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皇帝

就像哆啦A夢的任意門一樣，跨過門就回到現世，退回去就是生死場。

車里的烏衣一撥方向盤下面的操控桿。

前大燈射出燈柱，小巷中為之一亮，胥子關這才發現車里還有人，烏衣降下車窗，手肘搭在框上。

“站在別人家門口干嘛。”

她向車里一擺頭：“上車。”

隨即升起車窗。

胥子關楞了一下，摸摸手腕上的鋼鏈手表，面無表情的走到車前，打開副駕駛側的門坐了進去。

“做的不錯。”

烏衣踩著油門離開小巷。

“現在是什么時候？”胥子關問。

“十分鐘后。”

烏衣拿著煙盒將最外面的那支煙咬出來，然后遞給胥子關。

“在你跳樓十分鐘后。”

胥子關拿著煙卷發呆，烏衣又將火機扔過來。

“有點不真實對吧？習慣就好了。”

胥子關點燃煙支，深吸一口氣，將不真實感從肺中替換出來。

“經我手的新人沒幾個活下來的，我不像其他人會給裝備，你算活下來的之一，有什么問題你可以問。”

烏衣駕駛著汽車像醫院駛去。

胥子關揉揉眉間。

“那個世界到底是什么，平行世界？那不是真正的東京，可是很多東西和東京一樣。”

烏衣的視線往胥子關身上一瞟。

“這個問題我也沒法回答，或許你應該去問那些皇帝，也或許皇帝都不知道，因為我從來沒有聽說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照我的理解，這就像是無間輪回，一旦開始第一次事件，那么事件就永遠不會停止，人們的目的只有一個，活下去，為了活下去而變強，為了活下去而成為皇帝。”

“但令人絕望的是，哪怕強如皇帝，下場也只有一個。”

“從這個角度來講，你可以怨我，因為我把你帶入這個無間輪回；從另個角度來講，你該對我心懷感激，因為擁有血統，就擁有比普通人更長的生命。”

“說來嘲諷，只有心懷死志之人，才配擁有更長的生命。”

“什么意思？”胥子關沒明白。

“就是只有自愿死亡的人，才有進入第一個事件的資格。”烏衣回答。

“那為什么是我？自殺的人有很多。”

烏衣偏頭看了一眼胥子關的臉，嘴角勾了起來，這是胥子關看她第一次笑，殷紅的笑容依舊帶著股子鋒利薄涼。

“因為你足夠強。”

烏衣將煙卷取下來夾在指間，操縱著汽車轉過紅綠燈，煙嘴上沾著口紅。

“知道哪些地方絕望的人最多么？”

“醫院。”

“對，但醫院有一個缺點，那里面全是病秧子，健康的人不會想去死。我的確能在那找到不少心懷死志的人，但你既然活過了第一次事件，就應該知道，那些病秧子活不過第一次事件。”

“這很矛盾，不僅是在醫院，這世界上任何人在自殺之前，都在精神層面被擊垮了，精神折磨著他們的肉體，讓他們羸弱不堪。”

“所以這些人連面對困難的勇氣都沒有，如何能指望他們能通過‘事件’？”

兩個人的煙霧讓車內的空氣變得渾濁起來，烏衣打開了空調，呼呼的冷風吹到胥子關臉上。

“所以你就找到了我？”

“沒錯，發現你時我都要笑出來了，同時還讓我找到一個標準。”

“哦？”胥子關疑惑。

“愿意為別人而死之人。”

烏衣的薄唇重新覆蓋煙嘴上的口紅印，青色煙霧從牙齒間吐出，語氣冷漠。

“無論是為親人、愛人、朋友，只要是愿為別人而死的人，無論身體素質如何，精神都無比強大。”

“那些名為感情、忠義、信仰的東西，就像一層盔甲，讓他們面對死亡時毫無畏懼，并甘之如飴。”

汽車漸漸駛入靜海商業區的夜市，即使在暴雨中，有些店依舊沒關門，胥子關凝視著掠過去的一家家燈光。

“聽你的語氣，你似乎并不相信這些東西。”

烏衣沒有回答。

……

“為什么我在商城中沒有找到中壘級以上的血統？”

良久之后，胥子關又問。

“因為他們不能購買。”烏衣回答的很簡短。

胥子關偏過頭來看著烏衣的側臉，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烏衣將煙把隨意的碾滅在中間的置物臺上。

“中壘級是能購買到的最高級的血統，再往上還有五個，分別是長水、射聲、虎賁、將王、皇帝。前四級血統需要完成血統提純的任務，而想獲得皇帝級血統……”

烏衣抿了抿薄唇。

“需要殺死舊的皇帝。”

“無論將王級再多，皇帝只能有一個，一個血統只能有一個。”

胥子關挑挑眉，聽出這話中蘊藏的征伐意味。

“你選的是什么血統？”烏衣問道。

“天下紅。”

烏衣點點頭，沒說話。

“怎么樣？”胥子關忍不住問道。

“其實都差不多，黔首級的血統都很弱，而以后怎樣，完全看個人發展，甚至技能都會不同。”

“我看到介紹里有說血統分支，內化與外化。”胥子關追問。

“那是不用刻意選擇的，而且區分也不嚴格，血統不是個死板的東西，大部分人并不是單純的內化或外化，只是以一種分支為主體。”

胥子關點點頭。

“那可以將兩種血統混合么？”

“可以。”

烏衣已經看見了遠方聳立的靜海市人民醫院高聳的住院樓，樓頂的避雷針直插天空，頭頂銀蛇縈繞。

“但兩個血統會有沖突，最好是等第一個血統提純到驃騎級再混合第二個血統。”烏衣轉過頭，“你不會兌換了兩個血統吧？”

“沒有。”

烏衣頷首：“第一個血統是最重要的，它會與你的基因血肉進行最深度的融合，相同提純級的血統，第一個會比第二個強的多。”

胥子關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在這停下吧。”他說道。

離醫院還有段距離，但烏衣什么也沒說，汽車停在路邊。

“多謝。”胥子關推開門。

“等一下。”

胥子關回過頭。

烏衣從衣兜里取出一筒制劑，扔在副座上，里面的藥劑閃著瑩藍色的光。

“算是我遲來的幫助，注射給你妹妹，可以解決她的排異反應，胥爾秋是吧，我見過，很可愛的小孩。”

“多謝。”

遲疑了一下，胥子關拿起制劑，又說了一遍，轉身走開。

“等一下。”

烏衣又點起一支煙。

“門上有雨傘。”

胥子關視線向下，看見了橫放在門格擋里的黑色長柄雨傘。

“多謝。”

這次他徹底關上門，撐開雨傘，走向路邊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烏衣看著他的背影離去，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見紅點一亮一暗，與氤氳的煙味在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