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多事班長小丫頭的電話,他準備出門解決一下吃飯問題,剛走到門口眼前卻突然一陣陣發黑,強忍著來到臥室之后,往床上一倒瞬間就熟睡過去。
光明同樣始于黑暗,如同真理沾滿灰塵。
他在黑暗中尋找著自己的身體,但很顯然,無論怎樣努力都一無所獲,根本無法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不過這種狀態真的很舒服,就像是擺脫了一切束縛的舒服。
想伸展就伸展成一大片,想蜷縮就蜷縮成一個點,可以盡情地撒歡,化作任何自己想要的姿態。
不知不覺間,他就忘記了尋找自己身體的初衷,全身心投入到這個非常有趣的游戲之中。
只是快樂的時光總是異常短暫,就如同痛苦的折磨永遠讓人度日如年。
他再一次感覺到自己正在朝著黑洞墜落,原本可以隨意舒展的身體被劇烈撕扯著,迅速拉扁成近乎一張紙片,然后還在向墜落的源頭拼命伸展。
一幅幅模糊的畫面在眼前飛快閃過。
他無法看清楚其中的任何一張,卻又認為這便是自己曾經經歷過的場景,哪怕那些畫面給人的感覺再荒誕不經,也無法動搖這種簡直根深蒂固的認知。
直到他再一次被餓醒。
呆呆在床邊坐了片刻,意識深處又一次跳出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做什么,如此難以做出準確回答的問題。
不過他的愣神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便被火燒火燎的饑餓感支配著他從床上跳下,風一般沖進廚房,尋找著一切可以吞咽的食物。
零食已經在前一次的掃蕩中被吃得干干凈凈,但這難不倒早已經習慣自己照顧自己的獨居男生
很快的,高壓鍋內蒸上了米飯,袋子里的白面也混合雞蛋打成了漿糊,只待攪勻了就能攤出一張接一張的大餅。
叮當!
在抽煙機嗚嗚的風聲中,似乎混進了某種奇怪的響動。
他皺了皺眉,抬手關掉已經用了好幾年的老物件。
它可能是壞了。
不過沒關系,打開廚房的窗戶就好了。
有點兒油煙也不妨礙他隨手攤個雞蛋餅。
顧判輕車熟路掂鍋翻餅,等到濃郁的香味從金黃色的面餅內散發出來后,他深吸口氣,關掉煤氣灶,轉身準備去關窗戶。
叮當……
聲音又響了起來。
他猛然瞇起眼睛,循著聲音的來源轉身看去。
一只全身純黑,唯有四爪雪白的貓正蹲踞在窗臺上,輕甩的尾巴剛剛從一只金屬勺柄掃過。
叮當!
金屬餐勺與窗臺大理石面碰撞,再次發出一聲脆響。
黑貓安安靜靜蹲坐在那里,半仰著頭與他對視著。
接觸到那對冷冰冰泛著金屬光澤的眸子,他的動作不由得一頓,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一點點繃緊,本就感覺支離凌亂的大腦此時更是顯得有些混亂。
被黑貓眼睛注視的感覺很復雜,難以形容。
如果硬要比喻的話,他覺得那只貓的眼神混合著冰冷、貪婪、忌憚等多重情緒。
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智慧獵食者,在小心觀察著令它垂涎欲滴的獵物。
雖然只是一只貓,但自從它出現之后,整個廚房都變得陰森恐怖,不僅頂上的燈泡在不停閃爍,就連溫度似乎都開始驟降。
鍋臺邊上的洗碗池,甚至已經可以看到白色的霜花,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忽明忽暗的背景下,那只黑貓的身體扭曲著,剎那間竟然幻化成了一頭恐怖厲鬼的形象。
他靜靜看著這一切,同時也感受著越來越冷低的溫度,伸手握住了一把菜刀。
他以為自己會害怕,甚至有可能會直接嚇暈過去,癱倒在地板上連動都無法動彈。
但在這種極具壓迫的環境下,他發現自己竟然還是沒有太多緊張恐懼的情緒,反而是鎮定到有些不正常的程度。
叮當!
他的瞳孔一縮,眼中突然間失去了黑貓的身影,視線中只留下一只勺子,在窗臺上滴溜溜亂轉。
下一刻,他驀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不在廚房,陷入到五色俱盲,五音俱喪的無盡黑暗之中。
“來了!”
小區外的一輛黑色轎車里,章灃猛地睜開眼睛,身體一下子坐直。
“咦!?”他剛剛伸開車門,邁出一半的腳卻又收了回來。
“這種感覺不對,似乎不是幽靈鬼手。”
刀疤男小杜已經下車,聞言不由得也停下腳步,疑惑道,“不是幽靈鬼手,難道又出現了新的傳說生物?”
“呵……”章灃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冷笑,咬牙道,“有可能,那小子上午可能騙了我,或者是有些隱藏起來的線索被我忽略掉了。”
“那現在怎么辦?”
“不怎么辦。”章灃開門下車,一柄泛著幽藍光芒的短刃隱入袖口,“小杜,還記不記得我帶你執行第一次任務時說過的那兩句話?”
“凡是不能納入計劃掌控內的傳說生物,殺。”
“凡是可能對我們產生威脅的傳說生物,殺!”
“那就沒什么疑問了。”
“但是……”小杜還是有些疑問。
不過他的疑問直接被章灃打斷,“沒有任何但是,想想為什么幽靈鬼手和這個新出現的傳說生物都來到這里,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
小杜很想說,那個高中生也許只是被卷入到映射事件的無辜者,但嘴唇翕動一下卻并沒有開口,緊跟著章灃朝著不遠處黑漆漆的門洞沖了過去。
右手食指陡然傳來劇烈的灼痛感,他猛地瞇起眼睛,便看到那只黑貓已經撲到了自己近前。
然而更加詭異的是,他發現自己剛剛竟然在最后一刻下意識地抬手,于電光火石之間擋住了黑貓咬向喉嚨的牙齒。
讓它咬在了那片灰色猶如鱗片的皮膚上面。
咔嚓!
鉆心的痛苦讓他不由自主悶哼出聲。
但那只貓似乎同樣遭到了重創,雖然身體再次隱藏在黑暗中消失無蹤,卻有一顆尖銳的獠牙被硬生生折斷,掉落在了他的手邊。
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但他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正在迅速逼近,便將那枚斷牙捏在手中,然后憑借著對這個小兩居房間環境的熟悉,條件反射般朝著主臥奔去。
有可能只要慢上一步,就有可能面臨極其不好的后果。