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顯明連村正

“我又不是瞎，我看得見。”

野良川面容陰厲，月光在他臉上拉出深深淺淺的陰影。

遠處的大火已經熄滅下去，小庫房一片焦黑，哪怕野良川站在車邊，依舊能聞到那股碳基裂解的味道。

“去查一下，會不會是‘機車’趁我不在的報復。”

“可是……”小弟猶豫了一下，“監控都已經燒掉了啊。”

野良川的目光轉移到手下的身上，手下感覺像是被毒蛇盯上，后背滑膩膩的，額角隱約滲出冷汗。

“豬玀，要我用你的脊椎骨抽著你，你才會去用腦子么？”

野良川剛剛在‘機車’的場子殺完人，渾身的血腥氣沖面涌來，語氣刻薄又惡毒，手下腦中不自覺的回想少爺發泄似殺人的場面，大腿幾乎要抖起來。

“哈依！我懂了！我立刻去辦！”他鞠躬大聲回答。

僅僅是片刻之后，手下快步跑回到野良川身前。

“少爺，‘機車’今天的目標是梶勇老大坐鎮的場子，除此之外沒什么動靜，在‘機車’的兄弟說了，他們壓根沒注意到港區這邊。”

“那就有意思了啊。”

野良川的戾氣漸漸上浮，剛剛泄出去的邪火又燃起在心頭：“那你說會是誰做的？”

“留學生？”

手下小心翼翼的的試探，但緊接著搖搖頭，一個留學生能殺掉這么多暴走族，他頭都給擰過來。

“桐生一馬！”他報出了野良川心里的答案。

“我還真是小看他了啊，極惡之龍，嘿，嘿嘿，嘿嘿哈哈哈。”野良川神經質的大笑起來，但手下聽到笑聲中藏不住的那種腥膩味，令人作嘔的場景再次浮現在眼前，于是不敢再說話。

但凡野良川有幾年的格斗經驗，他就會知道被重傷的桐生一馬不具備單刀赴宴的能力，可惜他一天的格斗經驗都沒有，全憑強悍的身體素質所向披靡。

“讓人把這砸了推到海里，放這里礙眼，廢物們的歸處就該是死無葬身之地。”野良川停止笑聲，聲音陰冷，“一幫飯桶。”

手下連忙表示收到。

“回別墅吧，我今天累了。”他回身打開了車門。

手下正準備也回到駕駛座，已經背過身的野良川卻突然重新轉身，抓著小弟的頭發，把他腦袋頂在車門框上。

小弟的眼球被巨力擠壓著，卻一點也不敢出聲，野良川舔舔嘴角，湊近說道。

“小子，我吩咐你的事你要辦好，要是今天的女人還是昨天那種貨色，我就真的把你的脊椎骨抽出來！”

“哈依哈依。”

……

……

溫泉，那邊湯。

銀月高懸，照不透溫泉上騰起的薄霧。

水霧中窈窕的剪影伸長手臂，肌膚勝雪，一舀清水從手腕一直淋到鎖骨。

水池邊，桐生一馬脊背挺直的跪坐，雙腿上放著一把太刀。

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野良川的必殺名單，正慢慢推開太刀的刀鞘，一抹寒光掉進他眼里。

先涂上一層拭刀油，用鹿皮包裹住一小塊木頭，在刀面上反復摩擦，桐生一馬感覺到刀身發熱，刀面上看似有油卻又沒油，他又敷上拭刀粉，重新盤擦。

如此一面，再如此另一面，直至刀面清亮如水，映出他的眼睛。

“嘩啦——”

水聲響起，白川小津從泉湯中站起來，用腳尖挑起浴袍，披在自己身上，走出薄霧的籠罩。

他看著桐生一馬，桐生一馬并不看她。

這是個忠義的男人，可以與‘極惡’榮辱與共，為它獻出一切。擁有‘極惡之龍’的稱號，更作為大江智的刀，為‘極惡’開疆拓土。

“你對它都比對我更關心。”白川小津系上浴袍。

“你會自己照顧自己。”桐生一馬頭也不抬。

“等你傷勢好了，我一定找鐵匠把這把刀重新融了，打成首飾掛在我的身上。”

桐生一馬將保養好的太刀推回刀鞘，抬起頭打量著白川小津。

“你本身就是刀子一樣鋒利的女人了，不會需要一把刀去裝飾。”

“沒有女人希望被別人形容成刀子一樣鋒利，尤其形容她的是男人。”

桐生一馬失笑，白川小津跪坐在他旁邊，將太刀奪了過來。

刀身被推出一指，白川小津看到了握柄上方的銘文，依舊沒有變。

村正。

“你應該將這兩個字融掉的。”白川小津皺皺眉。

“沒關系。”桐生一馬搖搖頭。

妖刀村正，被德川家康封禁的刀，原因大致是因為德川家康一系數人皆被村正所傷，其祖父松平清康更是被千子村正一劈兩半——從右肩一直劈到左腹。

于是德川家康怒斥其“不吉”，妖刀之名也自此傳開。

村正其實并不只是一把刀，而是一類，是指由一群著名鍛刀工匠打造的刀，刀銘多為“村正”二字。

白川小津手中這把，名為顯明連村正。

顯明連，女妖鈴鹿御前的佩刀之一，傳說是從棲息在近江的湖泊附近的蛇之處取得的刀，取名的刀匠顯然蘊含寓意，顯明連通體如蛇，略有弧度的刀鋒揮出時宛如蛇吻。

“總歸是不吉利的。”白川小津拔刀出鞘。

桐生一馬將鹿皮解開，木塊扔進溫泉里，發出啪嗒一聲。

“這幾天晚上我大概要跟胥君練車，你不必等我，早睡吧。”

白川小津點點頭。

“還有……”桐生一馬看著水面，“傷勢好點之后，我就不能一直在這住了。”

白川小津拔刀的動作停止了。

“大江智給你打了電話？”

“不要直呼大江會長的名字。”桐生一馬無奈的提醒。

白川小津將顯明連村正貫進刀鞘，刀鞘清鳴不止，她挺直脊背，拄刀而跽，瞪著桐生一馬。

桐生一馬身子微微后傾，然后很是理直氣壯的與她對視。

片刻之后白川小津突然把刀扔回桐生一馬懷里，起身離開。

“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你愛怎么著怎么著，今晚別進房間。”

木屐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漸漸遠去，桐生一馬露出苦笑。

同樣是在圓月之下，首都高九號線。

RS5在公路上飛馳著，一盞盞路燈飛快的明暗交替，胥子關輕踩剎車，然后撥擋，擰轉方向盤。

循跡過彎！

RS5鯉魚般一樣擺動車尾，兇猛加速，如同劈波斬浪。

……

筆者：現存最著名的妖刀是妙法村正，劍身刻龍，刀銘“妙法蓮華經”。

另，日本刀劍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