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高飛帶著兩個小旗走出森林,留守在外的小旗官孫巖帶人迎了上來,驛道的活兒很多,除了負責來往商隊的衣食住行之外,還負責百里商道的安全巡邏,修復破損的道路。
一個驛站有上百人,聽起來不少,事實上根本不夠用,每天都忙成狗。
三天一次巡道,由高飛這個驛長率領三個小旗,兩個小旗留守驛站。出行騎馬,進入森林步行,就必須有一個小旗在外留守看馬。
“驛長。”孫巖是藍三十三役的老人,已經服役兩年半,目光在人群中一掃,就知道還不錯,這次沒什么損失。
“回驛站。”高飛翻身上馬,也不解釋,拔轉馬頭,向回走。
一個小小的驛長,在整個風華商盟中不起眼,可是在藍三十三驛,卻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
平時巡道,要走出百里,就算偷懶,也要走出八十里,今天才巡了二十里,錄事官記上一筆,高飛肯定會有麻煩的。
東谷商道是大商道,每日里商隊馱車不斷,作為風華商業聯盟境內的最后一站,藍三十三驛雖是小驛,占地卻頗廣,反正這里的地皮不值錢,只要你有能力,想占多大都成。
十六個院落,數百個房間,看似龐大的建筑群,對驛兵而言,擁擠不堪,這些院落,是為商隊馱車服務的,他們自己住的地方,只有十余間房,平均下來,十幾個人才能分到一間。
驛站百人,該有的官頭卻一個不能少。高飛作為驛長掌總,同時直管驛兵。雜役方面,有群頭一名,錄事官一名,役頭五人,再加上五名小旗,這些就是是驛站的管理層。
此時的藍三十三驛,人滿為患,連驛站的院落都已經騰空,依然住不下,四個小商隊只能在驛站外支帳篷。
“驛長回來了。”群頭李兵忙得滿頭大漢,只來得急與高飛打聲招呼,又帶人去忙。
驛兵的日子不好過,雜役的日子更不好過。忙的時候還好些,至少有打賞,客人少的時候,雜役依然閑不下來,進林子打獵、采集、修繕房屋、打掃衛生、挑水作飯……
“東方先生,家中可有事兒?”高飛問道,東方亮就是藍三十三驛的錄事官,地位排在第三。
錄事官不管武事、雜事,只有記錄權、上報權,如果他歪歪嘴,驛長和群頭的日子都不好過。
東方亮四十出頭,一襲青衫,一副文人打扮,他也是藍三十三役中學問最高深的人,據說讀過三年私塾,會作文章。
“家中無事。”東方亮回道,拿出紙筆開始記錄,錄事官雖然不用隨行巡道,可他從出發和回來的時間,就能判斷出巡道是否偷懶。更有目光銳利者,從驛兵的精神狀態,就能看出來他們是不是找地方休息,根本沒巡道。
“今天巡道二十里,遇藍血怪斥候,傷兩人,斬二十八首。藍血斥候隊百人左右,味道不對。”高飛說道,這是述職,每次巡道歸來,由驛長口述,錄事官記錄,總驛長要查看的。
若是出事兒,商盟管事也會調看這些記錄以供參考。
“什么味道不對?”東方亮記錄完,抬頭問道,驛長和錄事官的關系,通常不會太好,這是商盟有意為之,驛長、群頭,三年一輪,而錄事官通常是一年一輪。
這位東方錄事,來到藍三十三驛還不到三個月。
“藍血怪的味道不對,最近兩個月,藍血怪的斥候出動頻繁,人數也在增多,感覺有什么事情要發生。”高飛說道,這是他來到這里半年多的經驗。
“需要上報嗎?”東方亮問道,這是錄事官的責任。
高飛在猶豫,東谷商道很長,藍血森林區段就有三十三個驛站,超過三千三百里的商途,驛站的人手從來都沒夠過。
距離這里最近的大驛是藍三十驛,那里也只有兩百名驛兵,就算輕騎快馬支援,也要一天半的時間。何況能來增援的人數不可能太多,哪怕抽調三十一、三十二兩驛的驛兵,也不可能超過一百五十人。
提前預警的確是個好辦法,可他無法保證自己的感覺是對的,若是謊報警訊,那麻煩就大了。
其實商道上的守護力量,并不止驛兵,驛兵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商隊護衛才是主要戰力。
一個小型商隊,就擁有一百輛大型馱車,一百名護衛,武師是必須的,相當于兩個小驛的總兵隊。
眼下的藍三十三驛,就住著二十個商隊,其中還有兩個中型商隊,單是武師和護衛,就有好幾千人,這種事情,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驛長能決定的。
不行,必須上報,高飛的感覺很不好。
猶豫再三,高飛點頭說道:“報上去吧,我簽字。”
“好。”東方亮微微一笑,他早就看高飛不順眼了,什么狗屁的警訊,他根本不信。
驛站中,驛長是主官,其實很多時候要看錄事官的臉色,雖然錄事官手中沒有實權,可他真要想找驛長的麻煩,是很容易的。
高飛和他以前見過的驛長不同,看著很清高啊。據說高飛原本是商家子,是煙華商城的一個小商家,商隊連續被劫了幾次,破產了。
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商家子弟,最是討厭,整天拿著商家子的架子,卻一事無成。牛什么牛,真要牛,誰會來作驛長?
東方亮寫的一手好字,不過片刻,一封預警文書就完成了,里面沒設陷井,據說高飛是讀過書的,怕是不好騙。這份預警報上去,只要一個月內無事,他這個驛長就作到頭了,沒必要用別的手段。
接過文書看了一遍,確認無誤,提筆簽名、用印。裝入文書袋中,用了火漆,高飛這才覺得輕松了幾分。
接了文書,東方亮笑道:“明日補給隊就該到了,我讓他們帶回去。”
“好。”高飛應了一身,轉身向后院走去。
藍三十三驛共有十六個院落,在最后一個院落的最里面,隔出一個三間房的獨立小院,說是小院,其實就是三間房加一片空地,這算是驛長為數不多的福利之一。
高飛的臥房不大,不足五十平,收拾的干凈整潔。一床、一桌、一椅,桌上放著一把粗瓷水壺,兩只水杯,墻角摞著兩只大木箱,這便是高飛的全部家當。
喝了口甘甜的泉水,高飛眉頭緊皺,下一刻,身形憑空消失,眼前一黑,高飛再次出現在密室之中。
食袋沒了,那箱鐵盒肉也消失了,連空盒子都沒有留下。在密室正中央,多了兩個新箱子,上面放著一張紙。
高飛小心的觀察四周,沒有發現危險,慢慢的走到近前,白色的紙箱前,也沒發現陷井機關。
紙,潔白如雪,高飛從沒見過這么好的紙。
紙上有字,纖細、古怪,高飛一個字都不認識。
紙箱依然是用透明的封條封住,四周有畫片,依然是那樣精彩。
與之前不同,這次是一種看似透明的瓶子,里面裝著的東西……
應該是某種果子!
高飛作了幾個深呼吸,抑制心中的激動。先將白紙收好,扯碎封條,打開紙箱,里面是六個透明的琉璃瓶……
琉璃瓶!
誰這么瘋狂,用價值千金的琉璃制瓶子?這么大的瓶子,要好大一塊琉璃才能挖出來,而且還要打磨,單是這份手工,至少也得是神工出手才行。
小心的拿起一只琉璃瓶,雙手微微顫抖,不自覺的用元力穩住雙手,仔細觀看。
天啊,琉璃瓶里果然是果子,還有汁水,這是什么果子,居然要用琉璃瓶來配它,而且一箱就是六瓶,兩箱十二瓶……
真想直接抱走,高飛還是忍住了,必須交換,這是商盟鐵律,哪怕雙方交換的并不等值,也必須是交換。
深吸一口氣,小心的將瓶子放回箱中,在身上找了好一會兒,嘆息一聲。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驛長,并不富裕。別說他現在只是驛長,就算小時候家里有些錢財,此等神物,怕是舍不得買。
關鍵還是紙上的字,高飛認不出,他不認為東方亮能認識,那個蠢貨不過讀了三年的私塾,就覺得自己是文士?
閉上眼睛,微感眩暈,再睜眼時,已經回到自己的臥房。高飛兩步沖到墻角,打開箱子,在里面翻找起來,過了片刻,沮喪的關好箱子。
就算是不平等交易,他也找不出能用來交易的東西。驛長每月有十枚金幣的月俸,基本上都存下來了,高飛手上倒是有六十多枚金幣,可這點錢夠什么用?
坐在椅子上,想了半晌,推門走出房間:“雷石!”
“屬下在。”雷石是他的親信,平時就住在院外的小屋,那里還有一間通鋪房,雷石的手下也住在這里,這是親信的待遇。
“今天可有獵物?”金幣不值幾個錢,高飛又拿不出有價值的東西,既然上次的那塊虎肉,對方接受了,何不用森中野**換?
“今兒獵了幾頭林鹿。”雷石回答道。
高飛眼中閃過失望之色,幾頭林鹿值當什么,那是藍血森林中最常見的獵物,不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