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4 名將之殤(五)

“誰知道，維基亞獵鷹的心思，有幾個人能夠猜到的！或者有，比如總領大人！“特倫斯克聳了一下肩膀，他的目光向前面瞟了一下，阿爾杰農卡佳的右手正在無比仔細撫摸過一口黑色棺材頂板，

頂板粗糙的頂面不光滑，反而有些毛躁扎手，臨時趕制的東西，沒有進行細心的磨砂，但是上面黑漆非常光亮，照在他臉上也透著一絲黑色，阿爾杰農卡佳目光灼熱而滿是血絲，深吸了一口氣，手猛地將一塊棺材板揭開，

”果然是里邊空空如也啊“

阿爾杰農卡佳的瞳孔不自然的緊縮了一下，

在他看來，這些棺材里邊并不是空的，而是裝滿了維基亞獵鷹對于自己自導自演鬧劇的嘲弄。像這樣的棺材足足有一百二十個，在這位高盧帝國西線總領面前一字排開，

”可惡，你們還看不出來嘛！“阿爾杰農卡佳手指緊握成拳頭，臉色難看的用重鼻音說道”這是在告誡我們，要想離開丹爾尼。就要有躺進這些棺材的準備！這是向我們下達會戰的邀約書啊！“

”會戰的邀約！“

將軍們臉上的表情一下僵硬，所有的議論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即使膽大如特倫斯克這樣整天都表示維基亞獵鷹沒什么了不起的家伙，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

”有傳聞說軍神維基亞獵鷹自起兵之日以來，只要是會戰就從未有過敗跡，而且還創造過以10萬軍隊擊敗30萬敵方大軍直接傾覆一個國家的駭然記錄。“將軍里邊的第八步兵團長萊斯科特低聲說道，作為高盧北軍中最精銳的部隊指揮官之一，他的看法有著相當的力度，他指出在戰場上維基亞獵鷹就算不是親自指揮。也會帶給對手壓力，會直接導致敵軍的作戰能力下滑，

“依據丹爾尼這座堅城，我軍感受不到野戰對峙的壓力，一旦離開城市依托，那種情形就很難說了”萊斯科特神色嚴肅的聲音停了停”所以我軍決不能與之野戰！“

“是啊，我軍決不能選擇與其野戰！”特倫斯克點頭表示同意，雖然口頭上說著10萬對10萬誰也不怕誰的說法，但是對比很明顯，對方士氣如虹。以勢如破竹之勢突入丹爾尼高原，一路連戰連捷，軍心士氣都已經達到了頂點，而本方部隊首先受挫于科姿，再潰于葛蘭冇堡，為了執行誘敵深入計劃而一退再退。軍心低落已經到了底線，兩軍野外會戰明顯對我軍不利，我們可以選擇不答應！維基亞獵鷹還能夠強制與我們會戰與城外嗎？“特倫斯克的聲音異常堅決

”說是那么說“

一名中年將軍臉色顯得有些猶豫，他抬頭看了一眼神色不定的西線總領阿爾杰農卡佳，緩聲說道”但如果是維基亞獵鷹的邀戰書，只怕不會是如此簡單就能夠推掉的東西！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是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不好的預感？“

”是啊，就在剛才行刑前看見維基亞獵鷹親自赴約，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感覺所有的主動似乎在那個人出現之時。就已經不在我們的控制之內的！不要忘了，將敵人帶入自己的布局，逼迫其不得不走下去，這可是維基亞獵鷹一慣的風格！他既然看穿了我們的盤算，怎么會無動于衷！現在又送來這一百二十口棺材。就像是為我們提前準備一樣“

”什。。。什么啊，不要這樣說好不好，真是令人感到不安起來了！沒有證據的話不要亂說！“將軍們聽的感到背后發涼，目光慌亂的落在漆黑的棺材上，就連阿爾杰農卡佳的臉色也顯得不自然起來，他的腦海里閃過在昨晚悄然靠向河道方向的獵鷹軍營地，難道維基亞獵鷹真的有什么布置逼迫自己出城與之展開不利野戰的辦法？

“大。。。大人！河道上有異常情況！”一名侍從官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神色驚恐的說道，

他的話讓阿爾杰農卡佳神色一驚，河道，難道獵鷹軍真的想要故伎重演，利用河道來攻擊丹爾尼城堅固的防御嗎，帶著滿心的困惑，阿爾杰農卡佳登上了丹爾尼高大的城墻，遠處河道上的景象令他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啪”他的手因為用力過猛，扳斷了一塊城垛上的木板，跟他一起上城墻的將軍們早已經集體呆住了，眼睛鼓鼓的看著遠處的河道，

他們怎么也想不到會見到如此“壯觀”的景象，但越是壯觀，越讓將軍們的心往寒冷里沉，難怪，難怪維基亞獵鷹有如此把握逼迫本方與之展開城外野戰，根本就是有恃無恐！

只見無數的木排就像一條看不到頭尾的長龍，從河道的上游一直蔓延下來，木排由砍伐修剪過的原木構成，河道經過上次的泄洪已經平緩，木排有條不絮的順水而下，獵鷹軍早已經在河道兩側拉起了巨大的攔網，

士兵們站在河邊，手里拿著長鉤子將流過的木排構向岸邊，木排上面滿載著糧食，干肉，甚至還有酒，木排的數量無法統計，從上面卸下物資一直持續到夕陽照亮河面，整整一個下午，木排源源不斷。似乎看不見盡頭，物資在河道上堆積成一個個的小山，數量多的沒法統計，保守估計足以支撐十萬獵鷹軍一月之用！裝運物資的馬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混蛋！”

阿爾杰農卡佳拳頭砸在城垛上。臉色已經變成了土色，血從手指間隙流下，

木排的方向來自河道上游，這表明獵鷹軍的物資早就轉囤到了上游，他本來還預測獵鷹軍就算躲過了科姿陷阱，至少也會遭受一部分物資上的損失。十萬獵鷹軍的補給不是一個小數字，對方的后勤線一定壓力很大，而且一定也是非常緊張，加上科姿造成的道路泥濘，后方的物資應該還在泥濘中掙扎，斷斷續續的供應著前線，獵鷹軍的處境就算比自己好一點，但也好不到那里去，但是眼前的情況卻在告訴他，那只是自己一廂情愿的愚蠢想法。

再一次被人愚弄的挫敗感，讓他的精神一下有崩潰的趨勢，

獵鷹軍物資不但沒有被斷，反而充沛的令人發指，這是多少的糧食啊！至少有一個行省以上的庫存，真不知道維基亞獵鷹是怎么將如此多的物資運到上游取得。真是方便，直接就能夠利用河道將物資順水而下，這些糧食應該足以支撐十萬獵鷹軍困守丹爾尼城一個月了吧，這是早有預謀的布置，那個殘酷的混蛋一下就毫不留情捅穿了自己最大的弱點，將自己的一切幻想都破沒成泡影，

丹爾尼城內軍隊加平民近三十萬，根據后勤官呈上的報告，城內的糧食嚴重不足，就算是采取一天冇一餐的配給。也無法支持超過七天的時間，選擇三天之后突圍，已經是軍隊能夠維持供應的極限，看著獵鷹軍方面在河道上堆積如山的物資，阿爾杰農卡佳的身體晃了晃。他感到一絲無力的頹廢，五根手指深深陷入手心里，一陣鉆心的疼，

太毒了！

如此大規模的物資運達，簡直就是一下堵死了自己想要依靠逐步削減軍民供應來拖時間的策略，因為在看見城外敵人如此多物資運達的情況下，只要有這樣的命令發出，城內的所有人都會知道城內糧食出現了不足，而城外的獵鷹軍糧食多的吃不完，大軍困守之下，人心的恐慌才是最可怕的，就像是無法修剪的蔓草，只要城內出現謠言，自己先前所在的一切都會被迅速推翻，

因為整個丹爾尼都會認為只要愿意，獵鷹軍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在一個月內將整個丹爾尼變成一座死城，數量多達20萬的平民一但騷動起來，會是比洪水還要可怕的力量，動亂很快就會像荒草中的火點一樣在城內各個地方蔓延開來，軍隊四處疲于奔命的殘酷鎮冇壓，最后恐慌會蔓及到軍隊，除非軍隊吃人，否則是絕對無法支撐一個月時間，在最短時間內發起突圍，已經成了迫在眉睫的事，與獵鷹軍展開會戰無可避免，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被逼到了死角了啊！

“諸位回去準備吧，派人告訴城外的獵鷹軍，為了武人的榮耀，我軍會三日之后與其展開堂堂正正的會戰！”阿爾杰農卡佳長長嘆息了一聲，頭頂陰沉沉的天空就像是一場大暴雨來臨前的征兆，狂亂的風從高原荒地上吹起一片片的沙土，他的腦海里閃過那口空空如也的棺材，三天后，一切都會結束，不知道其中一口會是自己的嗎？

9月7日凌晨，丹爾尼會戰的最后一日

天色陰暗，風從草地吹過，把碎草卷向天際，殺意直沖天空，丹爾尼城下，11萬高盧北軍離開堅城丹爾尼，在城外布開巨大的陣列，裝備‘精’良的高盧北軍步兵謹慎的在還有幾分泥濘的土地上列隊，雖然名之曰野外會戰，阿爾杰農卡佳還是耍了一個小花招，他將高盧軍隊的射手并入步兵集群，依托城墻散開，形成可遠可近的攻擊集群，人頭攢動，

“一切，都是為了高盧！”阿爾杰農卡佳站在丹爾尼城頭上，目光復雜的遙望著在城下一線鋪開的軍隊，這是一場“死戰”要么突圍，要么死在丹爾尼城下，長槍如林，戰旗如海，足以‘激’起任何人的雄心萬丈，除了步兵集群外，大約一萬人的高盧輕騎兵也從城內開出來，

這些高盧騎兵帶著皮頭盔。穿著輕便的騎兵鎖甲，手中的武器是長達三米的刺槍，馬蹄揚起碎土，卷起煙塵。奔跑向軍陣的側面，猶如巨大軍陣左側的一把尖刀，帶領這些輕騎兵的阿圖亞子爵，這位紅色頭發的中年將軍頭上帶著紅色絨線的頂盔，位置在隊列的最前端，他堅定的目光看著前方。在他的側面，數百個步兵中隊一字擺開，齊齊列隊，方陣整齊得如拿尺子來劃量一般

這可能會是榮耀北軍的最后一場戰斗嗎？帶著各種各樣心緒踏入戰場的將軍們，軍人的熱血讓他們也被眼前如此雄壯的軍容振奮了，丹爾尼城下，高盧北軍的旗幟如海浪波濤一般洶涌，

“嗚嗚，嗚嗚！”人馬恰如黑色的塵云，各軍的將軍們在做最后的作戰動員

”拿出你們全部的力量來。不要忘了，你們是榮光無比的帝國北軍！“特倫斯克系著紅色的披風，一手拿著軍團戰旗，騎在戰馬上從自己部隊的前面跑過去，同時高舉起手中的指揮劍”用你們手中的武器，擊潰對面的敵人。就像你們擊潰斯拉夫人那樣，擊潰他們，迎接勝利“

”只要逼近，敵人的射手就會動搖！那就是我們的機會“第八步兵團萊斯科特歇斯底里的對著排成龜甲軍陣的部下喊道“以勇氣和榮耀為盾牌，為了高盧，為了軍人的榮耀，竭盡全力向前！向前”

在高盧軍隊對面，胖子緩緩抬起手，10萬獵鷹軍隊同時也響起一陣嚴整的聲音，

啪啪。碩大的攻城盾牌被支架起來。如同在遠處山脊上豎起一道黑色的長墻，鋼制盾牌在陽光下閃著光，無數的長槍從盾牌間隙探出來，尖銳的一尺長鋒，在陰沉的光線下同樣透著讓人膽寒的殺氣。構成最具有抵抗力的第一梯隊

后面五米是第二梯度的上萬名手指精鋼打造橫矛的帝國重裝步兵，這些帝國重步兵帶著鷹翼造型的頭盔，全身重甲，就連臉上都是金屬半面，手中的武器除了最初用來交戰的橫矛外，還有各種近戰交錯時使用的重型連枷，釘錘，刺錘，第三梯隊是帝國中冇央軍阻擊弩手構成的翼鋒陣列，弩手們呈現半蹲和站立兩排，炯炯有神的眼睛像箭鏃一樣盯著遠處人馬喧囂的高盧人，

十萬獵鷹軍，綠色的樹林，黃冇色的荒漠，褐色的田野。金黃的田野和草場。現在，通通被黑色的軍陣所覆蓋，天地間彷佛只剩下一種顏色，那就是黑色

“想要側翼突圍嗎？”

胖子放下手中的瞭望鏡，似乎完全不在乎前面的幾乎遮蓋了丹爾尼城前方的無數軍旗。在他左手的位置，雷神瞄準手們正在緊張的測量數據，每個人都顯得非常的興冇奮。其實，對面轟擊距離的有關數據早就測量好了，但是為了確保不出現的偏差，觀察手依然在一絲不芶的進行多次核算，超過一百‘門’的陸軍雷神高高的仰起了黑幽幽的炮口，面對11萬已經成為困獸死斗的高盧北軍，胖子的壓力也不輕松，北軍突圍是必然的選擇，但是讓其選擇在什么時候突圍，確是自己可以做到的事，

“阿爾杰農卡佳，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胖子舔了舔體冇內燥熱造成干燥的嘴唇，透過手中的瞭望鏡審視著前方丹爾尼的情況，11萬人的高盧北軍在丹爾尼城下一字鋪開，亮起的矛刺就像一道巨大的光切開了大地，透出一股落日夕陽般的悲壯，

“開始吧！”

阿爾杰農卡佳決定首先發起攻擊，因為有沼澤地這道天然不利屏障，一旦被獵鷹軍搶先，僅僅獵鷹軍的弩手就足以對城下列陣的部隊形象一邊倒的屠冇殺，而這次作戰的主要方向，還是向東突圍，所以軍陣的重心，也在布置了輕騎兵突擊部隊的右側，那里除了騎兵之外，還有3萬能夠發起突擊的輕裝步兵，以速度極快的輕騎兵為刀鋒，以輕步兵集群為嵌入后的重錘，在獵鷹軍陣的阻攔方向撕開一個缺口，然后大軍嵌入，將擅長遠程的獵鷹軍拖入混戰的泥潭，雖然可能會面臨重損失，但是突圍的可能性也會大增

傳令騎兵從后陣一路飛奔過來，一路高呼：“騎兵出擊，騎兵出擊！”風聲呼嘯，原野草葉亂飛。上萬的高盧輕騎兵們把長矛握得死緊，呼吸猛烈的急促起來。臉上顯得既嚴肅又冷酷。因為他們深知擺在自己面前的任務是多么的沉重和可怕。每一個心中都包定了必死之心！

“全軍突擊！”

頭戴紅色絨線頂盔的阿圖亞子爵高舉起手中的刺槍，無數的輕騎兵像從弓弦中彈出的箭簇一樣，如洪水潰堤蜂擁而出，

轟隆的馬蹄聲猶如戰雷滾動，輕騎兵齊齊放低了刺槍，就如一塊巨石從山上滾落，

他們朝著獵鷹軍的側翼而去。速度越來越快，奔跑又變成了沖刺，然后以可怕的速度前進，氣勢驚人，猶如山洪海嘯爆發般無法遏止！

這是自高盧帝國與獵鷹帝國交戰以來，第一次以騎兵沖擊獵鷹帝國的步兵！

放置在山脊最高點的上百‘門’雷神大炮率先猛烈的鳴叫起來。三個中隊加起來超過一百‘門’大口徑的陸軍雷神炮，整排的‘射’出了猛烈的火焰，火紅的火光帶著燃冇燒的雷神彈在上空掠過，發出尖銳地聲音，然后散花般落在了沖鋒騎兵的身邊。

“轟隆隆”頓時如同引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地震，彌漫的硝煙和暴起的火光，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里就完全地覆蓋了長達2百多米地面。！

“為了高盧！前進”高盧輕騎兵奮勇的同時發出了一個聲音，宛如帝國隕落在落日前回蕩的悲壯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