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下個彎道

桐生一馬在休息區的邊緣打著電話。

“是啊，是灰姑娘比賽前輩。”

“好久沒有活動，想參加一下練練手嘛。”

“……想問一件事，昨天警察設置的移動拍照攝像頭在哪？”

“好的好的……哦？還有警察待機么？”

“汐留S字路肩么？好我知道了。”

“以后一定會親自上門感謝啊。”

“那再見了前輩。”

桐生一馬掛斷電話，回到RS5上。

“去干嘛了？”胥子關扔給她一顆煙。

“問了點消息。”

桐生一馬自己點上煙，從手套箱中掏出紙筆，一邊吐著煙霧一邊畫圖。

畫完遞過來，胥子關好奇的去看。

“知道這是哪么？”

“S字路肩？”

“嗯，到這小心點。”

桐生一馬把嘴角的煙拿下來，“參加灰姑娘的人里，沒有什么難以處理的大暴走族，比賽又每年都固定日期，簡直是行走的罰款，警廳可不會放過這種外快。”

“那邊有警察？”

“是從警廳的前輩那打聽出來的，還會有便衣警車，反正一路小心點吧，這一路上，你不僅要跟暴走族們競爭，還要小心著點警車。”

“深夜在首都高上跟警察們飆車？聽起來不錯。”

胥子關咬著煙，咧開嘴笑著，“這可是我高中時的夢想。”

“高中，是指高校么？我比你早點，我國中就這么想了，并且義無反顧的跳了進來。”桐生一馬感概，“那時候還真是不懂事啊。”

胥子關聽他這語氣，好像有點感概的意味，不由問道。

“桐生君現在是感到后悔了？”

“后悔么？”桐生一馬看著車頂，目光悠遠，煙霧噴到車頂散開。

“那時繼續呆在學校里才毫無希望吧，經濟泡沫破碎，沒人能找到工作，就連當時的國中生都能體會到那種絕望的氛圍啊，社會毫無希望。”

胥子關默然。

經濟崩潰下，正常的維生途徑也會崩潰，年輕人老老實實的從高校中畢業之后，發現社會已經不需要他們了，不產生暴亂已經算忍耐力強悍。

在這一點上，日本政府確實做得很好，他降低了社會的整體欲望，這簡直與人類的本性相違背。

因為如果繼續讓這些年輕人們無所事事、整日游蕩，等到他們的父母也年齡老去，壓力向下傳遞到他們身上……

這些本來就精神物質都得不到滿足的青年，尤其是其中單身者，就會成為社會動蕩的根源。

從這個角度來講，日本政府的處理值得被任何一個政府所借鑒——將人類無窮的擴張欲望，變成向虛擬世界尋求無限滿足的欲望。

如果當時桐生一馬按部就班的畢業工作，現在也會是個大齡宅男吧，能不能找到現實老婆都夠嗆，何論白川小津這樣的女人。

“就算我能找到工作也只是個工薪族啊，早早禿頭的社畜，一輩子爬不了太高，你知道么胥君，在日本職場，太過出挑是會被排擠的。而且一個普通人，做到高層管理就已經到頭了，再往上爬，就會有透明的玻璃隔在頭上。”

桐生一馬鼻翼翕動，煙霧彌散。

“再往上，那些人可能比你年輕，沒你經驗多，但你就是爬不上去，因為爬到高層，就已經用了你大部分的職業生命、用掉所有的價值了。”

“我不是才華橫溢的人，而且我討厭那種一成不變的人生，入職的第一天，就能看見未來四十年的人生走向……而在這！”

桐生一馬用力的拿食指戳向腳下的地面。

“只要你敢拼命，就會有人賞識你，要再加上一點聰明，就能做到頭目！”

胥子關并不全認同桐生一馬所說，但暴力組織的流動性確實比秩序社會要好。

可惜大部分人并不需要這樣的流動性，一朝起一朝滅，這種生活只適合天生愛冒險的人。

“死氣沉沉。”桐生一馬嘆道，“自從昭和之后。”

胥子關將煙把彈出車外。

“在我看來，文明總是死氣沉沉的時候多，波瀾壯闊的時候少。”

“現代文明最波瀾壯闊的時時刻，就是剛剛步入現代化的時刻。只有在那個短暫的瞬間，文明方能雄心萬丈且活力十足。”

“就像十九世紀的歐洲人，昭和時代的日本人，二十世紀前期的美國人，和改革開放前期的中國人一般，以短暫的韶華，在世界史中留下高光時刻。”

胥子關擰動鑰匙。

“但在死水中也要前進不是么？為了下一次波瀾壯闊。”

冷光數字跳入新的一天，RS5引擎轟鳴。

儀表盤上指針顫動，前大燈亮起，箱崎休息區內如同有無數野獸睜開了眼睛，引擎的吼叫聲連綿不絕。

Cinderella time——

到了！

……

胥子關一腳油門，RS5擠上公路，幾乎是同一時刻，旁邊一輛車超越了他，氣勢堪稱兇悍。

“是500匹的GLOFR，這輛車為了在直道上的兇猛加速，幾乎放棄了彎道，直道王，彎道亡。”

桐生一馬掃了一眼便報出車的信息。

“那就是在九號線上很占優勢嘍？”胥子關挑挑眉。

不等桐生一馬回答，RS5的發動機狂躁的怒吼，推背感將桐生一馬壓在靠椅上，RS5改裝后的性能正在預熱。

在最開始的直道上，有幾輛車已經脫穎而出，車本身的性能與改裝已經讓差距開始出現。

胥子關按下點煙器，點煙器中的銅絲在快速加熱。

高爾夫（GLOFR）的優勢仍在擴大，但不再像一開始那樣一往無前，RS5的后面還綴著一輛克爾維特。

胥子關抽出一支煙咬在牙齒間，點剎車，跟在高爾夫之后進彎！

等兩輛車重新回正，RS5已經咬在高爾夫的后面，胥子關聽到噼里啪啦的聲音。

那是高爾夫后輪卷起的石子，拍在RS5車前唇上的聲音。

如果一輛車子經常參加首都高的競賽，那他車前的噴漆，幾個月就需要重噴一次，因為這種小石子會將車前唇的噴漆打碎。

“咔。”

點煙器彈起，胥子關取出按在煙頭上，然后重新塞回去。

吐出一口煙霧，胥子關歪歪頭，聽著這略顯心煩的噼啪聲。

“下個彎道。”

……

筆者：日本頒布了最新年號，令和，出自日本最古老的的詩集萬葉集中的初春令月，氣淑風和

此前的日本年號幾乎全部都出自中國典籍。

平成出自史記，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內平外成

昭和出自尚書，百姓昭明，協和萬邦

再之前的大正，明治也是如此。

年號多寄寓著統治者的期望，昭和還指望著協和萬邦，平成就指望著父（美）義兄（中）友。

至于令和emmm……只期望著風和日麗了。

明治養士，大正養國，昭和養鬼，平成養豚，令和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