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對話過后,龐學林變得沉默了許多,經常要么一個人發呆,要么就伏案工作很久很久。
甚至連最親近的姚冰夏,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想些什么了。
接下來的三年時間,龐學林除了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在西多夫和劉欣的安排下,他飛往全球各地參加各種政治活動以及學術演講,與全球各大地下城高層會面,了解行星發動機的運轉情況。
這種刷存在感的方式,使得他全球民眾心目中都保持著極高的威望以及好感度。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這三年來,龐學林在學術圈內并沒有發表更多的成果。
不過單單一個龐氏幾何就已經足夠了。
隨著龐氏幾何理論在學術圈的持續發酵,它在科學界正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
因此,龐學林此時在學術界的地位不降反升,甚至私底下已經有人開始議論,龐學林完全有資格擔任科學委員會秘書長的職務,劉欣是時候考慮退位讓賢了。
只是對于這些言論,無論是龐學林還是劉欣,都置之不理。
時間一天天過去,這天,地球終于開始穿越土星公轉軌道,迎來了真正重生的日子。
按照科學委員會的計算,地球只有跨越土星軌道,才能在太陽氦閃過程中幸存下來。
為了紀念這這一天,聯合政府舉辦了一場全球性的集會慶祝活動,龐學林作為科學委員會主委出席了這場大聯歡。
文藝晚會結束,在人群的歡呼聲中,全球的行星發動機使用龐學林的技術秘書李一一編寫的程序,打了十二響超級禮花,慶祝這一里程碑時刻。
龐學林卻一聲不吭,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集會現場,然后拉著姚冰夏一起,開著全地形車出了希望城。
來到中西伯利亞的冰原之上。
兩人穿著保溫服,從全地形車內搬出一把小馬扎,彼此依偎著全地形車旁邊。
棒球大小的太陽懸浮于北方的晴空之中,在冰封的大地上投下一片微弱,森冷的光芒。
行星發動機噴射著藍色的等離子光芒,遠方的群山,早已被超級挖掘機夷為平地,地面上只有裸露的巖石和堅硬的凍土。
地表的植物早已在一次次的災難和小行星的撞擊中化為塵埃,如今的地球表面,看上去和龐學林在火星上看到的荒漠沒什么區別。
再過幾年時間,等到地表溫度降低到一定程度,氮氣氧氣也會相繼凝固,地面會下上幾個月的氮、氧雪花,讓地球表面變成一個黃綠相間的世界。
“小林哥,你帶我來這里干嘛?”
姚冰夏有些不解地看著龐學林道。
龐學林笑了笑,說道:“我就是想出來看看,畢竟,我們就要真正告別太陽系了!”
姚冰夏有些擔憂道:“小林哥,你是不是在擔心會接下來地下城會出事?”
龐學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他才轉過頭,看著姚冰夏道:“小夏,你說,如果有一天,我為了救一小部分人,需要做一件有可能傷害到絕大多數人的事,而且這件事很可能會讓我下地獄,你說這件事我要不要去做?”
姚冰夏一雙漂亮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龐學林,眼中閃著一股莫名的光芒,她說道:“小林哥哥,只要你做的事符合自己的本心就行了,我相信你,你如果要下地獄的話,那我陪著你一起下!”
龐學林笑了起來,握緊了姚冰夏的手。
……
從半個世紀的死亡恐懼里脫離出來,除了那天由政府舉辦的慶祝晚會,人類并沒有陷入那種劫后余生的狂歡之中,整個社會的氣氛變得有些沉寂而詭異。
一個月后,一個可怕的說法開始在各大區流傳:“太陽壓根不會發生氦閃,流浪地球計劃是一場世紀騙局!”
緊接著,各種各樣所謂的證據開始在網上流傳,最出名的,莫過于通過各種光學望遠鏡觀測太陽,并且與半個世紀前的太陽數據作對比,得出太陽壓根不會爆發氦閃的結論。
隨后,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自發用更加精密的儀器觀測太陽,并且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三個月后,位于北美區的一個非政府組織發生了一組小型太陽探測器,這組探測器在幾個月后掠過太陽表面,它發回的數據證明了這一結果。
各種各樣的消息在網上流傳,各個大陸的地下城仿佛成了一座座騷動的活火山,隨時有可能噴發。
這天上午,龐學林剛來到辦公室,便被西多夫派人叫過去,參加一場緊急會議。
會議室內,地球聯合政府高層幾乎全部到場,在會議室正前方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著來自一座地下城市政廣場的畫面。
無數民眾團團聚集在市政廣場中央,一名白人男子正在臺上高聲演講。
“公民們,公民們!地球被出賣了!人類被出賣了!文明被出賣了!我們都是一個超級騙局的犧牲品!這個騙局之巨大之可怕,上帝都會為之休克!太陽還是原來的太陽,它不會爆發,過去現在將來都不會,它是永恒的象征!爆發的是聯合政府中那些人陰險的野心!他們編造了這一切,只是為了建立他們的獨裁帝國!他們毀了地球!他們毀了人類文明!公民們,有良知的公民們!拿起武器,拯救我們的星球!拯救人類文明!我們要推翻聯合政府,控制地球發動機,把我們的星球從這寒冷的外太空開回原來的軌道!開回到我們的太陽溫暖的懷抱中!”
白人男子高高握拳,大聲道:“推翻聯合政府!奪回行星發動機!”
臺下群起相應:“推翻聯合政府!奪回行星發動機!”
很快,被煽動起來的民眾們開始排起了長長的隊列,領取各種武器。
而分發武器的人員,不少人甚至還穿著國民警衛隊的制服。
……
“同志們,這是半個小時前芝加哥一號地下城拍攝到的畫面,叛亂已經在北美地區爆發了!”
主席臺上的西多夫表情嚴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