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經歷過地動山搖,頭頂上的石頭,房梁壓下來的恐懼,在那些東西掉下來的時候,他在想,他這一輩子就這么完了,有什么事情讓他后悔,放不下。
那個時候,腦海中只浮現出了她的臉。
如果他死在那里,那張雪白的瓜子臉肯定會哭的很慘,她的大眼睛里會滲滿眼淚,鼻尖也會哭的紅彤彤,跟丟掉了胡蘿卜的兔子一樣。
他想了想,在陷入昏迷之前還是咬著牙挺了過去!
不是怕死。
是舍不得。
不敢死。
他都沒舍得跟她離婚,怎么舍得讓她年紀輕輕變成寡婦。
姜暖手掌心逐漸被捂熱,心情慢慢的平復下來,抿唇沉默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大道理我都懂,就是聽到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難受,心里難受。”
傅易握緊她的手,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執意跟她十指緊扣在一起,才鼻音很淡的摁了一聲,“沒事,還有我,我會盡量讓你少聽到這種事。”
這算是哪門子承諾?
助理一個單身狗看著他們在自己面前秀恩愛還不敢吭聲,才是欲哭無淚,不自覺的咳嗽了一聲,調整心情繼續說,“傅局,你不在救援的效率慢了不少,很多人又開始耍滑頭,你不在也沒人鎮得住那些人,前幾天還有個縣長親戚跑到我們這里來鬧,讓我們先幫他們把家里的存折挖出來,撒潑打滾不肯走。市長那邊忙著開會,我們不好麻煩市長,可找這樣借口,那樣關系想要讓救援隊先搶救物資的人越來越多了,再這么下去,救援隊的軍心會更加散亂……”
傅易勾起嘴角,那張春風般雅致的面龐笑著,眼睛卻沒有一絲溫度,“縣長的親戚?”
“好像是縣長老婆的娘家人…具體我也不清楚…”
他眼睛是冷的,眸子里更是煞氣十足,“讓合川縣的縣長來我的病房,我倒想問問他,是哪個親戚,家里有多少錢比人命還重要,需要搶救。”
助理心頭一松,只覺得爽快,答應得飛快,“是,傅局。”
他出去之前,又停了下來,說,“對了傅局,還有一個事。京市重新派了一支醫療隊過來,這次人數是夫人那次的兩倍,他們來了可以暫時解決救助站人手不足的問題。老夫人打電話過來說,其中有個叫許清容的醫生和您是世交,她老人家讓您幫著照顧一下。”
許清容三個字一出,姜暖背脊僵直起來,臉上的神情已經逐漸的冷了下去。
傅易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感覺不到她的變化,眼神銳利的盯了多嘴的助理一眼。
助理背上一涼,雖然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但是反應很快的拉上門。
“傅局,您多休息,我先走了。夫人再見。”
咔擦,病房的門關上了。
姜暖都沒來得及回他一句別叫自己夫人了,他已經跑了。
她走到病床邊,伸手去解紗布,“躺好不好動,我幫你檢查傷口愈合情況。”
她側臉看起來鐵面無私,好像一點都沒有受影響,但傅易就是感覺到了她身上再次冒出來的‘拒他千里之外’的疏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