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 意外

“你有空嗎？要是沒空，我就先去秦西航空制造集團看看，找老季喝喝酒，好好地聊聊。”國清山笑道，“你是大忙人，我知道。我就怕告訴了你我要來，你又想東想西的。”

“嘿，您這話說的，我也能猜到幾分您的來意。嗯，您都大駕光臨了，我怎么也不能讓您空手而歸的。”方明遠笑呵呵地道。

國清山失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是為了迪拜世界中心國際機場的航站樓來的？猜的不錯，但是這件事卻不是我來找你的主要目地。”

“啊？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了，您難不成是找我來喝酒的吧？”方明遠略顯詫異地道。

“你要是愿意陪我喝幾杯，我當然是沒有意見的。呵呵，放心吧，算是好事。”國清山笑著拍了拍方明遠的胳膊道，“難得我這個老家伙不是純粹地來找你幫忙，也算是能夠幫你一把，就讓我稍稍矜持一下，等會再告訴你這個消息。”

方明遠笑道：“既然您這樣說了，那我就不多問了，這時間也差不多了，恰好我這里元旦前才送來了幾瓶精品潼宜春，他們都說不錯，今天我就陪您喝兩杯。”

“是嗎，那我今天倒是走運了！”國清山大笑道。潼宜春這個品牌雖然說時間并不長久，但是由于品質上乘，如今在國內白酒界中也算是一線的品牌了，而且它的產量一直都不高，又有差不多三分之一多的產量要銷往海外，所以在國內，也并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夠買到的。而能夠送到方明遠這里的精品潼宜春，那質量肯定是不用說了。不說方家在潼宜的地位，光他是潼宜春酒廠的股東這一點，就足夠了。

“您要是喜歡，余下的那幾瓶都可以打包帶走。”方明遠道。國清山是愛酒之人，這他是知道的，以往也沒少送他各國的名酒。

“我這豈不是連吃帶拿的惡客了？”國清山連連搖頭道，“回頭你柴姑姑肯定會取笑我。以往她可沒少數落我盡從你這里占便宜，卻沒給予你足夠的支持。”

“咱們不告訴她不就行了。”方明遠呵呵笑道。

中午就在方明遠的書房里，兩人對坐，桌上擺了四菜一湯，也沒有要其他人坐陪。方明遠拿過酒瓶來，先給國清山倒了一盞，這才又給自己滿上。國清山拿起了酒盞先是聞了聞，然后抿了一小口，在嘴里品味了半晌，點了點頭道：“果然是不錯，稱得上是精品。我說，你們這潼宜春品牌打出來也不少年了，怎么這產量增長的這么緩慢？”

“嘿嘿，這得說我們的酒廠老板有良心，不為了擴充產能降低自己的品質。”方明遠也抿了一口道，“他們家做一行也有多年了，說是既然要做這一行，就要做長遠的打算，寧可少賺錢也要保證品質，不能在他自己的手里，把這個牌子砸了。我這個人能喝點酒，但是要說釀酒，那就是純外行了，當然是要聽專業人士的話了。”

“你呀，是壓根就沒把那點分紅放在眼里。”國清山哼了一聲道，“不過這樣也好，國內的多少企業，就是因為急功近利，把自己的招牌毀了。看看當年的標王如今是什么德行，還是穩扎穩打地更令人放心。”

酒過三巡后，國清山這才又道：“迪拜那邊，聽說已經穩住了？不過這一次，你搞得可是讓國內有不少人都有些不滿意啊。”方明遠拉走了國內的不少民營企業家在迪拜投資，這些人的錢在海外投的多一些，在國內自然投得就少了。

“嘿，他們不滿意？大家還不滿意呢。”方明遠夾了一筷子菜，丟到了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國內還有發展前景的行業，不是門檻過高，就是國有資本壟斷，對民營資本放開的行業，如今大多要么是微利，要么是產能過剩，你讓大家怎么辦？總不能把錢放銀行里吃利息吧？貨幣還在不斷地貶值，物價不斷地上漲，一年下來利息還不夠保本的。”

“對了，差點忘記了，國家這一次不是要把鐵路通信信息有限責任公司交給你方家來運營嗎？”國清山道。

方明遠咧了咧嘴道：“一家鐵路通信信息有限責任公司能夠吸納多少民營資本？一千億能不能達到？而目前沉淀在民間的民營資本數以萬億計，杯水車薪罷了。國內的房價為什么不斷地上漲，為什么會出現炒樓，說白了，就是民間的資本無處可去，而又不想看著它貶值，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算了，您嘗嘗這個！”這話一說就長了，他也不想在國清山的面前發什么牢騷。

國清山也嘆了口氣，國內的情況他也很清楚，如今就是這樣，能夠賺錢的行業，大多數都被國家資本所壟斷，或者說即便不壟斷，進入的門檻也是極高，變相地實現壟斷。而放開的行業，大多數又是微利甚至于產能過剩的行業，這就造成了國內的民營資本無項目可選！

“想說就說吧，我也是快要退下來的人了，沒那么多的忌諱。”國清山道。

方明遠搖了搖頭道：“說得再多也不如踏下心切實地做點實事好，而且牢騷這東西，說出來很容易，收回來就很難了。”他自家知自家事，要是習慣了噴人的話，日后恐怕要麻煩不斷。

國清山微微地點了點頭，對于方明遠的慎言謹行還是很滿意的，畢竟方明遠不是一般市井小民，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吸引很多人的關注，言多必失的道理，那可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我這一次來，是受人所托而來，想問你一件事。”國清山放下了酒杯肅容道，“在烏克蘭的時候，你曾經和總理談過，在國內成立發動機集團公司的事情，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這樣想，確確實實想要做這件事。呵呵，對于這件事我當然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有人卻是能夠幫你說說話的。”

方明遠端著酒杯的手為之一頓，他沒有想到，國清山居然是為了發動機集團公司一事而來的。這件事，在烏克蘭和蘇浣東談過一次之后，方明遠也就將其丟到腦后了，一來是事情太多，他沒有時間去操心那些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二來，也是他知道，這件事情在國內運做起來有多么的困難，不要說軍用航空發動機了，就是民用航空發動機的生產，也不是民營資本所能夠涉足的。他所說的那些，也不過是想想罷罷了。同時，方明遠的腦子里飛速地運轉著，他在回憶著自己所知道的那些資料，國清山能夠和哪一位國內的大佬扯上關系，居然會讓他親自前來平川探自己的口風。

不過，方明遠的心中也有一些驚喜，要是在上層能夠再多一兩位大佬支持自己在國內建立發動機集團公司，也許沒準有可能會出現奇跡，打破這一塊國資企業的壟斷地位。而且，如果說能夠研發出哪怕只是到國際平均水準的民用航空發動機呢，至少日后秦西航空制造集團的產品就有可能改變被海外航空發動機生產企業卡脖子的危險。

“有些意外吧？”國清山看著方明遠輕笑道，“說實話，我也很意外。我都沒想過，這一塊領域有可能向民營企業放開。”

方明遠放下了酒杯，撇撇嘴道：“是挺意外的，我還以為有關部門是鐵了心要一條道走到黑，哪怕是國企三五十年都研發不出來合適的發動機，也絕對不將它交給民營企業來研制。”

“估計這其中有幾個原因，一個是領導們也對國內的相關企業遲遲拿不出來哪怕是性能不令人滿意，卻還能夠湊和著用的產品的這個結果很惱火，國內的運輸機狀況相信明遠你也知道一些，我們需要自己的運輸機，才能夠保證在戰時人員和裝備的快速調動，而國產的運輸機，運輸能力難以令人滿意，而要進口的話，一來不好買，可選擇的余地也小；二來，這一來豈不是又被人卡住了脖子？三來，也是被美國人刺激到了。上面的意思是，進口運輸機只能夠做為補充，還是要靠我們自己！而制造新型運輸機，發動機可以說是重中之重，不解決掉這個問題，就算是飛機設計地再好，性能再出色，飛不起來也是沒有用的。”國清山道，“恰好在這個時候，你提出來要建立發動機集團公司，而在你的掌控下，秦西航空制造集團的發展令領導們很滿意，才有了這個結果。”

“讓美國人刺激到了？不會指得是美國太空探索技術公司吧？”方明遠怔了一下，半晌才道。

“嗯，就是讓美國太空探索技術公司刺激到了。美國的一家成立沒多少年的私營企業，居然都能夠涉足太空發射業務了，我們的企業，卻連臺出色的汽車發動機都造不出來，這反差也未免太大了。”國清山嘆息道，“為了得到技術，我們向外資開放市場，但是如今看來，市場外國人占去了，但是技術我們仍然沒有得到什么實質性的發展，沒有了海外的關鍵零配件，我們的企業仍然無法造出哪怕是達到國際平均水準的的轎車來。倒是秦川三星汽車集團公司在大家一不注意下，成為了國內最大的汽車制造企業。如今還已經在海外設廠。”

方明遠也不禁長嘆了一口氣，其實他也同樣被美國太空探索技術公司刺激到了，雖然說美國太空探索技術公司到目前恐怕還不能夠實現盈利，規模就更無法與方家旗下的家樂福集團、平川石油集團公司什么的相比，但是那種站在人類技術頂端，向未知領域發起挑戰，每一步突破都能夠令人興奮地渾身發抖，并帶動國家的技術進步的感覺相比起來，賺錢就顯得有些無趣了，尤其是到了財富對于自己只是一個數字的這個高度后，就更是如此。

每一個男人在年青的時候都肯定會有“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之類的夢想，征服太空，走出地球，更是人類多年來不變的夢想，方明遠自然也不會例外。但是在國內，與太空有關的核心技術和企業，全部都是國有，民營資本根本就涉及不到，就算是他有天大的本事，從海外搞得技術，在國內也無法公司化，而在海外……他還沒有那么大方，拿巨資幫助其他國家去發展太空技術。所以，對于特斯克能夠以私人的身份，創立美國太空探索技術公司，并且從美國太空總署得到相關的技術，并在此基礎上進行下一步的研發，要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

“國伯伯，咱們也不是外人，我也不和您繞來繞去。如果說，上面肯真的給予實打實的支持，要人給人，要技術給技術，要政策給政策，別扯后腿，那我砸鍋賣鐵也會將這個公司建立起來，要是上面就是想要個政績，或者說想著三五年后就摘桃子的話，那還是算了，我現在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還是將資金和精力放在正經事情上，現在可是在經濟危機期間。”方明遠道。

國清山笑了起來，他注意到了，方明遠所提出來的這些要求里并沒有提到資金支持，而這一塊也確實是上面最緊缺的。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半晌才道：“經濟危機，即是危機也是機會，如果說不是經濟危機，烏克蘭和俄羅斯哪能那么好說話？你可能不知道，烏克蘭最近又向咱們表示了共同研發安70運輸機的意向，而且還同意如果說我們雙方間進行合作，未來可以在國內建立一條安70運輸機的生產線。而俄羅斯方面，也在與我們談判，希望我們能夠進口更多的俄羅斯產品，包括軍工產品。”

方明遠會意地笑道：“俄羅斯和烏克蘭這一次可是讓格魯吉亞坑得不淺！”俄羅斯雖然打贏了戰爭，也將爭議地區劃入控制范圍內，但是卻與西方的關系交惡，還支出了巨額的軍費。這要是在去年，這些軍費也就罷了，有高昂的油價支撐著，對俄羅斯政府的財政壓力不算很大，但是誰又能夠想得到，二零零八年下半年，石油的國際價格如同跳水一般下滑，加上格魯吉亞戰爭影響，俄羅斯經濟受到了嚴重的影響，最明顯的表現就是盧布出現了大幅度的貶值。

截止到前天，盧布與它在二零零八年的巔峰時期相比，已經貶值超過了百分之三十五，俄羅斯銀行正在超負荷辦理俄羅斯居民外匯轉存業務。而根據俄羅斯方面的報道，俄羅斯儲戶外幣存款額已占總存款額的近半壁江山！已經有俄羅斯金融專家公開表示，認為盧布仍然會繼續大幅度貶值下去，甚至于建議俄羅斯政府限制國民兌換外幣！

盧布的大幅度貶值，雖然有助于提高俄羅斯國民經濟競爭力，增強出口，但是對于俄羅斯進口卻是大為不利，而且在短短的時間里，這樣大幅度的貶值，對于國民經濟的沖擊，可想而知。秦川三星汽車集團公司在俄羅斯的子公司，就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好在方明遠已經提前“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事先有所防備，所以損失是在俄羅斯的外資、合資汽車企業中最小的。而且，自從金融危機初見端倪的時候，麻生香月就在逐步出手那些非核心企業，留下的都是核心重要企業，所以損失倒是也有限。

貨幣大幅度的貶值，對于俄羅斯政府財政來說，也造成了巨大的壓力，包括俄羅斯經濟學家在內的全球經濟學家，普遍性地對俄羅斯二零零九年的經濟不為看好，很多人認為俄羅斯經濟將出現負增長，一些經濟學家甚至于認為，俄羅斯經濟在二零零九年將衰退近百分之十個百分點！而在此之前的幾年里，俄羅斯經濟平均年增長百分之六！

烏克蘭則更倒霉，在格魯吉亞戰爭中，它明確地站在了格魯吉亞一方，甚至于通過采取限制俄羅斯黑海艦隊出動的作法來幫助格魯吉亞，雖然說這一限制做法并沒有起到多少作用，俄羅斯海軍壓根就不理會，但是卻和格魯吉亞一起嘗到了失敗的苦果。俄羅斯軍隊如同摧枯拉朽般的攻勢，令歐美國家根本來不及有什么實質性的軍事援助，戰爭就已經結束了。雖然說，戰后，俄羅斯被歐美國家所孤立，但是俄羅斯同時也向烏克蘭實施了反報復——卡烏克蘭的天然氣供給。可謂是偷雞不成反折一把米的典型。

而且也正是因為兩國關系的交惡，使得兩國間的不少合作都陷入了困境，這其中也包括了軍工產業上的合作，安70運輸機不過是其中的一個而已。

如今兩國經濟全部都陷入了困境之中，而且它們周邊的國家，局勢比它們也好得有限！

“俄羅斯和烏克蘭經濟怎么樣，我不操心，我只操心我們能不能順利地渡過這一次經濟危機，能不能從中獲取好處。”國清山笑道，“原本我們從俄羅斯購買尖端武器和高新軍事技術的大門，這些年來已經逐漸關閉，有錢了的俄羅斯人又露出了當年北極熊的嘴臉，但是一場經濟危機襲來，又將他們打回了原形。”經歷過當年華夏與前蘇聯軍事對峙時期的他，對于繼承了前蘇聯大部分“資產”的俄羅斯，自然也是沒有什么好感。

“所以我們才要乘著這個機會，盡可能地從它們的手里買到盡可能多的，我們需要的東西，一旦全球經濟形勢好轉，兩國經濟重回增長的軌道，北極熊肯定還會變臉。”方明遠給國清山將酒滿上道，“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我們才有可能從兩國的手中獲取它們的發動機技術。等錯過了這一次機會，兩國政府，至少俄羅斯政府是不會讓發動機技術有外流的可能的。”

國清山點了點頭，他明白，航空發動機也罷，航天發動機也罷，就是艦船所用的發動機，在各國工業中都是屬于皇冠上的明珠，輕易是絕對絕對不會外流的，這不是拿錢就能夠買到的東西。當然了，要是開出個天價來，北極熊也沒準會松口，但是有那個錢，干嘛不自己研發？反而資助了北極熊研發下一代發動機。

“我明白了你的態度，我會將你的想法看法轉述給領導。嘿嘿，這樣說來，我們還得動作快點，要是拖泥帶水、拖拖拉拉的，也許烏克蘭人也會變卦，俄羅斯人還會從中橫插一腿。”國清山道。

“您說的不錯，如果說決定做，那么就要以最快的速度來進行準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完成它，讓俄羅斯和歐美國家來不及阻止。否則的話，八成又要泡湯。無論是美國、日本、歐洲還是俄羅斯，都絕對不希望我們能夠生產出來屬于自己的運輸機的。”方明遠沉聲道，“而且，我這邊籌措資金，也需要時間。”

“好，我今天就返回京城，向領導當面匯報此事。”國清山斷然道。

“還有，這是我必須要說在前面的，如果說要成立發動機集團公司的話，我方家所擁有的股份不得少于百分之五十一，這是最最最底線，沒有可商量的余地。要是連公司的主導權都沒有，那還不如不做。”方明遠正色道，“秦西航空制造集團，我想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企業創業時，公司里只需要有一個聲音！”

“嗯，我明白！”國清山點了點頭道，“對了，說到秦西航空制造集團，我想問問你，如今的銷售和訂單狀況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