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8 新京亂流(一)

這里是剛非帝國最初發源之地，白雪皚皚下的城市沿山而建，一層層鋪墊而下，所有白色石頭建筑在冬季都被籠罩上了一層冰霜，好像是晶瑩剔透的玻璃罩子，這里的建筑是非常有特色的，

全部清一色的白灰巖為建筑材料，尖形屋頂，密集成列的土鑿石窗，彎彎曲曲的山道，

街道邊矗立的青銅色的大型雕像，四周是秀麗的貴族宅院，從山脈下方一直蔓延到山脈頂，遠遠開去，猶如一片雪堆壘砌而成，

白城，是其他國家對于這個往昔帝國中心的稱呼，

這座高高的矗立在山脈上的城市，在當初還是剛非王朝都城事就已經是有名的風光圣地，在剛非建立帝國以前，戰火已經有數十年沒有蔓延過這里，這一點，只需要看看新京的建筑風格就知道，浮華而奢侈，貴族們想著法的展現自己有錢，有地位，有身份，街道墻壁上有各種彩色繪畫，主要是描述剛非帝國歷次戰勝敵人的情況，百年擴展，從地處一偶到成為中歐巴羅一霸，最后遷離這里，現在又遷移回來，就想是剛非帝國跌宕起伏的一部歷史在這座城市上演化

剛非京都守衛官東門的城衛官艾德里安獨自一個人站立在城門的上方，看著遠處蒼茫的土地。夕陽的余暉已經漸漸的消失，視線的盡頭開始是一片的黑暗，除了農田、曠野和樹林，什么都看不到。太陽還沒有下山的時候。吊橋就被高高的拉起來了，就算是白天，每個出入城門地居民，也要接受多次的檢查。

據說伊斯坦人的大軍正在逼近新京，艾德里安有些焦慮的注視著遠方，今天早上。從南部方向傳來隱隱約約的激戰聲音，這讓他覺得非常的不安，南部的兩座衛城是新京的屏障，正好位于伊斯塔人進軍的路線上，這一支伊斯塔人來勢兇猛，就像一把彎角刀，繞過了前方數個軍團的攔阻，直接朝著新京的方向而來，

因為四大軍團遠離，目前在新京的部隊都是皇帝最為信任的部隊。人數約三萬人，而來襲的伊斯塔人卻多達十一萬，接近四倍的兵力比，即使是艾德里安這樣堅信新京絕不會陷落的軍人，在內心也在打鼓，他敏銳的覺察到駐守京都的軍隊士氣很低落，大部分士兵和貴族都不看好這一戰，下方城門已經被急著出城逃難的貴族馬車都塞到了街道中心，據說西面的城門還要狼狽。城門已經連續兩天沒有關上了

“大人，聽說獵鷹帝國的特使到了新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名穿著筆體軍服的年輕軍官在他身邊停住，金色卷發。一張帶著年青人充滿沖勁的英俊面龐，年青人看了一眼對面即將落下的夕陽，眼睛微瞇問道

“應該不假，雖然不是從這個門進來的。但是我能夠感覺到！”

艾德里安眉毛微蹙，表示自己今天一天都沒有看到軍務部派出的督戰隊巡查，幾個逃兵溜走了也沒有抓回來。在以前，這樣的情況絕對不會出現，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上面不愿意讓獵鷹帝國看見我們目前的窘迫，就在今天中午，艾德里安收到軍務部一份緊急命令，吩咐他小心謹慎的防守城門。但是不能做出太大的動作，以免驚擾成為局面，艾德里里安知道，這是要自己千萬不要給獵鷹帝國使者們留下戰火紛飛的印象，因為獵鷹帝國本質上依然是敵人，只是因為特殊的形勢才不得不站在一起，

“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借助獵鷹帝國的力量，無異于與虎謀皮！”年輕軍官氣氛的說道，忽然聽到背后有腳步聲，年輕軍官連忙收聲，

兩人往腳步聲的方向一看，一個消瘦的身影映入眼睛，兩人同時愣了一下，連忙趁著遠處的人沒注意，拐到一個看不見的角度，是剛剛奉命抵達新京的度那德親王殿下，四十歲的年紀，穿著掛滿了各類勛章的軍服，

盡管他一天戰場也沒有上過也無所謂，他的皇室血統也讓他足以將帝國所有級別的功勛章帶一個遍，作為前任皇帝的表兄，現在皇帝的表叔，他被招到新京的意思不用說也能猜到，皇帝還太小，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這位親王就有可能成為新的皇帝

“他來干什么？”年輕軍官不滿嘀咕，這位帝國后繼者第一人，獨自一個，沒有任何的隨從，太不正常了，要是有什么刺客或者暗殺的話，這位對于剛非有著至關重要地位的后備役就算是被賣了

兩人正在詫異親王怎么會獨自來這里，遠處再次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神色慌張的剛非將軍出現在度那德親王的背后

“你來了！比我預想的晚了一些！”度那德不經意的看了看對方的臉色，又低頭看了看下面的城門洞。城門洞是擁堵了數百米的馬車流，真是平日里還看不出來，這多少時間，竟然已經有了如此規模的逃離隊伍！在城門的外面野地上，沒有巡邏部隊，也沒有檢查哨，

親王的瞳孔緊縮一下，嘴角微微一笑，非常有風度的說道“是還在糾結，還是已經做出了決定？時間可不是不等人，這可是牽涉到整個家族數百年興衰的問題，你也看見了，失去信心的不只是你一個人，整個新京的人都在爭先恐后的逃離這座即將如沉船一樣的城市呢！在伊斯坦人的大軍到來之后，一切都會被摧毀的！所以你不需要為你的決定感到羞愧，身為軍人，你已經盡了一個軍人的本分，其他的，只是時代選擇了！”

“糾結？決定？什么意思！”遠處躲藏的年輕軍官隱約聽到一些詞，臉色茫然

“是城衛官費爾瓦”

艾德里安就顯得有經驗的多，他看著那名滿臉糾結的將軍，語氣帶著淡淡的不屑，低聲說了一句，我曾經與他共過事，是個只要有利益就可以出賣任何東西的小人，有他的地方一定不會有好事！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親王殿下這次提倡的是主和“

”主和？怎么和？“年輕軍官再次問道

“自然是割地賠款了！要知道，不僅僅是獵鷹帝國的特使到了京都，就是伊斯坦人的也到了，其中軍方主張聯合獵鷹帝國對抗伊斯坦人，而親王殿下認為獵鷹帝國的威脅要比伊斯坦人大，一個不過是尋求一些利益補償，而另一個則是有著吞并剛非的野心和勢力，所以親王認為帝國答應伊斯坦人的條件，全心全意對付獵鷹帝國才是正途，而之所以帝國變成如此模樣。都是帝國對于獵鷹帝國一味忍讓的結果“

“伊斯坦人的條件？你是說那個以白沙堤河為分界線的那個分割方案？”

年輕軍官聽到倒抽一口冷氣，他聽說過那份條約，伊斯坦人要求以白沙堤河為界，重新劃分兩國之間的分界線，白沙提是剛非中部的一條大河，如果以白沙迪河為界，幾乎就等于半個剛非劃給了伊斯坦人

”沒錯，就是那個！“艾德里安點頭說道“，“不止如此。我們還要支持伊斯坦人在中歐巴羅的統治權！也就說我們實際上就是伊斯坦人的屬國，我們要幫他們打仗！還要每年上繳天文數字的貢稅！”

”混蛋，答應這樣的條件！我們這些軍人還不如死了算了“年輕軍官咬牙切齒，雙拳握緊。腦門上青筋都蹦了出來，這時，他看見遠處站在親王面前的費爾瓦神色艱難的點了點頭，親王一臉親切的伸出手。重重拍了拍費爾瓦的肩膀，低語了幾句后，轉身離開。費瓦爾等到親王消失在下方的道路后，左右看了看，在確認沒有人后才離開

”他答應了！“年輕軍官恨得牙齒咬的格格響

”看起來是如此，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內容！“艾德里安一臉凝重，他能夠感覺到親王一定是在布置什么陰謀，叛亂嗎？看起來不像，費瓦爾是外城守衛官，麾下部隊并沒有進入內城的權力，而且費瓦爾雖然是個唯利是圖的人，其實膽子并不大，叛亂謀逆這種失敗了就要殺全族的事，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既然不是叛亂，那是什么？”艾德里安也想不通，他和年輕軍官一起走下城墻

“大人，剛剛接到命令，各城門守衛長官立即到城衛所開會！”一名傳令騎兵從下城道策馬而來

“開會？”艾德里安看向傳令騎兵

“是外城守衛官費瓦爾大人的命令”傳令騎兵手緊緊勒住戰馬，從懷里取出一封潦草的命令遞過去

”費瓦爾大人嗎？“艾德里安接過信，深深的吃了一驚，如果不是看見剛才那一幕，他頂多也就是以為是例行會議，但是看過剛才那一幕，就表明這次開會絕對不簡單，

”請快點，大人的要求很急，如果半個小時不到的話，遲到者要被鞭打十下！“傳令騎兵催促道，說完話，策馬轉身而去，留下一個讓艾德里安費解的背影

”杰羅姆，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艾德里安一臉殷切看向年輕軍官，想到剛才那一幕，內心非常不安，感覺就像站在一個巨大的看不見的陷阱邊上，能夠聞到氣息，卻不知道具體的方位

“你去吧，這里我守著！“被稱為杰羅姆的年輕軍官神色凝重說道”好吧，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艾德里安半信半疑的皺著眉頭，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不過既然杰羅姆愿意暫且替代他指揮，他也沒什么可擔心的，杰羅姆可是上過戰場的軍人，關鍵時刻絕對不含糊，

”這里就全部拜托了！“艾德里安向杰羅姆行了一個軍禮，跨上戰馬趕往城衛所，新京外圍城衛所位于新京南墻一處陰暗位置，騎馬全力奔跑的話，二十分鐘內就可以到達，在城衛所大門外，將戰馬韁繩交給門口的衛兵，艾德里安走進城衛所，一名軍官已經在走廊盡頭等待，是費瓦爾的副官，他看見艾德里安來了，連忙走過來將艾德里安引向另外一個走廊

”這里，應不是通往會議室的道路吧？‘艾德里安跟在副官身后，目光上下打量

“這是通往宴會廳的！”副官嘴角笑道“今天沒有會議，是費瓦爾大人看見諸位大人太幸苦了。特在宴會廳宴請大家！”

“宴會？敵人隨時可能兵臨城下，大人還有舉辦宴會的興趣？”艾德里安眼神閃過一抹怒意，停住腳步，轉身向門口走去“如果是宴會，我就不參加了，請告知費瓦爾大人，他的心意我心領了！”

“艾德里安大人何必如此心急！”

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在幾名護城官的簇擁下，費瓦爾一席深藍色軍服，手里端著一杯紅酒。從不遠處的宴會廳走過來，“沒事的，就算是兩座衛城被伊斯坦人攻陷，送信的人總是有的。伊斯坦人的前鋒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全部包了一萬五千守軍的餃子。呵呵，也許一會兒就來了，說不定是勝利的戰報呢。”

“費瓦爾大人！”艾德里安臉色難看的行禮，不管怎么說，費瓦爾也是他的上司。至于費瓦爾口中捷報什么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沒有全軍覆沒就是萬幸了。

“來！來！今天難得讓大家聚在一起，我們不醉不歸！”

費瓦爾熱情的拉住艾德里安的手。

這時，一名城衛所的軍官來到費瓦爾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艾德里安看見費瓦爾略顯醉意的目光閃過一道令人發憷的寒光。在如此近的距離，艾德里安也從對方的口型看出“開始了嗎？”

此時，從新京都南面早已經是一片吵雜人聲。

很多身穿高盧禁衛軍軍服的士兵零零散散的出現在曠野上，臨時坐鎮指揮的年輕軍官杰羅姆眉頭頓時輕輕的揚起來，神色卻顯得非常的怪異，難道真么快，衛城就已經被伊斯坦人的前鋒打敗了？

出現的禁衛軍士兵越來越多，杰羅姆確信衛城真的被打敗了，他所看到的那些散兵游勇，一點都沒有身為帝國禁衛軍的氣勢，表現的隨頭喪氣的，衣冠不整，武器也是亂糟糟的。但是似乎又義憤填膺，有些人還咬牙切齒的吼叫著口號，似乎是叫囂著血債血償之類的話。

“來人，立即關上城門！”

杰羅姆大喊道，目睹數千的散兵游勇靠近城門，敏感的士兵立刻將吊橋拉上了，將下方的潰軍攔在城外，”開門！開門！我們要去見皇帝陛下！我們要殺了伊斯坦人的特使！“下面數千人的吼叫聲撼動著城墻，城墻上的剛非士兵頓時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所措，

杰羅姆聽到下面潰軍喊的話，很快覺察到了不對，連他都是才知道伊斯坦人派了特使，這些衛城守軍是怎么知道的？他心里下的不安的情緒更加的強烈了，厲聲下令“所有人注意，沒有命令，任何人不準開城！”

”混蛋，老子在前面玩命，你們在后面茍合，開門！你們要是不把門打開，老子跟你們玩命！”下面的士兵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其中不少人已經拔出了武器

“來人！弓箭手準備……”

杰羅姆臉上微微變色，這數千潰軍要是沖入京都，要說叛亂是不可能的，人太少了，京都可是有三萬軍隊，但是在別有用心人的指引下，去殺掉一個伊斯坦特使，那實在是太簡單了，雖然杰羅姆恨不得自己卻把伊斯坦人的特使殺了，但是想到因此而引起的伊斯坦人的血腥報復，也不由感到一絲后怕

”不要動，否則就一定會死！“突然間，杰羅姆覺得自己地脖子一冷。后半截的話頓時沒有能夠傳遞出去，他覺得似乎有人卡住了自己的脖子。他用力的掙扎了一下，卻紋絲不動。一把寒氣逼人的匕首放在他脖子上，

”混蛋，應該想到的，這里可是費瓦爾的城衛軍，怎么可能沒有一兩個眼線混在里邊！“杰羅姆頓時感到深深后悔，那么一瞬間，腦海里轉過幾千個念頭，但是沒有一個念頭是清晰的。他似乎潛意識里感覺到了什么，但是又無法清晰的描述出來。

“放他們入京，否則，你就得死！”后面的人聲音很低，但是很清晰，而且帶著不可抗拒的意味。

“你們到底想要干什么……”杰羅姆似乎明白了什么，冷冰的說道。

”放心，我們所做的，絕對對的起這個國家現在首尾兩端的人太多了，只有徹底斬斷多余的想法，殺掉伊斯坦人和獵鷹帝國的特使，讓所有人都沒有回頭路，這個國家才有復興的機會！“

”你們瘋了！想要同時對兩個帝國開戰嗎？“杰羅姆也被這個計劃嚇到了

”恰恰相反，如果我們不展現的強硬一些，那才是將自己擺在兩大帝國的餐桌上呢！殺了他們，帝國才能有新生！“后面的聲音依然很低沉，卻透著一股狂熱般赤忱”

”瘋子，你們這些瘋子！什么狗屁新生，你們就是一群想要渾水摸魚的叛逆！你們的目標是陛下。。。。“杰羅姆一臉猙獰的怒罵，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因為鋒寒的匕首一下切開了他的氣管，鮮血飚射出來，在對方強硬的手臂壓制下，杰羅姆就像一條上岸的魚兒一樣的掙扎越來越弱，最后徹底沒了動靜

城門打開，潰軍蜂擁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