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楊飛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他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陳沫被他驚醒,拿開被他手壓住的秀發,然后按亮床頭燈,輕輕搖了搖楊飛:“怎么了?楊飛,你是不是做惡夢了?”
楊飛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陳沫幫他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
楊飛擺擺手,說道:“沒事了。”
“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怎么又做噩夢了?”
“不算是噩夢。”楊飛夢里的情景,清晰得就像昨晚剛看過的一場電影,每一個鏡頭都在他腦海里回旋。
“夢見什么了?”
“我夢見,”楊飛起床,喝了半杯水,這才說道,“那個婦人的兒子,長大了,拿著三百萬來找我。”
“婦人的兒子?哪個啊?”
“就是打官司輸了,上吊死了的那個。”
“哦,你說她啊,她死就死唄,她是因為絕癥,無望而死的,又不是因為這場官司,跟我們沒有關系的。”
“沒有關系?”楊飛搖了搖頭,“如果她能勝訴,她能拿到一筆錢,也許生活就有了新的希望吧!或許,她就能再活一陣子。”
“那反正還是個死啊。你別想多了。”
“嗯,我不想多了。我夢見她兒子,拿著三百萬來還給我,說欠我的,還清了,叫我還他媽媽的命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唉!”楊飛忽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造孽啊!”
“要說造孽,也是高益造成的!肯定是他教唆了那個婦人!不然的話,她哪來的膽量,來告我們公司?”陳沫寬慰他說道。
楊飛道:“明天,你打電話,叫那邊的人查一查,她還有幾個兒女?家里還有什么人。”
“好了,好了,明天再說,睡吧。”
一夜無話。
第二天,楊飛上班后,仍然記掛此事,再次提醒陳沫,叫她查一下。
陳沫本想打電話到那邊詢問,后來一想,法務部可能有她的材料呢?
于是,她便打了個電話到法務部門詢問。
法務部門做事還是很細致的,果然留有那個婦人的資料。
很快,陳沫就進來向楊飛匯報。
“她男人在前年死的,在工廠做事,工廠的鍋爐爆炸,當場就死了。家里還有一兒一女,女兒十六歲了,兒子才十三歲,大的初中剛畢業,小的還在讀初中”
“家里就沒有其它大人了嗎?”
“沒有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去世了,他兩口子都是獨生子女,沒有兄弟姐妹。”
楊飛聽了,沉默半天沒有說話。
亦黛進來送報紙。
她放下報紙后,說道:“今天的新聞,都是關于兩個孩子的,母親上吊死了,兩個孩子抱著母親的尸體,不許殯儀館的人拖走,說這是他們最后的親人了……”
楊飛心頭一震,他拿起報紙翻看。
果然,報紙的社會新聞版,就有兩個孩子的照片。
從照片上看,她家真的是一貧如洗,家具都是老式的木家具,連一件像樣的電器也沒有。
楊飛默默的放下報紙。
亦黛見他不說話,便退了出去。
陳沫道:“我出去做事了。”
楊飛道:“請安然來一趟。”
陳沫應了一聲,出去沒多久,安然就來了。
“你看看這個。”楊飛把報紙拿給安然看。
“我看過了。”安然說道,“這不是和我們打官司的那個婦女嗎?死不足惜,這樣的人,留著也是個禍害。”
“你真這么想?”楊飛詫異的問道。
“不然呢?”安然道,“只是這兩個孩子,可憐了。”
楊飛道:“我也可憐這兩個孩子。我想幫助他們,這事,交給基金會負責。”
“好吧,我聯系一下那邊,以后每月寄一份錢給他們。”
“我想,最重要的是陪伴和監管。”
“那能怎么辦?找個人領養他們?可是他們這么大了,只怕沒有人肯領養。”
楊飛道:“找找看,總會有人的,如果實在沒有——我領養他們。”
“你不合格啊。你這么年輕,不能領養孩子的。”
“那就由我父母出面,領養他們。”
“這更不行了。領養人的第一個條件,就是無子女。你們一家人都不合格。”
“行了,我再看看吧!”安然道,“也許,他倆并不愿意被領養呢?畢竟這么大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再過幾年都能出社會工作了。”
“好吧。”楊飛無奈的擺了擺手。
安然道:“你做得并沒有錯,錯在她。”
“我知道。錯,也不在她!”楊飛沉聲說道,“有人犯了錯,卻不必為此付出任何代價!這個世道,真不公平!”
“你說的是?高益?”
“除了他,還能有誰?”
安然離開后,楊飛收拾了一下心情,把亦黛叫了進來,問道:“能監聽到高益嗎?他在辦公室嗎?”
“剛才還在的。”亦黛回復,“老板,我一直監聽,有什么要特別注意的嗎?”
“沒有了。你去吧!”
亦黛覺得,怎么沒頭沒腦的,就問了這么一句?
她退出來,回到辦公位置上。
沒過多久,她就看到楊飛走了出來,去了電梯間。
她默默的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眼線。
監聽工作其實是很無聊的。
耳機戴久了,耳朵也痛得很。
別說是戴著耳機了,便是成天的坐著,坐久了屁股也疼呢!
亦黛聽一陣,就要摘下耳機來,讓耳朵休息一下下。
怕錯過重要的信息,不敢休息太久,她又會繼續。
她起身復印了一份資料,回到座位上,繼續監聽時,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咦!老板!他怎么去高益辦公室了?”
亦黛趕忙緊了緊耳機,生怕聽不清楚。
“真的是老板!原來,他出去,是去找高益了啊!”
亦黛確定了。
是的。
此刻,楊飛就在高益的辦公室里。
高益驚詫的看著楊飛:“你怎么又來了?你當我辦公室是你家的后廚啊,想來就來?上次要不是你逃得快,我就把你廢在這里了!你有種啊,你居然還敢來!”
楊飛冷笑道:“我為什么不敢來?是你做了虧心事,又不是我!”
“我?虧心事?哈哈哈!你太天真了吧?這世界上的事,就沒有虧不虧心一說!只有當做、不當做!當做的事,就不必管虧心不虧心!”高益輕蔑的說道。
楊飛懶得跟他廢話,大步沖了過去。
然后,亦黛這邊,就聽到一聲尖銳的、重重的悶棍聲!
是的,是悶棍聲音!
就像是一棍子打在人頭上的那種聲響!
亦黛吃了一驚,整個人都從座位上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