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來嗎，托尼？

肯尼.伯恩斯的森林酒吧一到晚上就熱鬧非凡，附近的森林隊球迷們在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都會聚集在這里，一起談論森林隊最近發生的事情。如果森林隊成績好，這時候就是歡聲一片，每個人都揚著眉毛，端著啤酒一杯接一杯，真正是高興而來，盡興而歸。要是碰上森林隊輸了球，那么酒吧里必定是哀聲一片，大家都在嘆氣，抱怨他們運氣不好，或者埋怨某個球員在比賽中表現不佳，要么就是客串一下主教練，批評球隊的戰術不對頭。

但不管是贏球還是輸球，這里的氣氛都非常火爆。

今晚卻不一樣。

安靜的連電視中說了什么都聽得一清二楚。

面對電視中播報的新聞，球迷們最多的反應也不過只是嘆口氣。

要不然他們還能做什么呢？

伍德因為媽媽病危而狀態不好，難道他們還能大罵伍德？伊斯特伍德是球隊的傳奇射手，但是做教練他缺乏經驗，責任不應該由他一個人來背負。貌似只有俱樂部主席值得一罵了，可是這些年來他們早就罵膩味了，在這里罵得再兇，也無法動搖埃文.多格蒂的位置，除了浪費口水還有什么意義？

一想到這樣的局面，每個人都失去了談興，二十多個大老爺們兒，在酒吧里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埋頭喝悶酒。（）

“難道就沒有辦法拯救我們的球隊了嗎！”一個年輕人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氣氛，突然站起來大聲叫道。

旁邊的同伴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低頭喝酒，或者干脆盯著電視屏幕出神。

這樣的問題在四年中已經被人問起過無數遍了，結果呢？

但是今天這個年輕人似乎是有備而來的。他站起來發現沒有人回應自己，便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邊的吧臺。然后他端起酒杯，推開擋在自己旁邊的同伴，搖搖晃晃地走過去。

唐恩正在吧臺前喝著果汁，同肯尼.伯恩斯小聲閑聊。如今仙妮婭和特瑞莎都還在美國，自己一個人也不想成天呆在偌大的別墅里，除了醫院，他的其他時間都扔在這間酒吧里了。

但是已經不再是球隊主教練的他有意和約翰他們保持一點距離，并不摻和進他們的圈子里，來也只是和肯尼聊天，如果約翰和比爾要找他，也是單獨來，并不會拉他去他們那邊。

大家在談話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的避開一個話題——森林隊主教練，其他書友正在看: 今天卻有這么一個喝高了的年輕人沖到了唐恩面前，將酒杯在他面前重重一放。（）然后扭頭瞪著唐恩：“托……托尼！”

唐恩扭頭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回來吧！”那位年輕人大聲喊道。“回來吧！”

約翰連忙起身想要制止那個喝多了的沖動年輕人。“約瑟夫你……”

“回來帶領諾丁漢森林吧！”這位激動的年輕人的眼眶中甚至滲出了淚水。“回來給我們帶來……”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身子一歪，從高腳凳上滑了下去——已經醉倒了。

胖子約翰這時候才趕到唐恩身邊，將那個年輕人扶起來。“約瑟夫一喝醉就話多！”他向唐恩解釋道，然后用力把約瑟夫重新攙回了那邊的座位。

“他沒有說‘約瑟夫一喝醉就胡說’。”肯尼.伯恩斯在旁邊道。

唐恩并沒有對伯恩斯的這個舉動表示什么不滿，他看著約翰和那個年輕人的背影，他們重新回到了球迷們中間，似乎并沒有多少人責怪約瑟夫的沖動，反而還有人在偷偷瞥向自己這邊，想要觀察自己的反應。

唐恩想他們一定什么都看不出來，因為他的臉上面無表情。

※※※伊斯特伍德可沒想到晚上會迎來這么一位客人。他讓妻子瑟瑞姆帶著孩子們上樓去睡覺，而把客廳留給了他和這位深夜來訪的客人。

“我考慮了很久，雖然我已經退休了，但是我還在關注足球，關注諾丁漢森林，我想我或許能夠給你提供一點幫助，弗雷迪。”坐在對面的唐恩看著伊斯特伍德說。

伊斯特伍德苦笑道：“你回來執教球隊，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好吧，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不現實。（）其實我覺得我不適合做主教練……你知道嗎，頭兒。在帶隊打的第一場比賽之前，我竟然忘了把名單告訴球員們，還是吉米提醒了我，才沒有鬧笑話。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自己真是遜斃了……”

他的情緒有些沮喪。作為一個主教練卻在球員們面前出了這么大的丑，成了他最近幾天的一個心理陰影。

唐恩笑了起來：“你這算什么，弗雷迪？我第一次執教一線隊的比賽中，被自己的球員撞昏在地，眾目睽睽下直接離開了教練席，回了家。賽后我成了全英格蘭的笑柄，去酒吧解悶還被人拿這事兒嘲笑。別把這種小事情放在心上，主教練的工作其實很簡單，如果你能帶領球隊獲勝，哪怕你從不安排名單，都能成為你傳奇個姓的一部分。”

“問題來了，頭兒。我就是不知道應該怎么帶領球隊獲得勝利。你知道我在場下看他們踢球的時候，恨不得能夠自己上去幫助他們進球，獲得勝利。可是作為主教練，我不知道該怎么做……”伊斯特伍德的情緒十分低落。在這個樂觀的吉普賽人身上，這樣的情緒可很少見。

“你那是缺乏經驗，而且……”唐恩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身邊沒有人能夠很好的幫助你。”當初他也是一個菜鳥，可是他有老伊安和沃克，這兩個人做球員的時候經驗豐富，又在森林隊的基層教練中磨練了很多年，再經過多位主教練的培養，才輪到唐恩來坐享其成。可是反觀現在的森林隊，人事一片混亂，優秀的教練紛紛流失，被其他俱樂部挖走，克里斯拉克這樣出色的教練只是因為成績稍有不如意就被解職，埃文甚至都沒有讓他繼續留在森林隊里。

伊斯特伍德雖然也做了四年教練，可在英格蘭主教練（manager）和教練（coach）差的實在是太遠了，其他書友正在看: 伊斯特伍德并不想讓話題繼續在自己身上，他突然問道：“這么晚了來找我，說明了一件事情啊，頭兒。”

“什么事情？”

“你心里放不下諾丁漢森林。”

唐恩看了伊斯特伍德一眼：“當然放不下，我是森林隊的鐵桿球迷，每個賽季的套票我可都買了的。”

“放不下不如回來。”伊斯特伍德看著唐恩的眼睛說出了這句話。

“我退休了，弗雷迪……”

“沒人規定退休了不能回來的。”

“我還要陪我的女兒……”

“現在你不是在英國，你女兒在美國嗎？”

唐恩搖搖頭：“不談這個了，如果在執教的時候你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可以問我。我會把我的經驗毫無保留地說給你聽……”

但是今天的伊斯特伍德似乎是專門和唐恩作對的，又拋出了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喬治是球隊的核心，如果他的狀態不恢復，球隊的成績就穩定不了。你有什么辦法嗎，頭兒？”

唐恩無言以對。（）他知道伍德是因為什么而不在狀態，但是這樣的事情是他所無法解決的。只要索菲婭的病情一天不好轉，伍德的狀態也就好不了。

這不是靠技戰術能夠解決的問題，甚至也不是一個主教練能夠做到的事情。

一說到伍德，唐恩就會想起那天在醫院的后院中，伍德對他說的話：“想讓我不退役，就回來吧。”

他們是約定好了的嗎？怎么是個人見到我就讓我回來？

※※※其實當唐恩還是英格蘭主教練的時候，并不會有多少人對他說這句話，但是當他退休之后，賦閑在家，頓時就被盯上了。他可以說自己是退休，但是別人未必會這么理解。

比如第二天他就接到了唐靜打來的電話，這個電話內容讓他覺得晴天一道霹靂就打在了腦海中。

中國足協通過唐靜，聯系到自己，竟然想讓他去執教中國國家隊！

“我只是傳話的啊，唐恩先生。”

“你可以直接拒絕他們的，就說聯系不到我。”唐恩可不想和中國足協扯上聯系，名聲不好……“我畢竟也是中國人嘛，說實話我是覺得如果你去執教中國國家隊一定很有趣……”電話那頭唐靜很明顯在笑。

“那可不行，我不想晚節不保。”唐恩拒絕的很干脆，旁觀者覺得有趣，他這個當事人可以點也不。

唐靜也確實是傳話的，唐恩一拒絕，她也不勸什么，很爽快地答應回復足協。理由嘛，自然就是唐恩還沒休息夠，不想重新出山執教。

只不過有中國媒體從唐靜那兒知道了中國足協竟然去找唐恩，想要讓他來執教。這家媒體當時就很不客氣的嘲笑足協不自量力，除了沒有直說“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其實意思也就和這個差不多了，好看的小說: 中國足協找唐恩執教的事情在唐恩這里就算是結束了，卻沒想到在中國反而掀起了一陣子不小的風波，圍繞著中國足協是否應該找唐恩執教，唐恩究竟應不應該來中國執教等一系列問題，在媒體上、網絡上都熱論不休。有人覺得應該請唐恩這種高水平的足球教練來，否則中國足球固步自封，永遠都無法進步；有人卻認為就中國足協那德行，請再好的名帥來也沒用，唐恩要是真來了，反而壞了他的名聲；還有人聲稱中國足協的頭頭們又腦子進屎了，他們不想想請來托尼.唐恩，他們能管得住嗎？不要說他們要放權，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除非中國男子足球隊獲得世界杯冠軍……不過這就成了一個死循環，總之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其實故意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的就是唐靜，她就是想讓足協再出一次丑。中國足球這么多年沒有進步，足協領導、體育總局領導換了一茬又一茬，可每個領導考慮的都只是自己的烏紗帽，從沒有一個人是出于對足球這項運動的考慮，中國足球只能原地踏步，甚至略有退步。自己早就退出了媒體圈子，在英國專心做太太相夫教子，但是一說起中國足球她也有火氣，人微言輕，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發泄不滿了。

※※※唐恩不去管中國國內對他拒絕足協的邀請之后掀起來的風波，他的心思還在森林隊身上。

伊斯特伍德說最大的幫助就是唐恩回來執教森林隊，而他自己依然做那個教練去。不過這顯然不可能，唐恩通過另外一種方式來幫助伊斯特伍德。他和伊斯特伍德一起研究目前森林隊遇到的問題，找出解決辦法。

唐恩告訴伊斯特伍德，如果伍德和巴洛特利都靠不住的話，那就把他們兩個人果斷的從陣容上撤下來，換上青年隊和預備隊的二線球員，他們顯然比現在的一線隊更有斗志，現在森林隊不是技戰術出了問題，最起碼最大的問題不是這個，而是斗志和心理。

他全情投入幫助伊斯特伍德，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伊斯特伍德看他的眼神，也沒有想過自己作為一個退休了的人這么干涉別人的工作是否合適，他只是希望森林隊的表現能夠好一點，別讓那么多像他一樣的球迷擔心。

伊斯特伍德聽唐恩的話換掉了一半一線隊陣容之后，第二場比賽果然就止住了下滑的趨勢，客場依靠頑強的防守和整體作戰，0：0逼平了強大的曼聯。雖然場面很難看，毫無進攻可言，但他們終歸是沒有繼續輸球了，而且面對的還是強大的曼聯，這就更難能可貴了，于是這個結果出來之后，不少媒體都感到十分驚訝——賽前他們可是預測森林隊會在老特拉福德被曼聯羞辱的，就像利物浦一樣。

那場比賽中伍德和巴洛特利都不在陣容中，伍德直到最后十分鐘才被換上場。這倒也給哦了不少媒體們翻舊賬的機會，他們翻出當初伍德和伊斯特伍德之間的矛盾拿來炒作，分析說伊斯特伍德上臺之后，對伍德會大肆打壓，而之前就有傳聞伍德要退役，那么如此看來傳聞很快就要變成現實了……這些當然都是無稽之談，伊斯特伍德不是那種公報私仇的人，再說他和伍德也早就沒什么了，更何況不讓伍德還是唐恩的主意呢，唐恩甚至一分鐘都不想給伍德，想讓他徹底冷靜冷靜，是伊斯特伍德覺得要想讓伍德保持狀態，還是要讓他上去踢踢才好。

可是這一次媒體們真的烏鴉嘴了……就在球隊剛剛停止四連敗，滿懷信心地從曼徹斯特回到諾丁漢時，隨隊出征的伍德卻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他母親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