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矮人的恐水癥

因此，當諸女都沉醉于那片金濤蕩漾的美景時，何太平卻如此煞風景的抱臂嘆道：“在我看來，這片海洋簡直就是金幣鋪成的！不得不承認，商會聯盟的人都是笨蛋，他們不知道什么叫旅游業嗎？”

緊接著，這位遭受數道白眼攻擊的男性便徑直吟唱咒語，召喚出一只數米長的劍魚——這種海洋生物的攻擊力并不強，但游動平穩，速度極快。眾人怔怔的看著他，都有些迷惑不解，而遠遠躲離海灘的火苗卻眼前一亮，磨刀霍霍道：“老板，這是明天餐館的主菜？”

“你覺得呢？”何太平反問一句，隨即向著不遠處的崔斯特和霍恩打了個響指——暗精靈正與黑矮人排練《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的劇本。而這幾天來，他們在金月的指導下反復揣摩，差不多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據說霍恩已經到了一看到蘋果，就會大喝“有毒”的程度。

一連呼喊了五六聲，兩名沉醉于藝術事業的黑暗生物才悻悻走來。霍恩握著那疊劇本，不住嘟囔道：“老板，你們先吃吧，我得和崔斯特繼續對戲……該死的，他演的王子太邪惡，能把公主再嚇死一次！”

聽到這句話，暗精靈自然忍不住就要反擊，何太平翻了翻白眼，同時搭住他們的肩膀道：“閉嘴吧，如果不是確定過崔斯特的性別，你們兩個簡直可以去演八點檔的狗血言情劇了！霍恩，把你那個丑陋的矮人頭套扔下，我這里有件非常神圣的任務交給你！”

“給我的？”霍恩怔了一怔，第一反應就是看了看身旁的暗精靈，然后咧嘴笑道，“老板，你確定只交給我，不交給崔斯特嗎？”

這句話頓時引來暗精靈的冷哼，何太平微微一笑，推著霍恩的肩膀，讓他的視線轉向那只停留在淺海處的劍魚。霍恩疑惑的摸摸腦袋，突然沖掌心啐了幾口唾沫，重重搓著雙掌道：“明白了，您要幾段來著？”

“厄……算了，你看我做一次吧！”何太平終于放棄了教導的念頭，干脆快步奔向那只劍魚。早已在附近待命的幾名侍從急忙跟上，在他的指揮下將一塊“滑板”與劍魚連接起來。測試過繩索的韌度之后，立在滑板上的男性滿意點頭，向著海灘上的眾人輕輕招手，隨即呼哨一聲。

哨聲未落，得到命令的劍魚便已直沖而出，帶著滑板在水面上揚長而去，并且時不時劃上一個弧線。在一片驚呼聲中，何太平愜意輕松的滑行于海面上，偶爾高高躍起，變幻出各種奇特身姿。眼見如此，原本有些擔心的眾人都放下來心來，轉而欣賞起這聞所未聞的水上娛樂——當然，除了那位面色蒼白、雙腿顫抖的黑矮人……

“晤，的確是只能交給你的任務！”崔斯特終于出了口氣惡氣，趁機拍了拍霍恩的肩膀，輕描淡寫的微笑著。如果不是因為同樣懼怕海洋，他恨不得現在就去親何太平一口，這可比在牌桌上擊敗黑矮人有趣多了。

霍恩已經連反譏的興致都沒了，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趁何太平回來之前，隨便找個借口溜走。然而在他開口之前，何太平已借著劍魚沖向海灘的慣性趁勢落地，并且微笑著走向眾人。在此刻的霍恩看來，這種笑容簡直比光明神的那張死板面孔還要可惡，真應該在上面重重揍上一拳。

“懂了嗎？那么輪到你了，而且等你學會之后再教授其他人，我希望能在幾個月內看到一批沖浪好手。”完全無視霍恩的恐懼神色，何太平徑直下達命令。他并不是有意為難或者想看笑話，只是相對于都沒有水上經驗的各種族而言，矮人族的重心最低，因此最適合練習沖浪。

“休、休想！”霍恩象得了瘧疾似的顫抖著，突然暴喝一聲，“那么多矮人都可以練這個，為什么偏偏選我？”

“既然那么多矮人都可以，為什么偏偏不能選你？”不等何太平回答，存心要看好戲的崔斯特已經走上前來，用那種足以氣死牛頭人的聲音道，“如果我沒記錯，當初立誓會追隨領主大人的，除了我們暗精靈之外，也包括黑矮人吧！”

霍恩的怒容突然在這一刻凝固了，轉而代之的是無比尷尬。在眾人異樣目光的注視下，這位最重承諾的黑矮人咬了咬牙，仿佛他是即將跳下山崖的狼牙山五壯士：“好吧，最多就當為黑暗之神犧牲……不過，我要他陪我！”

他的手輕輕一指，恰恰對準了正在壞笑的崔斯特。暗精靈就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突然間完全失去反應。好在幾秒鐘后，他就回過神來，失聲喝道：“混、混蛋，這跟我有什么關系？而且又不是去逛街，還需要人陪嗎？”

“等等，這個建議很不錯！”何太平突然抬斷，緩緩摩挲著下巴道，“崔斯特，你的身法很敏捷，也許是不錯的沖浪人選。另外，據說只有競爭才會有動力，那么……晤，就這么決定了，你們一起！”

崔斯特的表情簡直可以用復雜來形容，其中參雜了尷尬、苦笑、驚愕、無奈。但在他試圖推脫之前，霍恩卻已學著他剛才的樣子，輕輕的嘆息道：“如果我沒記錯，當初立誓會追隨領主大人的，除了我們黑矮人之外，也包括暗精靈吧！”

十分鐘后，凄厲到足以讓任何生物退避三舍的慘呼聲，便開始回蕩在這片海面上。兩只劍魚拖動兩位翻滾的不幸者，在海水中拉出長長的痕跡——嚴格來說，那并不是滑行，而是類似于拖地板的活動。亞歷克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低聲嘟囔道：“我不太明白，如果說到海上滑行的話，普通人類也可以，為什么老板指明選他們？”

“那是因為，昨天晚上霍恩和崔斯特的一句話。”火苗偷偷看了不遠處的何太平一眼，低聲道，“他們說，老板是世界上最怕老婆的生物；巧的是，老板那個時候剛剛從門外經過……”

“厄……”亞歷克斯拖出長長的音節，看了眼遠處正和薇雅夫人交談的何太平。他用自己所剩不多的腦細胞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再講老板一句壞話——即使他真的是天下最怕老婆的生物。

沒有察覺到這邊的情況，何太平依舊在笑瞇瞇的詢問薇雅：“夫人，您現在應當確信我們能夠戰勝穆恩了吧！那么我冒昧問一下，關于福萊爾的未來您有什么設想？或者說，您打算如何對待那些商人，紅燒還是清蒸？”

薇雅輕輕嘆了口氣，略帶迷惑道：“何先生，您應該知道，我只是被迫來到這個城市的。對于我來說，能夠保證這個城市提供賦稅并且向公主殿下效忠，就算是達到目標了。至于其他的么……”

“明白了！”何太平摩挲著下巴，望向身后淡霧中的城市輪廓，“如果是這樣，那么我建議保留大部分的商人，并且讓他們為我們服務，這是不傷害城市元氣的最好方法。而且在我看來，福萊爾并不僅僅是一個中型商業城市而已，它應當有更遠大的前景。”

“看起來，您考慮得很周到，那么就拜托您了。”薇雅淡淡問道，她并沒有因為何太平的僭越而有什么不滿，“不過從公主殿下最近發來的密信看，附近幾個傾向勞倫斯首相的領主，恐怕不會坐視我們不理！”

“先安內，再攘外，我已經在考慮那幾個領主的問題了。”何太平輕輕抬手，微笑道，“但現在，我需要您簽署幾份文件，幾分關于保障商人權力的……”

砰然傳來的巨響，打斷了兩人的商議，矮小的物體如同魚雷般直沖上岸，在沙灘上劃出幾十米才堪堪停下。落湯雞似的霍恩從沙礫中探出頭來，奄奄一息道：“老板，我寧可和兩條巨龍搏斗，也不要再參加這種娛樂活動了！”

“是嗎，可惜巨龍不這么想！”何太平嘆了口氣，微微瞇起眼睛道，“對了，如果我沒記錯，崔斯特是和你一起下海的，那么他人呢？”

霍恩微微一怔，轉頭望向海面，原本應該拖著暗精靈的劍魚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唯一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的，便只剩下漂浮在水面上的滑板，以及斷成幾截的繩索。

“這個嘛，我想崔斯特大概為自己是暗精靈而自卑，打算改行去做海精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