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疑惑

只是在宴會的一開始，雙方間就在言語上擦出了火花。

梅克爾從一開始就咬定了空中客車公司的產品，最多最多只能夠給方明遠打個八折，而且要求方明遠在未來的十年里，必須采購空中客車公司的產品達到二十五架以上，才可以享受這一優惠。

“我公司，與貴國的公司已經有過多年的合作，從來也沒有，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打折力度！”梅克爾斬釘截鐵地道，“方，你提出這樣的要求來，根本就沒有合作的誠意！而且，我相信，波音公司同樣也不可能給予你八折以下的優惠！這樣做，只會令我們連成本都難以收回來。我們空中客車公司，是一家講信譽的公司，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方明遠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臉色淡淡地聽著，而一旁坐陪的季志剛卻忍不住道：“空中客車公司是一家講信譽的公司？梅克爾總裁，那么一九九八年的時候，是波音公司與我們撕毀的合資生產ae100的合同了？”季志剛說的是當年的一件老事，一九九六年的時候，華夏航空航天工業集團公司曾經與空中客車公司達成一項協議，雙方共同合資建立生產ae100支線客機。但是不到兩年后，空中客車公司就撕毀了合同。而到了一九九八年，空中客車公司就宣布研發a318客機，并很快獲得上百架的訂單。在很多華夏航空人的眼中，a318分明就是ae100項目的翻版。

結果就是到了今天，華夏的商用飛機項目依然是一事無成，而a318卻已經在國際航空業中展翅翱翔！

方明遠不是專業的航空人，他也不能確定。a318項目與ae100項目到底有多少關聯，但是他卻知道，當初空中客車公司撕毀合同時的理由是“市場前景不明確，難以保證得到足夠的訂單”。而轉過身來，就在合同終止后的三個月后，空中客車公司又研發與ae100在同一級別的a318。這種行為，要說沒有一點嫌疑，也是說不過去的。

說到底。還是我們自己沒有屬于自己國家的民用客機制造業，制造不出來高品質的大中型民用客機，所以即便是再痛恨言而無信的空中客車公司，但是你沒有選擇的余地！為了制衡波音公司，為了政治利益，捏著鼻子也得和空中客車公司、波音公司打交道。

“季先生這樣說，就很遺憾了！”梅克爾攤開雙手道，“嚴格地來說，我公司只與華夏航空航天工業集團公司和新加坡三方簽署了框架性協議，而依據國際傳統。我們三方還應當有最后的一輪正式會談并簽署正式協議，這一份合同才算是正式生效。而我們三方并沒有進行最后一輪會談。也沒有簽署正式協議。所以，我并不認為我們空中客車公司在這一件事情上有違約的行為。而且，貴國當時正逢罕有的大水災，又是東南亞金融危機時期，貴國政府當時還有充足的資金投入這一項目嗎？”

季志剛還要再說什么，卻被方明遠伸手攔了下來。在他看來，事實已經如此，這種口水仗打起來是很沒有意義的。

“梅克爾副總裁，你的態度我已經很清楚了。好吧，我只要你再明確地重復一次，是不是，貴公司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予我方，低于八折的優惠售價？而且，我方必須在今后的十年里，采購空中客車公司的產品達到二十五架時，方能夠享受八折這一待遇？”方明遠沉聲道。

梅克爾目光閃爍，半晌才道：“基本上是這樣，當然了，如果說，方，你能夠提出來更好的其他合作條件，這也不是完全不可商量的。”雖然說梅耶斯與波音公司已經暗地里達成了共識，雙方的優惠上限都是百分之八十，而且必須要求方明遠訂購超過二十五架飛機的情況下，才可以享受這一優待，但是他還是決定不要將話說死，給自己留下一些轉圜的余地。

雖然說空中客車公司目前現狀，比處于風頭浪尖的波音公司還是要好不少，至少還沒有上市的它，不用擔心來自股市里的壓力。但是國際航空業的現狀，也是令他們感到觸目驚心。雖然說六八事件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多了，股市也有所回升，但是歐洲的這些主要航空公司，股價比起六八之前，仍然下跌了百分之十幾到百分之二十五！一些航班的上座率，尤其是跨大西洋飛行前往美國的，還是低的驚人！

在這個時候，空中客車公司和波音公司一樣，都需要有新的訂單出現來振奮人心！

方明遠點了點頭，舉起杯來道：“前幾天，季總經理曾經和我提到過貴公司的a300600st飛機，我對它有些好奇，不知道它與前蘇聯的安124和波音公司的波音747貨機相比起來，有什么獨到之處？”

梅克爾和梅耶斯兩人都怔了一下，自家公司的a300600st，他們當然是不陌生了，但是方明遠怎么會想起了它？a300600st，目前除了量產的幾架之外，其實實際上已經停產。原本空中客車公司認為，國際航空運輸界，對于這種特殊用途飛機的需求應當不小，因此當初還做好了外賣的準備。只可惜，a300600st的一千六百多公里的航程，使得它完全無法勝任越洋長程運輸，結果還不如俄羅斯八十年代投入使用的安124更受歡迎，就是波音747全貨機型號，也比它更暢銷。所以目前，這幾架a300600st，大多時候都是空中客車公司自己在內部使用。

不過，方明遠問了起來，他們也不好不說，梅耶斯主動地接過了話題。梅耶斯洋洋灑灑地說了足有近十分鐘，自然是揚長避短地將自家產品的性能說了個天花亂墜，不得不承認，a300600st還是有它自己的獨到之處的。

梅克爾則一邊觀察著方明遠的神色，一邊琢磨著方明遠的用意所在。難道說，方明遠有意購買a300600st不成？他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不說現代社會中，超標準的貨物如今是越來越多了，而且各大公司也更重視時效了，超標準貨物運輸通過陸路、海路運輸的高昂費用、高風險性和費時性，使得越來越多的公司轉向考慮使用空運的可能性。華夏這些年來，經濟一直在高速地發展，同時也是在積極地引進著國外的技術和設備，各種大型設備同樣也面臨著運輸困難的問題。

而且，梅克爾也想到了，新成立的秦西航空制造集團，可以說與空中客車公司面臨著同樣的問題，就是產品的部件是由分布在全國的數家生產廠家制造，卻要都運到滬市進行總裝，方明遠看中a300600st，該不是為了運送md90的部件吧？

想到這里，梅克爾的心中也不禁火熱起來，做為目前世界上容積量最大的超大型運輸飛機，a300600st在世界運輸市場上的歡迎度卻遠不如波音公司的747－400全貨機和俄羅斯的安124，這也是令空中客車公司高層很惱火的一件事情。雖然說a300600st是在空中客車公司固有的型號上改裝而成，但是僅僅五架的生產量，根本就收不回研發費用，也影響到了空中客車公司在世界民用運輸機制造業中的地位。要是能夠說服方明遠購買，這對于空中客車公司來說，無疑是個重大的突破！也許利潤率并不高，但是對于空中客車公司來說卻有著重要的意義！

只是令梅克爾失望的是，方明遠和季志剛只是聽著梅耶斯講說，偶爾也會插口，但是全部都問在了a300600st與其他兩款運輸機相比起來的不足之處，梅耶斯就是能夠口吐蓮花，但是也不能故意地昧心夸大自家的產品。漸漸地，他的額頭上已經出現了汗水。

“謝謝梅耶斯主管的詳細解說！”方明遠看了看表，笑笑道，“一會，我和季總還要參加一個會議。梅克爾副總裁，用不用我安排幾名陪同人員，陪你們在奉元轉轉？”

梅克爾搖了搖頭道：“謝謝，我想，我是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在這里停留的，我還需要盡快地趕回歐洲。”

方明遠淡淡地點了點頭，卻并沒有順著他的話繼續說下去，而是低下頭來專心吃飯，其間，梅克爾和梅耶斯幾次想重新挑起采購話題來，卻都被方明遠和季志剛婉轉而堅絕地拒絕了。后來，梅克爾兩人也就識趣地不再多說什么了。

午飯后，方明遠和季志剛毫不遲疑地坐車離開了。留下了一顆心被吊在了半空中的梅克爾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