箭隊的手里，火箭隊做事也不可能一路綠燈。

錢、權、物質，那些人在幕后支持著火箭隊，把它扶持成籠罩在關東地區上方的陰影。

現在覺得火箭隊脫離他們掌控了，想要反悔了，就派人下來干掉他們，并拿走一切他們認為理應屬于他們的東西。

“……己方的傷亡呢。”小霞的語氣有些艱澀，她再成熟，今年也不過十五歲，身處戰場之中看見的也不僅僅只有數字。

但強忍著自己厭惡感保持鎮定，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領隊女仆微頓，“傷者四十八名，死者十一名，死亡小精靈為十六只，十一名死者中，有五人是受雇傭者……”

聽上去傷亡極少，但這次下去的訓練家可都是資深訓練家，比起火箭隊那群臭魚爛蝦不知道強多少倍！

小霞看著支離破碎的金黃市游戲城，深深地嘆了口氣。

天馬一直在旁聽，此時見到小霞悲嘆的神色，低聲道：“不要覺得自責，他們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代價也理應自己承擔。”

“可是我帶來的訓練家們——”小霞滿臉不甘，她本想全須全尾的帶他們回去，本來這和他們是沒有關系的，要不是關東八大道館能齊心協力的只剩下三個……

天馬搖了搖頭，“協會那邊會給予補償的，給出的合同上也寫明了會遭遇的危險，放寬心，這次作戰還沒結束，火箭隊的干部和幕后老板都沒出場。”

他們哪里知道火箭隊的三干部和三個十歲出頭的訓練家攪在了一起，幕后老板則在觀戰。

連知道赤紅下落的小霞也只是以為赤紅在城市里的某個地方罷了。

她抬起頭，面色擔憂的看向遠處，心想，赤紅你一定要加油啊。

……

黑鐸與菖蒲走出游戲城。

“嗯~~~~”

他伸了個懶腰，地下基地到處都是血腥味、硝煙味、不明氣體以及灰塵的味道，弄得他身體很不舒服。

好在是出來了。

放眼看去，遠離游戲城的高坡上，數不清的醫護人員來來去去，一只只身上有傷的小精靈和人被送進白頂的帳篷里，喬伊小姐們和醫護人員忙得焦頭爛額。

哀嚎聲到處都是，喝罵聲、催促聲，負責后勤的警員們急匆匆的跑來跑去，大量物資一車又一車地運送到這里來。

“這到底——。”菖蒲捂著嘴，之前在下面因為心系任務，她沒有仔細注意到傷員，現在看來，情況比她想得要更壞。

尤其是那些蓋著白布，被放進裹尸袋里的……讓菖蒲幾欲作嘔。

黑鐸和她差不多，并且在親眼見到一只尾巴被炸斷的雷丘哭嚎著躺在擔架上，它的訓練家跪在一旁，滿臉血污半邊腦門包著紗布，心疼地寬慰著它后。

一瞬間，巨沼怪帶給他的好心情全沒了。

有的只是對這場小型戰爭的怒火。

是的，他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聯盟與火箭隊的戰斗并不是他想的火箭隊清繳行動，而是一場人為發起，雙方不死不休的戰爭！

他本就是個寧做太平犬，不當亂世人的性格，見到面前的這一幕，心中猝然騰起的厭惡感幾乎灼穿了他的內心。

當然黑鐸心里很清楚火箭隊員們是罪有應得，有因必有果。被雇傭的訓練家們是自己的選擇，自己承擔代價，輪不到他來圣母，來多愁善感。

可是，討厭戰爭，討厭血腥不需要理由。

別人是死是活他完全無所謂，但請不要把這種慘絕人寰的景象擺到他面前來。

死也要死遠一點！

——這并不怪他，任何人見到這一幕心理上都不會接受，習慣了太平盛世的人是見不得戰場的，畢竟電影電視劇和現實完全不相符合。

至少電影里見不到骨頭茬子和血肉組織，傷者的哭嚎和痛呼也不會影響觀眾的觀感。

而且影視劇里的裹尸袋是包好的，不想現在這里為了辨認死者的身份，將他們的臉露出來——不少人半個臉甚至是拼接起來的！

“嘔——”

黑鐸的身邊驀然傳來嘔吐聲。

他轉過頭，見到菖蒲一只手死死攥著他的手臂，一只手捂住喉嚨，吐得昏天黑地七葷八素。

緊張的時候，人體有腎上腺激素支撐著，并無大礙。

可一旦放松下來，回味之前的所見所聞，一次性疊加，只要不是見慣了戰場、殘肢、死亡的老兵，誰都吃不消。

但同樣，人是適應力很強的生命，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很久。

“……”黑鐸咬著舌尖，一句話沒說輕輕拍著菖蒲的后背。

他開始討厭坂木和三干部了。

憑一己私欲送葬了無數條人命，他們是很有魅力，強大的人都有魅力。

然后一群人就跟著他們，為他們打生打死，豁出命來完成他們的野心。

和老板拿著一袋子蘋果對躺在病床上的員工說：“你再努力一下我就能賺別墅啦！”是一樣的。

聽起來有仇富的嫌疑。

但為什么不能是員工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拿著老板的蘋果呢？

一定要他耗盡心力，被壓榨到身心俱疲，住到ICU為止嗎？

躺在病床上的員工和這些給坂木做小弟，最終躺在裹尸袋里準備送到焚化爐的火箭隊員有什么區別？

更可笑的是，一些讓人氣憤的規則也是由這群魅力四射的人制定的。

例如，他們說世界是弱肉強食的，我不殺你你就要殺我。

可是以他們的實力，根本沒人能夠讓他們說這種近似于委屈的話來。

不過是掩蓋殺戮的借口。

拿出借口，殺光一切不服他的人，然后再把話推出來，一群傻子奉為至理，用此標榜，從而出現了“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強者’擁有一切”的話來。

世界就因此改變啦！是的，改變啦，因為人類隨大流，大家說啥信啥，說到最后忽悠別人的人自己都行了。

但這個所謂的“強者”，其實就是殺戮者。

上面人的借口，被下面的沙雕效仿，用以欺壓民眾，然后做類似事情的人越來越多，直到整個世界都這樣為止。

人類經過多少個時代，好不容易脫離了愚昧，脫離自相殘殺，抱起團來建立了文明，這些家伙又想把人拉回去，過你忌憚我我懷疑你的日子。

這種人，從古至今，甚至人類脫離蒙昧時期一直存在，而源頭是什么？

是貪婪。

是想得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用“夢想”兩字做掩蓋的赤裸裸的野心！

有許多人認為坂木是為了找到小銀而創建的火箭隊，可是火紅葉綠篇后火箭隊消失了嗎？

不，沒有。

坂木是如何回答赤爺的？

他說，“我還不能讓火箭隊迎來終結。”

搞得好像火箭隊多偉大一樣。

盜竊、實驗、搶奪、非法集資、不法買賣、欺壓民眾鬧到民不聊生。

哈哈哈，好有魅力的人呀！

武藏小次郎喵喵這三個正義的邪惡在這里是不存在的！

這個世界是真的會死人的！

而不是那種百米高空墜下頂多擦傷的動畫世界。

“我……我好一點了。”菖蒲接過黑鐸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