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引支離破碎的軀體在虛影壓迫下不住后退,低垂的面孔上滿是驚訝至極的神色,它同樣從未想到,圣君計喉竟然突然間變得如此善談,完全不符合這樣一位大妖魔一貫以來表現出的風格。
黑山神君顧千戶……
靈引意識深處不斷回蕩著這幾個字,忽然間覺得自己似乎應該更改變化一下最初接近顧判的目的。
計喉展現出的龐大虛影在對空咆哮,“吾當初沒有想到,估計牠也不會想到,還總是以為以吾等的層次與實力,縱然過去數萬年,想要對付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必定會是手到擒來的結果……但是啊,吾和羏貊都不會知道,這個擁有著連吾也有些忌憚戰斧的人啊,確實不像其他人那樣會任由宰割……”
“羏貊,牠在不合適的時機,面對了不好應對的對手,又不恰當地出手,便是給了吾反擊的機會!”
“想要降下旨意給那些信奉牠的愚蠢族眾?那也要看吾給不給你這個機會!”
自龐大虛影內陡然伸出一只由無數黑氣繚繞的利爪,閃電般朝著沽陵城上空抓去,高空中陡然響起隆隆巨響,這是冬日深夜本不應該出現的陣陣雷霆。
接天連地的手掌稍稍停頓了一下,它似乎在猶豫,到底是繼續碾壓下去,還是就此罷手。
但僅僅過了一個呼吸之后,它便打定了主意,誓要將已經被它轟入地底的那個小蟲子捏死,不留給他任何可能翻盤的機會。
就在巨掌再次緩緩壓下的時候,位于沽陵城中心位置的府衙之內,原本一片死寂的后院之中,陡然間噴發出一道絢爛至極的赤色光芒。
下一刻,隱隱約約響起了炸裂破碎的脆響,一道飛火流星自地底席卷而起,猶如劇烈噴發的火山,朝著墨色夜空扶搖直上。
“現在才發現,在擊破了你專門用來束縛我的空間之后,原來你也并非是那般巨大!”
顧判被重重火焰包裹著,雙手緊握寒光閃閃的雙刃戰斧,暴烈地朝著高空中那一團不停涌動著的淡金顏色的旋渦沖去。
一頭龐然大物的虛影自金色旋渦下方倏然顯形,三只猙獰可怖的龍首低垂,死死盯住自下而上飛射而來的猩紅火焰流星,伸出一只遍布尖刺與黑鱗的利爪正面按壓了下來。
“原來這頭三首龍獸的根腳還要落在這里,不過……”被重重烈焰包裹在內的顧判無聲獰笑起來,“既然我能打破你的雕塑一次,當然還能再打碎這腎虛的影子第二次!”
赤色流星毫無花哨撞在了三首龍獸虛影按壓下來的巨爪正中,遠遠看去猶如一條細細的紅線刺入到了五指張開的僵尸手掌之中。
紅線瞬間消失不見,三首龍獸的虛影不再低吼咆哮,而是陡然間僵在那里,變成冰雕一般一動不動。
數個呼吸后,三首龍獸猛地掙扎起來,眉心正中悄無聲息現出一枚微小到幾乎不可見的紅點,隨即那道消失不見的紅線刺破它的體表繼續朝著更高處的金色旋渦飛去。
龐大的三首龍獸虛影一點點崩解消散,最后消失的三顆獸首劇烈掙扎咆哮著,極不甘心地凝望著那條穿透了自身的紅線扶搖直上,剎那間已經來到了金色旋渦的下方。
顧判雙手緊握雙刃戰斧,透過面甲凝視著那團金色旋渦中心若隱若現的面孔,隨即傾盡全力一斧子掄了上去。
轟!!!
劇烈的碰撞過后,他就像是一只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斜斜朝著地面砸落,無數火線四散飛舞,看上去就如同在夜空中點燃了一支大號的禮花。
金色旋渦不再涌動,在這一刻凝固下來,如同一只半張的淡金豎瞳,居高臨下凝視著那個被層層猩紅火焰包裹的身影落下的地方。
數個呼吸過后,當那只斷了線的風箏終于落地,砸倒大片房舍,進而引發熊熊大火之際,高高立于虛空的金色旋渦才再次轉動起來,磅礴的壓力一點點聚集于中心位置,醞釀著下一次的猛烈攻擊。
就在此時,它忽然間失去了對顧判的位置感應。
一道身影踉踉蹌蹌出現在高聳入天的青銅大門之外,手扶黃金座椅艱難站直了身體,然而還未等他真正喘上一口粗氣,面色陡然變得烏云密布,陰沉地幾乎能滴下水來,看向了大門一側的黑暗空間。
仿佛有大片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顧判瞇起的眼睛瞳孔驟然收縮成一點,映照出一只幾乎占據了全部視線的金色巨掌,又一次朝著他壓迫過來。
“我草泥馬,這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怨,竟然一路追我到這里來了。”
“好好好!既然來都來了,我這個守門的半個主人不好好招待你一下,也有點兒說不過去,正好這里混合了這些灰色霧氣后爆炸效果更佳,更能體現出我熱情好客的品德……”
“所以說,開門是迎客,關門……是打狗!”
咔嚓!
那只顏色金黃的巨掌似緩實疾蓋壓了過來。
顧判緩緩從黃金座椅上離開,一步步來到了青銅大門旁邊,對著那宛若天柱的大手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天地無極,紅炎灰霧,混合大爆!”
整個青銅大門倏然一顫。
隨即所有一切都淹沒在無窮無盡的沖天火光與劇烈狂亂的爆炸之中。
金黃色的巨掌上面出現了大面積的裂紋,絲絲縷縷的鮮血滲透出來,沾染上灰色混沌霧氣后旋即變得晦暗無光,但這并沒有阻擋住它繼續向前的趨勢,依舊堅定地朝著那個挺立在門側的持斧身影壓去。
兩者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顧判深深吸了口氣,高高揚起了雙刃大斧,狠狠朝著并攏合圍過來的手指砸了下去。
咔嚓!
一根孤峰般的手指齊根而斷,只剩下一層油皮還和金色手掌連接,巨量鮮血洪水爆發般噴涌出來,迅速將門內門外變成了一片鮮紅的大澤。
顧判艱難在鮮紅水流的沖刷下屹立原地,整個人都被染成了血一樣的顏色,還無法控制地咕咚咕咚灌進肚子不知道多少口鮮血,被撐得肚皮高高鼓起,就像是懷胎數月的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