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0 迷霧黎明(十七)

比昂國王路西澤三世眉毛緊蹙在一起，大雨傾盆，打在身上冷冽的令人感到天地之威，大軍傾泄一般在雨水中廝殺，近乎崩盤的戰場局面，如果可能，他也不愿意將正規軍從前面撤下來，但是正規軍的損失已經到了無法繼續作戰的程度，而且一旦陷入要塞內部的巷戰漩渦中，就算是最精銳的戰士也都是當成炮灰一般填進去的，所以沒必要將精銳部隊消耗在里邊，平民部隊雖然戰斗力差，但卻是徹底消耗掉瑞拉軍最后一點氣力的最佳選擇

可是路西澤三世的臨時起意，讓比昂王國軍拼死搏殺了兩天兩夜才掰回來的那一點點的勝利希望，白白被一幫只知道搶奪財物和戰利品的平民軍耽擱了，兩個小時后，突入要塞內部的比昂軍才攻下通往內堡的三座碉樓，然后在來自內堡方向的投石器猛烈亂砸下，亂哄哄的沖上去，哭爹喊娘的又跑回來，攻城木梯被丟的滿地都是，

“打不上啊，瑞拉人也沒有如預想的那樣逃跑啊”

“這些家伙在搞什么，區區幾個碉樓都能夠阻擋這么久”

“陛下，我軍已經完成修整，讓我們上去吧”

路西澤目光凝視著前方，時間在靜默中流逝，胯下的戰馬似乎也被那沉寂中孕育的殺氣所壓抑，不滿主人緊緊勒住的韁繩，馬蹄敲擊在地面上，比昂將軍們完成了基本的修整，受傷的士兵都被安置到了后面，斷折的武器都換成了新的，近四萬人的正規軍，散成了略不整齊的四邊形立，雨水淌濕了頭盔，順著冰冷頭盔的縫隙進去，從軍官堅毅挺拔身姿處流淌下來，嘩嘩的雨水濺落在盔甲的鐵片上密集的滴水聲，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國王路西澤的大紅披風上，數萬大軍沉默的氣勢，整齊排列的盔甲和刺槍一眼望不到盡頭，在瓢潑的大雨中就像一把被洗刷的錚亮的利劍，等待著自己主君的一錘定音

“開進吧，擊潰你們面前的敵人，拿回我們的太陽要塞！比昂人永不屈服！“

“永不屈服！”

“比昂必勝！”

數萬人馬響徹著同樣的呼嘯聲浪，狂暴的呼聲撼動了空氣，集成了一個可怕的風暴，聲波以山洪海嘯般的氣勢穿越太陽要塞的方向，似乎是告訴太陽要塞內的瑞拉人，如果不想毀滅，就立即撤出太陽要塞！路西澤三世的目光從大軍如森林般的長槍寒光上收回來，對著所有人緩緩抬起右手，在風雨肅殺中發出讓所有人心神一振的指令，轟隆隆，悶雷一般的聲音，排山倒海般的吶喊聲，雨幕中的一道黑線，朝著太陽要塞猛撲而來，無數的比昂正規軍整列向前，腳步再次重重踩入眼前滿是泥濘和血水的低洼地中，“全軍向前，殺光這些瑞拉人！”無數的聲音發出吶喊，在白色一片雨幕中回蕩，完成整備的瑞拉正規軍如潮水一般的開入要塞缺口，

“比昂人已經數十年沒有真正大戰過了，路西澤三世雖然已經是不錯的統帥，可惜在臨戰經驗上依然是近乎白紙，他的正規軍投入的太早了，短短的兩個小時，也就是處置一下傷員和戰備，對于疲憊不堪的士兵來說，還遠遠不夠，前面散亂的平民軍還在，道路都是堵住的，還要正規軍投入進來，只會讓自己人沖亂！”

奧威特那原就青白的臉色，在聽到蘇拉各的話后，仿若彗星的余光掠過……路西澤三世原先應該是期待此次來奠定勝利的吧……，果然，來自三層內堡方向的投石器一陣亂砸，無數的亂石打的比昂人的炮灰平民軍連頭都抬不起來，一個個卷縮在路口上擁堵成一團

“向前啊，你們這些懦夫！”

“讓開，不要擋路！”

“混蛋，有本事去殺瑞拉人啊，在這里喊什么！”

“如果不是你們這些軍人太過無能，我們這些平民為什么要到這里來送死啊！”

“去死吧狗屎，讓瑞拉人的投石砸碎你腦袋吧！”

擁堵的人群里邊，正規軍和平民軍相互對罵，平民們討厭軍人將他們推上來當炮灰，軍人們則認為平民軍完全侮辱了比昂軍人的榮耀，要塞內的通道本來就狹窄，現在更不得不從這些擁堵的平民軍人群里邊擠過去，原本可以列陣的空間就不夠，現在更是隊列都已經無法保持

“讓他們過去，也讓他們嘗嘗被石頭砸死的滋味”

平民部隊全數都窩在后面，這就導致沖過去的正規軍士兵，完全暴露在瑞拉人各種防御武器的無情破壞和殺戮之下，投石器發射的帶有菱角的亂石天女散花一般的砸裂了正規軍士兵的鎧甲，遭受重擊的士兵被打的仰飛起，即使是盾牌也被砸的飛到半空，然后扭曲變形掉落下來，飛蝗一般的箭簇鋪天蓋地的襲來，在白色蒼茫與寒光閃爍的交互映現，一時之間，殺戮之門被打開，沖入彎曲走廊的瑞拉正規軍就像是被颶風卷起的殘葉，嘩啦啦，被亂石打的蹲下一片，還沒來及站起來，飛越而來的箭簇化為金屬瀑布澆淋而下，比昂正規軍引以為傲的蕪尾花紋章的鎧甲，迅速就被涌出來的鮮血染成了尸衣的顏色！

“沖過去，對方投石器需要裝填時間，沖啊！”如同被打了一針興奮劑，比昂軍再次鼓噪起來，一路小跑著開始向內堡位置狂奔而去，恰如那春潮泛濫，猛撲向內堡城墻，內堡方向箭矢如同暴雨般傾瀉，滾石如同飛烏般大批大批飛落，砸得地面都在發抖，石頭落在人群中，在地上砸出大大的坑洞，哭喊尖叫聲不絕于耳，但是比昂正規軍只管猛撲向前，不顧傷亡，一往無前。突破缺口三個小時后，比昂軍終于面對內堡的城墻，并且一口氣就沖破了第一層

“比預定時間遲了一些，但總體上也算已經掌握了主動權！”

路西澤三世臉上終于露出一抹笑容，下面的將軍們更是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一樣，

從戰略考慮上來說，路西澤三世的考慮并沒有錯，面對堅固要塞的攻防戰，將戰損嚴重的精銳部隊撤下來，將廉價的臨時平民軍推上去，這樣既可以讓正規軍得到修整的時間，也可以持續不斷的對瑞拉軍繼續進攻，而且瑞拉軍方面已經出現了全線動搖的征兆，

如果不想全部戰死在太陽要塞，如果不想被依沙克爾南的部隊切斷最后的退路，瑞拉軍最可能做出的決定，就是從太陽要塞內果斷撤出去，趁著比昂軍主力不得不修整的空檔時間，為瑞拉王國保存最后的一點種子，不至于全數都戰死在太陽要塞，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瑞拉軍方面已經驚慌失措的前提下，瑞拉人在倉皇奔跑，在丟棄武器裝死，足以說明對方的軍心已經崩了，只要持續不斷的沖擊，瑞拉軍全面崩塌就是一個時間問題

路西澤三世的戰略并沒有錯，錯誤的是，路西澤并不知道，戰役爆發前，突然失蹤的比昂王國戰略司負責人，此刻就站在瑞拉國王的身邊，而被他給予厚望的依沙克爾南軍隊，也因為某種原因選擇了從戰場撤走，

這就導致從表面現象來看，太陽要塞主戰場的主導權已經倒向了比昂人一邊，以至于比昂國王路西澤三世形成了一個錯覺，那就是瑞拉人已經堅持不住了，距離勝利，只差那么一線！只要再加一把力量，瑞拉王國的最后力量就將全數覆滅在這里，然后自己就揮軍向北，拿下渴望已久的三河之地，甚至揮軍殺入瑞拉國內也完全可以！

但是所為的意外，往往就是在最為認為勝利在握的時刻，

“陛下，看那”奧威特突然看見自己侍從官突然抬起手指向要塞的后方，位于要塞內堡的比昂人看不見，但是對于站在高處的內堡位置，卻是可以對太陽要塞內外情況都一覽無遺的，遠處，白色雨幕中，果然冒出了一連片的黑線，那黑色的線條就如同一條細細的水流，然后以驚人的速度擴展拉長，最后所有的黑線都匯集了一望不到盡頭的黑潮，那是成千上萬人朝著太陽要塞迅速靠攏的景象，瑞拉第十一軍和第十五軍的旗幟，此刻更是艷得讓人奪目，讓人不敢正視，兩支瑞拉軍團終于在最重要時刻抵達了戰場，勢如風暴沖進了太陽要塞，以密集的陣形猛撲向攻破了第一層內堡，還在整備修整的比昂軍隊

認為勝局在手的比昂軍，誰會注意到三萬瑞拉軍隊在雨幕嘩嘩之中猛撲而來，已經在自己背后聚齊了屠刀，只聽到一聲炸了般的喊殺聲，無數的瑞拉士兵已經如滾龍一樣碾壓入比昂軍的背后，猶如一道閃亮的鋒銳長線一下切進了血肉，一片片揮舞閃亮的刀劍，猶如暴雨沖刷在巨大敷面的琵琶上面，啪啪啪啪！，血肉橫飛，位于后排的比昂士兵的驚呼聲都沒來得及喊出，就被橫掃的刀劍砍翻在地上

”混蛋，到底是怎么回事！“

”注意，敵人在后面！“

“我們被伏擊了，這是一個圈套！”比昂人完全被殺入的第十一軍和第十三軍打蒙了，他們看著全力推進的雪亮的刺槍和排山倒海一般密密麻麻的敵人，腦海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認為自己陷入了埋伏中，瑞拉人想要前后夾擊自己

“快，全軍回撤”比昂將軍大聲吶喊，后面的整個隊列被瑞拉人猛撲過來的沖擊撕開了，士兵混亂的各自為戰，雨水中涼意刺眼的刺槍，成排阻擋的比昂士兵背后和胸口血淋淋的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