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會議

燕京大學，就是今天北京大學的前身。

20世紀上半葉，4個美英基督教差會在北京開辦的一所著名的教會大學，后來合并為一個學校，這就是燕京大學。她對中國引進西方教育制度起了積極作用。

因魯迅先生一篇《別了，司徒雷登而出了名的前駐華大使司徒雷登，就曾經擔任過燕京大學的校長。

即使現在，燕園，這個名字也已經深深刻入了每個北大學子的心中。

當年的燕京大學就坐落在這片美輪美奐的建筑中，不管是門前的石拱橋、華表，還是方院兩側廡殿頂建筑穆樓和民主樓，還有正面歇山頂的貝公樓（行政樓），即使現在也依然風采依舊，更不用說中軸線東邊未名湖中的思義亭，湖畔的博雅塔、臨湖軒等建筑了，風景秀美，山水如畫，讓人感覺如墜仙境。

時近傍晚，燕京大學的學子們已經吃完了晚飯，三三兩兩的在校園中散著步，沿著未名湖畔，時不時可以看到拿著書本，一邊走一邊看的學生；也可以看到坐在湖邊石凳上，竊竊私語的男女。

未名湖中央小島上的思義亭中，三個青年團團圍坐，低聲交談著什么。在通往未名湖島上的小徑附近，可以看到一些貌似閑逛但實際上是在觀察周圍動靜的學生。

一個身穿學生裝，頭上戴著帽子，帽舌頭壓得很低的年輕人急匆匆地從遠處走來。他向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可疑人跟蹤，這才邁步向思義亭走去。

亭子中的三個人也發現了來人，他們依然圍在一起，仿佛什么也沒發生一般，等待著來人。

年輕人來到亭中，在一個空閑的石凳上坐下來，將帽子向上推了推，露出一張英俊的臉孔。

他正是刺殺川島芳子失敗，受傷后躲在熊希齡家中的趙志。

“老趙，你來了！”三個人中年齡最大的一個說話了，他叫郭明秋，是北平學聯主席，另外兩個分別是學聯干事黃靜和北平學聯黨團書記黃華。

趙志朝黃華和黃靜點了點頭，打過招呼后，說道：“老郭，03有新的指示，要求你們盡快組織一次游行，抗議南京政府的賣國行徑和日軍的侵略行為！”

“是嗎，太好了！”郭明秋等三人一聽，都高興了起來。

自從1935年的12.9運動后，北京學聯曾經多次組織了學生的游行行動，并曾經和工聯一起組織過罷課、罷工、罷市，以抗議國民黨政府不抵抗侵略而忙著打內戰的政策，并取得一定了效果。

這三個人都是年輕人，滿腔熱血，一聽要有行動都高興的不得了。

趙志的卻臉色十分嚴肅，他低聲說道：“另外，03讓我通知你們，在學聯內部出現了叛徒，上次的12.9運動消息提前泄漏，就是有人泄的密！所以這次你們要多當心！”

黃靜憤憤地罵道：“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出賣的，害得我們好幾十個同學都被抓進了警察局，還是熊老先生出面，聯合一些社會名流才把他們保出來！”

“是啊，叛徒太可惡了！”郭明秋也十分氣憤，他接著問道：“03有眉目沒有？”

趙志點了點頭：“03基本上已經推測出了是誰，不過還沒肯定下來，這次游行也是讓叛徒自己跳出來，到時候會由夜狼帶領行動隊親自出手，干掉這個敗類！”

“太好了！”幾個人興奮地對視一眼。

不管在什么時候，叛徒都是最讓人討厭的，他們的出現，造成的危害絕對是災難性的。有行動隊的同志出手，這次他一定插翅難逃。

趙志說完這個消息后，接著說道：“這次，03準備聯合清華大學、輔仁大學等十幾所大中院校，一起搞個反對賣國的游行，到時候咱們幾個學校的學生在天安門聚齊，然后一起去冀察政務委員會遞交抗議書，完事后到使館區門前去抗議！”

“03指示，這次游行以和平方式舉行，另外口號不能太激烈，盡量避免刺激南京政府，主要是抗日的口號！”

郭明秋肯定的說道：“沒問題，這種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們會安排得十分妥當的！”

他扭過頭來，跟黃華說：“一會，會議結束后，你去通知熊琦鑰她們，女院的事情就由她們安排了！”

黃華聞言，點了點頭

“行動路線和安全的問題，黃靜你來安排，務必盡量保證大家安全！”

“沒問題，一切看我的，出了漏子我擔著！”黃靜很干脆的答應了下來。

“一定要細心，這可是關系到上千學生安全的的大事情，出了事你擔得起？”郭明秋沒好氣的說道，“我還是讓姚依林跟你一起安排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黃靜聞聽，無奈地指了指他，說：“瞧這人，總是這么不信任我！”

幾個人都哈哈的笑了。

笑完，郭明秋問趙志：“老趙，你現在住在哪，有事情怎么去找你？”

趙志沒透漏自己就住在熊琦鑰家，而是說自己住在一個朋友家，告訴他們有事情可以去某個地下交通站。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黑影借著湖邊的樹木掩護，偷偷摸摸地向島上走來。

湖邊把風的幾個同學都發現了，其中看上去像情侶的一對，女的突然揚手照男的就是一個嘴巴，然后哭鬧起來。

這是預定的信號，告訴島上出了情況。

兩個人的爭吵聲，迅速傳到了島上，郭明秋等人立刻停下來話題，每個人掏出一本書裝作看了起來。

那個黑影見自己已經暴露，于是只好灰溜溜的轉身，沿著湖邊的小路溜走了。

直到確定他已經走了，湖邊有人才發來安全的信號，四個人放下心來，接著討論起具體事宜起來。

半個小時后，主要的事情都定了下來，趙志于是告辭，準備去向03匯報。

讓趙志沒想到的是，他剛跟郭明秋他們分開不久，還沒等走出燕京大學校門，后面就有人盯上了。

雖然發現了有人盯梢，但趙志一點也沒有驚慌，像這種事情看來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他很鎮定地走出校門，沿著大街向城里走去。

身后大概二三十米外的地方，一個人賊頭賊腦地尾隨著，時不時閃身躲到電線桿后面、墻角旁，一雙小綠豆眼死死盯住了趙志。

兩個人沿著大街向前走著，趙志一邊走一邊看似隨意地打量周圍的買賣店鋪，而腦子中卻在思索著甩掉尾巴的手段。

跟了大概有一里多地，跟蹤的人眼看著趙志進了一間浴池，他在外面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浴池中熱氣繚繞，人頭晃動，一個個赤裸著身體，泡在大池子中，瞇縫眼享受著。

站在池子邊，特務將幾個池子里都打量了好幾遍，也沒發現趙志的蹤跡，他知道自己這次受騙了。

“先生，你到底是洗還是不洗啊？”拿著毛巾的伙計不耐煩了，催促著。

特務沒找到要跟蹤的趙志，正一肚子火呢，聽伙計這么一說，把眼睛一蹬：“大爺找人，你催什么催，滾一邊去！”

伙計嚇得一縮脖，知道這不是什么善茬，連忙躲到了一邊。

隔壁的單間中，一個大胖子泡在池子中，頭枕在池子邊上，閉上眼哼著馬連良的借東風，聽到了池子邊的吵嚷，似乎影響到了他的興致，他撩開簾子朝外面吼道：“媽了巴子的，誰在這吵吵嚷嚷，攪了老子的興致！”

特務眼睛一瞪，剛要說什么，但看清了大胖子的長相，連忙彎腰賠著不是，然后扭頭喪家犬一樣的逃了出去。

來到浴池門外，特務這才停住腳步，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好懸，那可是北京憲兵司令部的李司令李大胖子，我剛才真是昏了頭啊！”

這個李胖子性情兇殘，而最大的愛好，就是聽馬連良的京戲和泡澡堂子，自己要是惹惱了他，打死個人跟碾死了臭蟲差不多。

不死心的在周圍幾條街上尋找了一會，見沒有趙志的影子，特務只得垂頭喪氣的回去了。

當特務在澡堂子中碰了一鼻子灰的時候，趙志早已經從澡堂的后門溜了出去，離開了這個地方，讓特務留在里面去抓狂了。

甩開了特務，在確定沒有人跟蹤后，趙志上了一輛黃包車，向城里而去，他要將今天會議的內容匯報給03。

西四的牌樓下。

趙志站在一個賣油炸臭豆腐的攤子前，要了一串油炸臭豆腐，然后偷眼朝不遠處的一座三層小樓望去。

那就是他和03預定的一個地下交通站。

趙志謹慎地向四下里看了看，見周圍一切如故，街上人們來來往往，小樓門前靜悄悄的，看上去沒什么異常。

拿著油炸臭豆腐，趙志步伐正常地向前走去，距離小樓越來越近了，周圍還是一片平靜。

就在他準備邁步踏上臺階的時候，小樓上傳來一陣響動，接著玻璃突然破碎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呼嘯著砸了下來，重重地摔在青石地上。

“砰！”

聽聲音似乎是一個人掉了下來。

巨大的響動在小巷中回蕩著，立刻驚動了街上來往的人們，大家立刻圍了上來、

趙志抬頭看去，見人群中摔下來的人被繩子捆著，嘴里原本堵著的毛巾松脫了開來，那人努力的張嘴，但已經發不出聲音，看口型似乎在催促他趕緊離去。

“老張！”趙志心中一緊。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老張滿是鮮血的臉上露出急切，眼睛不斷得對他眨著，示意他趕緊走。

這時候，小樓中已經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人正飛奔下樓來。

趙志強自壓下上前扶起老張的念頭，努力裝作神色自若的快步離開了這里，

拐過街角，趙志立刻招過一輛黃包車，上車飛一般地離開了。

就在趙志消失在街角后，一群身穿便衣的人從樓中沖了出來，站在街上四下尋找著，一無所獲讓他們大失所望。

將圍觀的人們趕走，一個小子湊到隊長的面前，低聲問道：“隊長，咋辦？”

“靠，這小子骨頭還真夠硬的，先帶回憲兵隊，慢慢收拾，我就不信撬不開他的嘴！”隊長惡狠狠的說道。

一行人架起那個傷者，一溜煙的上了街旁的兩輛汽車，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