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1 南風烈(九)

“陛下是想要對我說什么嗎？”，

“沒什么，只是對于一些事感到不可思議“皇帝臉色尷尬的訕笑了一下

“是什么事能夠讓陛下有這樣的感覺？”李月華明媚的目光落在那份皇帝剛剛看完請報上，那是一封來自中比亞朝堂的密報，因為已經入主帝京西路，為了避嫌，李月華作為中比亞情報負責人的職務就自動取消，所以來自中比亞朝堂的情報，現在就是李月華也不是完全了解

“我軍已經逼近揚水，按照原先的計劃，中比亞軍應該會選擇避讓，可是消息卻表明，中比亞朝堂剛剛下令，死守揚水！皇帝從座位上站起身，拿起情報走過喲去，

“不會吧！”李月華俏臉上滿是錯愕，

“你自己看看吧，中比亞朝堂下令死守揚水，任何擅自退出揚水的中比亞軍都要按照叛軍處置”帝國皇帝臉色冷峻的聲音頓了頓，嘲諷說道“說實話，如果不是自己清楚，我還以為中比亞朝堂是不是的已經全部投靠我帝國了呢！“

李月華拿起那份能夠讓帝國皇帝發出如此嘲諷的情報，目光掃過，整個人都一下愣在那里，紅潤誘人的嘴唇微張著，足足十幾秒鐘都沒法合攏，明知道帝國大軍逼近揚水，可是中比亞朝堂卻對揚水地區的十萬大軍下達了死守的命令，甚至不惜威脅說，任何違背朝堂命令撤離的中比亞將軍，全都將被視為叛逆論罪，

“這樣的命令，難道中比亞朝堂方面就不怕將軍們反了嗎！”

李月華一臉的不敢相信，這簡直就是逼著楊河地區的中比亞軍跟武裝到牙齒的帝死磕，雙方都不是一個檔次的，帝橫掃草原人，而草原人橫掃中比亞軍，如此明顯的差距，難道整個中比亞朝堂和皇帝都看不見嗎？

“呵呵，自從出了龍破擅自撤回西南事件之后，中比亞朝堂方面就強令要求掌軍的軍方大將家眷，都必須待在新京，看似愛護，其實就是人質”帝國皇帝冷聲說道“誰叫武臣里邊出了一個膽大包天的龍家，有這樣的特例在前，軍方大將們雖然滿心委屈，也只有忍氣吞聲，反之，有了如此決定生死的籌碼在手，中比亞文官們對武將的監控，就像是一手抓住了武將們的命門，這就難怪中比亞朝堂可以悍然下令十萬中比亞軍死守揚水之地，完全不管這些將軍們到底能不能活下去，跟十萬中比亞軍人相比，朝堂大臣們更看重他們在揚水之地的那些田地，而中比亞的將軍們空有大軍在手，也不得不遵從朝堂方面不合理的命令，十萬大軍，就這樣被釘死在揚水之地“

聽完皇帝的話，李月華都感覺看不過眼了

整個揚水地區都是那些朝堂大臣們私田，為了保住這些私田，朝堂竟然下達如此喪心病狂的命令，中比亞皇帝呢，如此不合理的命令，中比亞皇帝難道看不見嗎朝堂扣押李家，出于避嫌，就算是帝國以此為借口南下，李月華也沒有向皇帝提出過任何要求，

因為李月華深知，這是國策，帝國南下，雖然有李家的成分在里邊，但其實，李家只是皇帝南下的借口，帝國真正所要的是要借助軍事壓力，逼迫中比亞方面接受龍破與帝國所簽署的一系列條款，這一點，在龍家與帝國簽署條款的那一刻，就已經是早就在帝國皇帝的腦海里成為無法更改的決定，就算沒有李家這件事，帝國也會用武力對中比亞施壓，只是想到父親的死，李月華還是忍不住黯然神傷，李泰的身體在半年前就已經快不行了，摧毀不僅僅只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

皇帝下令扣押李家，成了壓垮李泰的最后一根稻草，看著自己傾注了大半生心血的強大帝國，在草原人的馬蹄下如海嘯山崩一般的崩塌，山河淪陷，流民遍野，數次遷京，沿途所見的哀鴻一片，朝堂上，原先極為賞識的學生，一眨眼就成了想要置李家死地而后快的人，最后就連皇帝，都最終對李家下了手，李泰這位已經風燭殘年的三朝元老，所求的也就是一個干凈的死了，難道還要再遭受一下大名鼎鼎的罪獄之苦不成，死在家里，還有人收尸，死在鼠蟲滿地的罪獄中，怕是連個全尸都保不住’

李月華早就查清楚了，李泰是自殺的

帝國皇帝目光從李月華身上收回來，拿起桌子上的另外一份密報，遞給李月華“如果只是單方面看這個命令，是完全無法理解的，但如果你看了這個，就不會這樣想了！”

李月華聽到這個，神色困惑的接過情報，打開，目光掃過上面的內容，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握著那份情報的手甚至在微微顫抖，怎么會這樣，怎么能夠這樣！哀莫大于心死，如果李泰的死，讓李月華感到自己與李家的聯系徹底斬斷，那么眼前的這份情報，則讓她內心對中比亞僅剩的一點故國情懷，也徹底變成了冰水

原來就在朝堂下令死守的前一天，中比亞朝堂還發生了一件堪稱地震的大事件

那就是地位僅次于宰相的內務大臣蔡龍，突然被中比亞皇帝下令逮捕“僅僅如此，還不足以令李月華臉上變色，真正讓李月華感到震動的，是蔡龍被抓后，整個中比亞朝堂方面的反應，竟然是完全配合。。。。。。

李月華俏臉微寒的放下手中的情報，對于中比亞朝堂的情況，李月華還是相當清楚的，所以她才會有如此失態，蔡龍是什么人，中比亞朝堂內務大臣，

不客氣的說，隨著中比亞連連敗北，以四大門閥為首的掌握中比亞百年權力的勛貴大閥，在草原人的馬蹄下凋零無數，隨之崛起的，就是以南方貴族為主干的文官集團，蔡龍就是南方派的首腦人物，更是身為內務大臣，蔡家也有了新四大門閥的稱呼

在皇帝不在的這大半年時間里，蔡龍利用自己的地位和手段，拉攏各方勢力，左右逢源，已經儼然是南方貴族風向標一般的存在，幾乎可以算是將中比亞內務權力，財政權力都抓在手中，文官集團核心的核心，就是同出南方勢力的當初宋族和龍家，對于這位蔡龍也不敢太過，可見其絕對不是什么軟腳蝦，當初龍家權傾朝野，這位蔡龍大人就一直讓龍破頭疼不已，甚至有一次因為軍費問題，差點將龍破氣的吐血暈厥，但就算是如此，龍破也沒有將這個蔡龍抓起來，

就可以看出，這位蔡龍的強悍，因為這位蔡龍的身后，站在整個南方貴族集團，而無論是宋族還是西南龍家，都算是南方貴族派系，這也是南方貴族掌握的朝堂，最終同意讓宋族和龍家相繼掌握的原因所在，

而現在，就是這樣一個權傾朝野的人物，在皇帝下令抓捕的那一刻，整個中比亞朝堂竟然選擇了妥協、

所有的蔡龍黨羽，在朝堂大臣們的配合下，要么剝奪職務，要么抓捕入獄，似乎就在一剎那，前日還是權臣的蔡龍，一下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整個中比亞文官集團都自動與這位蔡龍劃清了界線，，否則，就算是中比亞皇帝，想要撼動這個中比亞文官集團的核心人物，也不是一個命令就能夠做到的！

帝國皇帝不以為意的接過那份情報，冷笑了一聲“這個交換很不錯啊，中比亞皇帝拿下蔡龍，從新奪回內務權力，而朝堂則得到了嚴令軍隊死守揚水的命令，就是可惜那十萬中比亞軍，無論是在皇帝眼中，還是朝堂眼中，這些武臣們已經是隨意可以犧牲的交易品！“

“中比亞朝堂怎么能夠這樣！”

李月華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剛才也有這樣的想法閃過，但也是立即不去想，因為太殘酷，殘酷到冷血，十萬條生命作為籌碼擺放在權力交換的天平上，只是為了換取一個權臣的隕落。。。。。。。這樣人到底知不知道，即將面對帝國大軍猛撲的中比亞軍，會是一副何等慘烈的場面

“本來只是想要施展軍事壓力逼迫中比亞就范，沒想到中比亞朝堂內部，竟然將帝國南下當成了權力交換的籌碼，這算是意外的驚喜嗎！“帝國皇帝咧了咧嘴，，轉身看向李月華說道”告訴李隆，他可能又要再去一趟南方了，不過這一次不是作為交涉談判，而是勸降，既然中比亞朝堂不要這十萬人，我們就要了！“

“陛下是要將這十萬中比亞軍全部收入麾下嗎？”李月華吃驚的站起身，

“為什么不呢，十萬大軍，都送到了手中，不接過來豈不是太傻？”

帝國皇帝黑色如星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寒意“中比亞皇認為帝國南下是因為扣押李家的事，認為只要到時候放回李家人，帝國就再無南下的理由，所以才敢將十萬大軍作為籌碼來換取權力，可惜他判斷錯了，帝國南下，不僅僅只是為了李家，如果能夠順勢將楊河也拿過來，帝國為什么不拿？”

李月華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說出來，說什么呢，正如皇帝所說，帝國本來對楊河之地還沒有野心的，可是中比亞皇帝和朝堂聯手，將十萬中比亞軍人和楊河之地白白送到了帝國手中，不取，怕是連老天爺都看不過眼！而自己又該說什么，難道勸說皇帝改變主意嗎？將勸降改成困殺這十萬中比亞軍嗎？就算以李月華的冷酷，也無法去做這樣的修改！

中比亞南部，德陽外圍

中比亞軍的防御線上，大顆冰涼的雨水打在臨時構建的防線上，為了迎戰大舉逼壓而來的帝，唐水下令大軍全面回縮德陽

德陽作為揚水地區的核心，軍事重地，本身就擁有高達三丈雄偉城墻，更有楊河圍繞而過，就是十萬中比亞軍全部退入城內，也是綽綽有余，在聽從了各軍軍主的建議下，唐水下令全軍都退入德陽城內，擺出一副堅守到底的架勢，此刻在十萬中比亞軍的德陽城頭上，整齊排列的盔甲和刺槍一眼望不到盡頭，雨水淌濕了頭盔，順著頭盔的縫隙進去，從士兵們清瘦的下巴處流淌下來，誰都沒有出聲，只有嘩嘩的雨水濺落在盔甲的鐵片上密集的滴水聲，在眾人的目光下，遠處的地平線上，正有一道道的黑線朝著德陽而來，

“鐺鐺鐺！”

城頭上傳來一陣刺耳的銅鐘聲

中比亞士兵開始涌上城頭，睜大了眼睛，騷動起來，爭相想要看清楚大名鼎鼎的帝國騎兵的樣子，都說帝國騎兵比草原人騎兵更厲害，更不要說這些上面傳下來的話，說帝國不宣而戰，倉促之下，揚水一線已經成為阻擋帝南下的最后屏障，

“一旦揚水地區失陷，那么從揚水殺入的帝，一路到中比亞新京之間，就再無任何可以阻擋的防線，德陽，已經是沒有撤退后路的戰場！我們就是中比亞最后的防線了，讓帝國人知道我中比亞也不是好欺負的”

“對啊，這些異族人有什么可怕的，跟我們一樣也是一雙眼睛一雙手”

“管他什么帝國不帝國呢，打過了才知道，誰刀砍上去不流血！”軍官們大聲鼓舞著士兵的士氣，努力營造出出同仇敵愾的熱血沸騰，說起來也是諷刺，讓中比亞軍從新拾回自信的，竟然是德陽高大無比的城墻，

“來了，來了啊！“

“慌什么！騎兵再厲害，還能跳上三丈高的德陽城不成，有了這樣的保障，還有什么可怕的，帝再強，難道還能是三頭六臂的怪物，是贏還是輸，打過了才知道！“

隨著黑線的靠近，帝國騎兵的輪廓也從躍動的黑點也變得越來越清晰，雖然不認為帝國騎兵敢直接攻擊城墻，但是帝威名太大，僅僅只是映入眼睛里的，都讓不少的中比亞士兵倒吸冷氣，因為距離的原因，看不見人的具體面目，但是那如一線潮頭涌動而來黑色的鱗片甲，在雨水里猶如閃爍著一層黑光，整齊奔跑就像是追尋獵物而來的狼群，如浪潮一線淹沒了前方的大地，

“轟隆隆“沉悶的馬蹄聲從隱約逐漸變得清晰，加大，最后變成了滾雷，

“媽的，這都是什么呀！”一名中比亞老兵臉色陰沉的干咽了一口唾沫，作為一名老兵，跟草原騎兵也交手過不少次，自認對騎兵還是有所了解，可是這一刻看見帝國騎兵集群，卻是整個人都打了一個哆嗦，草原騎兵雖然強悍，但是集群前進往往顯得散亂，而且喜歡配合各種叫嚷，看起來雜亂無比，而眼前的帝國騎兵則完全是另外一種感覺，黑壓壓一片飛撲而來，在這雨水之下，就像是一片黑色覆蓋了大地，沒有如草原人那樣的雜亂，也沒有如草原人那樣的喜歡小隊散開，

這些帝國騎兵整齊的推進隊列，就像是一睹墻朝著德陽逼壓而來，整齊劃一的邁動，頭頂上的紅色纓頂，更是讓這黑色多了一抹灼熱感，僅僅只是氣勢，就給人一種猛獸撲面的感覺，草原人常說最好的騎兵就應該成為風，風的腳步不應該被束縛，所以草原騎兵從來不列陣，而眼前的帝國騎兵集群，則讓中比亞人大開眼界，原來騎兵集群的推進還能有如此氣勢，如果是在平原地帶，怕是自己這邊還沒打就已經被嚇崩了，

這才是真正的騎兵集群啊，與之相比，以前所遭遇的草原騎兵，簡直就是過家家一樣，

最終，帝國騎兵在距離德陽城兩百米左右的距離停下，雨依舊淅瀝淅瀝地下，戰馬在不安地踢打著地面，低聲地輕叫兩聲，帝國荒野軍團副軍團長木里河抬起手，所有的騎兵開始減速，最終停下，前方德陽的城頭上，無數的中比亞弓朝著天空舉起，

只要帝國敢冒進到一百米范圍，就必然是暴風驟雨一般的箭襲爆射而出，

”大人，根據本陛下的命令，除了德陽，其他地區的中比亞軍已經基本肅清“一名騎兵隊長在帝國大將木里河旁邊低聲稟報

“步兵主力還有多久抵達？”木里河從遠處收回目光，問道，攻堅這種事，還是步兵更加合適，騎兵已經完成了逼迫中比亞軍集結的作戰意圖，剩下的是五萬名帝國步兵的事，那才是這次帝國南下的真正主力，

“昨天傍晚扎營前傳回的消息，距離德陽還有七十里”一名侍從官回話說

“這些家伙。。。。就算有輜重的影響，也不應如此緩慢啊”木里河嘴角咧了一下，披堅執銳，攻城拔寨，這是步兵們范圍，而且自己說負責的，只是切入中比亞軍所在的楊河一線，逼迫中比亞軍放棄全線防守，向某一個點集合，而現在，無疑是已經做到了，十萬中比亞軍都縮到了德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